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和离是不可能的》 第1节 书名:和离是不可能的 作者:海里溪 文案: 只要美人而不要美人计怎么破? 身为美人本尊的薛明岚很绝望! 于是,怎么能让相公不痛快就成了她人生头等大事。 渐渐的,她发现看似清风霁月的他毛病不是一般的多! “你厚脸皮!小心眼儿!” “唔,改。” “你出身世家,抠门的像个老太太!” “我对你不抠……唔,改。” “你还总是记黑账,翻小肠,我要和离!” 费无策一下把小嘴不停的某人按到了墙上,“嗯?和离?” 薛明岚突然想起上次她说和离之后的严重后果。 急忙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我和你说,要不是世上找不到比你更宠我的人,我早就不要你了。” 费无策心头美滋滋,“下辈子你也找不到。” 食用指南: 1、男主是大智慧腹黑古怪人设,女主亡国小公主刁蛮可爱人设。 2、文风轻松,逻辑全部为剧情服务,苏白甜,没有任何思想深度。 3、日常向,全架空勿考据,个别桥段参考借鉴历史人物。 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第1章 声明远播费无策 高大巍峨的齐国宫殿里,处处弥漫着一股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宫人们行走错身,均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敌军还没杀进来,自己就先丢了小命。 “不!我不嫁!”突然后宫响起一声尖利的叫声,击碎了这一池令人窒息的宁静。 一身娇艳明粉色宫装,面容可与日月争辉的小公主薛明岚浑身颤抖,难以置信的瞪着一向疼爱她的父皇,连腰间荷包里新捉的蝴蝶挣扎着飞了出去都不知道。 齐国君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深深的叹了口气,肥胖的身子略显艰难的坐到了椅子上。 “怪朕把你宠的太周全,天下动荡不安,眼看着这把火就要烧的咱们体无完肤,而你竟然还一无所知!这回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薛明岚并不是对形势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凡事有父兄在前面撑着,她只是个公主而已,急也没有用。现在听到父皇这样指责她,既心痛又慌乱无措。 “父皇,就算现在形势危急,您把我嫁入费家又有什么用?您该把我嫁给长林哥哥才是啊!” 齐国君何尝不想全了小儿女的心意,但现实哪容得十全十美? “费家是百年大族,费雍高居前朝宰辅,只不过后期被小人陷害,心灰至极,不满四十就选择了退出朝堂。如今,他的三个儿子更是各个人中龙凤。虽未出仕,却早已名声在外,尤其是他的二子费无策,更被人断言有卧龙之才,得之可得天下。为父若是能将他收归已用,何愁不能击退楚贼?国家眼看着就要倾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父皇!可是我和长林哥……” “至于你和长林,就当是今生没缘分吧。宁家两代忠于我朝,又受过我的重恩,无论什么时候,宁家人带兵为父放心。现在只缺个能替我运筹帷幄翻云覆雨之人了。岚儿,爹求你了!爹代黎民百姓求你了!” 齐国公说着就要跪下去,薛明岚心知大势已去,此时早已是泪雨滂沱,抓着齐国君的手臂,父女二人一起跪倒在地上,抱头痛哭。 位于齐楚交界之处的安阳城郊,坐落着费氏大宅。 三公子费无行拿着一封书信匆匆回了后宅,拐入了竹林环伺的栖芳园。 二哥果然在看书! “二哥,大喜事,看是不看?”费无形举着信在他眼前晃悠,一脸的坏笑。 费无策却连眼睛都没离过书册一下,全当没听见。 费无行讨了个没趣,把书信交给了他,“二哥还是那么无趣。” 费无策展开书信细看,本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渐渐有了松动,内容与他所料不差,只是齐国君这筹码……竟是他那以美貌名动天下的女儿?他不禁想起当年在郁江畔那匆匆的一瞥。 “父亲看过了吗?” “父亲看过才叫我拿过来的。父亲说如今天下纷乱,他虽不愿几个儿子卷入其中,却也不愿就这么埋没了才华。父亲说让你自己拿主意,他一概不管。” 三日后齐国君要亲自携女过府相看,那就来吧。 “告诉父亲,我同意相看。” “啊?二哥,你这就答应了?”不怪费无行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二哥是个不近女色的怪人。 就连园子里的下人们,也一概用男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女子穿的花枝招展影响他读书。 栖芳园的下人们也极少,二哥一向喜欢宁静素淡,这回怎么忽然答应了相看那据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的薛明岚? 真要是把这朵花娶回家,那不是更耽误他读书吗? 难道二哥是看中了齐国君,想真心拥立他? 呸!他才不信。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自从点头答应了父皇,薛明岚就像一朵失了水分的花朵,再也明媚不起来了。她心如死灰的登上了前往费家的马车。车队开始启程,她轻轻掀开了车帘朝外望去。 满心的凄苦,长林哥,你在沙场浴血奋战,而我竟然背着你去让另外一个男人相看。 急行大半日,终于到了费家。 费雍倒也守礼,按照臣子对君王的礼节迎接了齐国君一行。见了齐国君身边的薛明岚,心道,果然好颜色,配给他那古怪的二儿子,怕是有些可惜了。 一行人进了迎客的厅堂,一番对时局的浅显讨论之后,齐国君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正题。 “还请府上二公子出来一见吧!” 费雍称是,让人传话下去。 没一会儿,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位身高七尺,剑眉星目的翩翩美男子,只见他浑身的少年之气,落落大大的上前行礼。 “费无策拜见齐国君,拜见公主。” 齐国君大喜,来时他害怕这二公子长相抱歉,更惹的女儿不喜,如今看来,倒是匹配的很。 薛明岚淡淡的瞥了他几眼,就算她早已心有所属,也不得不承认,这费无策长的的确不错。 “好好!二公子果然如天空之皓月,神仙似的人物!” 费雍一生经历过无数的跌宕起伏,从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让他局促过。 他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费无策,才回道:“国君实在过奖了。” “费公太谦虚啦!” 又问了他几句,知他胸中真有沟壑,便转头对费雍说道:“费公,既然此番是为了儿女之事,不如就让他们两个独自相处一番如何?” 费雍很是犹豫,奈何齐国君一再要求。 他有话不好明说,只好答应了。 费无策和薛明岚双双行礼之后,就一同出去了。 齐国君老怀甚慰,费雍满心忐忑。 而屋内隔断镂空处,一双淡然的细长眸子正闪着莫名的光。 第2章 他恐怕真是个好色的 “公主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费无策由衷赞叹道。 “你也不差。”薛明岚淡淡的回道,心思却早已飞出了几百里,如果不是长林哥,那个人是谁并没有什么差别。 “公主似乎心情不佳,是否费家待客不周,惹的公主不高兴?” 薛明岚驻足,终于把视线移到了费无策的脸上,那眼神里的倔强和哀怨盯的人直心慌。 她心里明白,此番跟着父皇来费家,不是来施恩的,而是来求人的。 她是否愿意嫁不重要,对方愿不愿意娶才重要。 千回百转,薛明岚收回了视线,“舟车劳顿而已,多谢公子挂心。” 费无策觉察到了她的冷淡,一时无话,便提议到湖边的静心亭坐坐。 只是走进了才发现,原来亭中早有一人,正斜倚在角落的栏杆上读书品茗。 薛明岚想走,那人却已起身,只见他长身玉立,一身棉布衣袍遮挡不住的风流倜傥。他的面容偏冷峻,和费无策相貌相仿,只是差在一双眼睛上,狭长的一双凤目无端生出了许多距离感。 “无妨,这位是我的堂兄。”费无策见她皱起了眉,赶紧出言解释。 “在下拜见齐国公主。”那人行至薛明岚眼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薛明岚今天本来就气不顺,想着来到这静心亭透透气也好,不想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说话的口气就不怎么好,“你怎知我是公主?” 那人抬眸看了一眼她,回道:“今日齐国君携女来访,如此贵客,加之公主的气度,不想猜到也难。” 第2节 他回答的有礼有节,并无半点轻佻怠慢之处,但薛明岚不知怎的,莫名的对他心生不喜,比她身边这位极有可能成为她夫君的费无策还不喜。 也许正是因为他那双状似平静淡然的眸子,不知为何,他看她的时候,她竟觉察出那眼神深处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我与二公子要在这里乘凉,这里不需要你,你下去吧。” “是。”那人再次行礼。 ‘嘎吱’一声!薛明岚行走间竟踩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只见轻呼一声,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去。 突然,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柔夷,把人给扶了起来。 堂堂公主险些出了大丑,薛明岚脸上羞红一片,正要开口感谢费无策,抬头却楞住了。 扶她的人竟然不是费无策?而是刚才那个无礼之徒! 她连谢都忘了说,就转向了一旁的费无策,“二公子,咱们这就回去吧!我父皇国事在身,晚些时候便会启程回去,你我不宜单独在外太久。” 费无策此时脸色怪异的很,像是被什么憋的很难受的样子。 “好,那便听公主的吧。” 薛明岚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费无策在她后面还不忘了回头冲他所谓的堂兄挤弄了下眉眼。 二人走远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才走上前来,“二公子,小的这边要怎么回复老爷?” 费无策想起了刚才薛明岚羞恼的模样,破天荒的掀起了嘴角,“就说我同意这门亲,其余的但凭父亲做主。” 刚才他让无行假扮自己相看,他则躲在隔断后面,待确认了薛明岚果然是当年那惊鸿一瞥难以忘怀之人,他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 及至在静心亭细看佳人,更是将这颗有些躁动的心定了下来。 千年枯井,一旦生波,便是洪流。 只是,她好像对他颇为不喜。 费无策心底叹了口气,以后,她只怕会更不喜自己。 楚国屯兵边境,虎视眈眈,留给齐国君的时间不多了,既然费家同意结亲,大婚的日子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后齐国君做主,选了个最近的吉日,就在十天之后。 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一个公主的婚礼准备时间也不过才十天而已,竟仓促的还赶不上普通人家。 边境,将军大帐内,宁长林一剑抵在了传信的家仆脖子上,颤抖的厉声说道:“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公主的婚事岂由你诽谤?” 家仆是宁家老人儿了,听闻此事对自家公子一片心疼。 不顾脖子上的剑,哭着又磕了一个头,“公子啊,是真的!不信您派人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十六就是公主下嫁之时。” 宁长林松了剑,满心的不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与岚儿青梅竹马,过了年就打算请皇上赐婚,不可能的……” 说着就要冲出大帐策马回京问个明白! 在门口却被两个老仆带来的侍卫给拦住了,侍卫是宁家家主的人,只听从家主的命令。 “公子,老爷知您得到消息必然肝肠寸断痛不可遏,特命老奴带一封亲笔信给您,您一定要看!” 宁长林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双目失神,任由信纸飘到了地上。 突然心内传来一阵绞痛,他一手死死的捂住心脏的位置,摇摇欲坠。 老仆和侍卫心惊不已,纷纷上前,“公子!” “长林遵命……”宁长林艰难的吐出这一句,就急火攻心,如一座大山般倒下了。 他不想醒来,再也不想醒来,祖父和父亲严命他不得起反叛之心,无论如何必须要效忠于齐国君,这是他们宁家欠薛家的!当年在战乱中,国君的父亲就是为了救祖父而死的。 只要祖父还在一天,他宁家就永远不能叛变! 婚礼准备期间,薛明岚被齐国君派人严密的看管起来,禁止她与宁长林的一切通信。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薛明岚虽然被娇宠惯了,但此事非同小可,自从她点头答应了父皇,她便明白,宁长林这三个字,永远只能活在她的心底了。 既然决定不可更改,再去与他联系,便无异于同时在二人伤口上撒盐。 这辈子,就算是她负了他吧。 很快就到了薛明岚和费无策大婚的日子。虽然时间仓促,但到底是齐国君的掌上明珠出嫁,可谓声势浩大。 加上费家乃名门望族,是把薛明岚当正经儿媳妇娶进门的,一切婚礼上的细节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薛家一共三个儿子,长子薛无言早已成婚,如今儿子都已经三岁了,娶的是同样出身世族的王氏。 费家从未希望娶一位公主回来,对他们这种门第而言,公主的身份可能还及不上王氏,并且,娶了公主,就相当于娶回了麻烦。 可谁叫二儿子点头了呢? 这个儿子从小就与旁人不同,今年都二十二了,还是孑然一身,无数人登门为他说过亲,他都兴趣缺缺,不知这回是怎么了?最不该娶回家的,反倒令他点了头。 要说他是好色之徒,相中了薛明岚的美貌,费家二老是不信的,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与色字压根就不沾边啊。 恐怕整个费家唯有费无行参透了些许真相,二哥他恐怕真是个好色的! 大喜的日子,一身的大红喜袍为费无策这样清冷如玉的人也增添了几分‘人’的气息,他被父母威胁着,在数桌重要客人面前亮过相,便带着满身的酒气进了新房。 那仙子一般的人此时正端坐在床上,笼罩在一团红色里。也许是酒水的作用,或是喜色惑乱人心,费无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只想着早一刻见到那令人朝思夜想的娇颜。 轻轻的掀起红盖头,突然! 一道明晃晃的光闪过,一把匕首对准了费无策的胸膛。 第3章 那你为何要娶我? 薛明岚洞房里带匕首,并非是想杀人,不过是想逞凶表明态度而已。 匕首堪堪停在了费无策的胸前,二人均是楞住了。 只不过一个是被惊艳的,一个是被惊吓的! 薛明岚惊的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会是你?” 这不是静心亭里那位眼神令人不舒服的堂兄吗? 费无策淡定的用手拂开了匕首,“恐怕要令娘子失望了,在下正是费无策。” “那!那日与我一起之人是谁?”薛明岚一双妙目里喷着愤怒的火焰,在红妆的映衬下美的让人心惊。 “是我三弟无行。” 薛明岚怒极,那人若是费无策,她还勉强可与之共处,就是心中有些计较也可与之商议。 但眼前这个披着狐狸皮的人,她无半分把握与之抗衡。 她重新举起了匕首指向他,“为何耍我?” 费无策不慌不忙,手掌飞快送出,握住了薛明岚的手腕子,用了下巧劲儿,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腕,而是把她一个转身,从后背搂进了怀里。 “还望公主恕罪。” “你放开我!”薛明岚挣脱不开,急的直挠他手背。 费无策见她如此抗拒,只好放开了她。一获自由,薛明岚就喘着粗气倒退了好几步,恨不得离费无策远远的才好。 她恨恨的瞪着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虽然不能伤他,但嘴里吐出的话却无异于锋利的刀子。 “费公子,我虽然与你拜堂成亲,心甘情愿选择与你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前提,就是你要出山全力辅佐我的父亲!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前,我和你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关系,你若是逼我,我不会选择去死,但你永远只能得到一个驱壳!” 费无策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目色幽深的盯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 她早已心有所属,他是清楚的,那人无疑是个卓越伟岸的男子,在某些方面甚至要强于自己。 可是不巧,他不是乐于成人之美之人,凡是他看中的想要的,无论用任何手段都必须得到,哪怕方式有些卑劣,也绝不会放手。 “我答应你,不会强迫于你,在你愿意之前不会碰你。今夜你睡床吧,我睡外间。” “你……你真的同意?” “我同意。”费无策说完就撩开了珠帘去了外间小榻。 薛明岚怔愣在原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丝莫名的愧疚。 也许他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阴沉狡诈吧?甚至是一个可敬的君子。 待嫁这些天已经足够薛明岚整理好心情了,她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不再去想宁长林,也不去想自己和费无策的未来,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但愿真能如父亲所愿,用她一个人的幸福换来齐国的安宁。 匕首放在枕边,稍稍卸下了心防的薛明岚,在失眠了几个日夜后,终于沉沉的睡去了,连个梦都没有做过…… 清晨,薛明岚是被身下的颠簸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发现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而自己正置身于一辆马车之中。 若不是车中还有一人,她差点以为昨天的婚礼是一场梦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按照喜婆说的,第二天一早不是应该拜见公婆吗? “家中有急事,需避一避,父母已经答应。看你睡的熟,就没叫醒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你不会怪罪吧?” 费无策几乎一夜无眠,一早与她同处一车却觉得神清气爽。 薛明岚脑子还有些发蒙,“什么急事?大公子三公子他们也出去了吗?” “嗯,都出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费无策回话,马车就到了地方,他亲手把薛明岚扶下了马车。 薛明岚出了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只见群山环抱,草木苍翠,当中一个小草房,外面用树枝圈出了一个院子,若不是马车来时压出了两道新鲜车辙印,这破地方甚至都看不出路! 薛明岚立马觉察出有些不对,不肯往前走,“这是什么地方?要在这呆多久?” “这是幽山腹内,是我隐居之所。不会呆很久。” 费无策正说着,赶车的那个老仆人就把马栓好了,并且开始一件件的往下卸东西。 “什么?隐居?在这种地方?” 薛明岚顿时如炸了毛的鸡,她从小在皇宫长大,过的可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叫她怎么活? 第3节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她严重怀疑自己被骗了! “现在立刻送我回城里!而你费公子,也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费无策充耳不闻,帮着仆人搬起了一箱书往院里走,“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容易迷路不说,山里有猛兽。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回去。” “费无策!我要悔婚!我要和你和离!”薛明岚气的大吼。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气人的背影而已。 薛明岚急的团团转,不行,她一定要回去,她要告诉父皇费无策到底是个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能困在这山沟沟里! 她顺着刚才马车来的方向,寻找着更多的车辙印,只是不知走了多久,那车辙印开始越来越淡,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茫茫青山绿草。 “呜嗷~”突然,山谷里传来一阵动物的高亢嚎叫声,薛明岚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顿时吓的六神无主,不敢再继续盲目的走下去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女子不能逞一时之气,等她回去杀了那个天杀的费无策,再想办法不迟! 薛明岚终于还是踏进了那个看起来寒酸至极的山中小院。 距离她离开已有一个多时辰了,费无策估计着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就见她已经自己回来了,嘴巴撅的能挂油瓶子,头上不知怎么沾上的草沫,小脸汗涔涔的。看她走路的姿势不太正常,便知她脚上肯定磨出了泡。 薛明岚知道他会点拳脚,正面动手肯定打不过他,本着凡事先礼后兵的原则,她还是决定好好和他谈谈。 “费无策,你若是不想帮我父皇,我就大度些当我们的亲事不作数,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费无策见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本想说些软话哄哄她,可她离开前说和离,回来后又说不作数,他的眼睛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作数?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如果我昨晚对你的怜惜让你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我乐意坐实它。” “你太……无耻!”薛明岚气到跺脚,被她遗忘了脚泡顿时提醒了她现在的狼狈,疼的直咬牙。 “你的意思是昨晚我若是和你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你今天就不会带我来这里了?” “与那个无关。”费无策可以说假话骗她,但他还不屑于此。 薛明岚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更加愤怒无力,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那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你就是不想帮我父皇对不对?费无策,那你为何要娶我?” 费无策哽了一下,心中那点不足为人道的心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齐国气数已尽,天命不可逆转,但我可以保证你父兄的性命。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娘子,我不想再听见和离两个字。” “气数已尽?你不是说有‘可得天下之才’吗?你连试都没试过为什么就说不行呢?对我父皇来说,没有比齐国对他来说更重要了,包括他的命!”薛明岚急切的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微微的仰视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些许动摇。 然而,并没有。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别费力气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她流着泪哀求的语气问道:“真的不能回去帮帮他吗?” 那滴泪似乎滴到了费无策的心上,烫的一向只讲得失不讲情面的他有些不适,然而站在他的立场,有太多的事更值得考量。 薛明岚一直注视着他的神色,这丝细小的软化并没有逃脱过她的眼睛。 第4章 食物只用来果腹 “收拾一下,先用饭吧,你看你弄的跟个花猫似的。”费无策抬手摘掉了她头上的草沫,转移了话题。 薛明岚心中有了说服他的希望,就从善如流的回道:“那好吧。” 既然已经被他拐来了这里,出又出不去,她就得想想别的办法,绝不能轻易放弃,父皇还在等着她呢! 老仆人给她打了一盆水放在板凳上,薛明岚瞧了他一眼,心思翻涌。 “叫他忠叔吧,别在他身上打主意,他既聋又哑,在他身上 你什么也得不到。” 费无策说完就自顾走向了饭桌,薛明岚不甘的咬着唇盯了他几下,也跟了过去。 桌椅破旧也就算了,桌上的菜色简直没眼看。 一道焦黑的炒青菜,一道冒着肉腥味的汤,似乎是鸡? 薛明岚出身高贵,从小又失去了亲娘,她是由奶娘一手带大的。那是个极其温柔细致的女人,做的一手好菜,薛明岚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缠在奶娘的周围,看她做各种好吃的,有时她甚至会一起做。 所以,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眼前这样的东西。费无策是世家子弟,他竟能吃的下去?她不信。 然而,费无策先是给她舀了一勺汤,接着就面无表情的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好吃?” 费无策咽下了口中的汤,“食物不过是用来果腹,好吃难吃又有何妨?” 不过忠叔的手艺也确实是……十年如一日,丝毫没有长进。 薛明岚无语,勉为其难的夹了一口青菜到嘴里,又糊又咸不说,干嚼不断让她直想打人。 她正想着吐到哪呢,那费无策又开口了,“公主金枝玉叶,须知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连青菜都吃不上。” 薛明岚心里憋着一口气,硬着头皮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啪’的放下了筷子进了屋里,她就是饿死也绝不再吃一口这么难吃的菜。 费无策吃完了饭,起身回了屋子。 整个草屋就两间能睡觉的屋子,小的那间是忠叔的,剩下一个大的,兼做他的卧室和书房。 屋子虽简陋,好在通透明亮。 一进门就听见薛明岚的吸气声,只见她正坐在床边,搬着自己一只雪白的玉足查看伤口呢。 娇嫩的脚底板上长了好几个大水泡,其中一个还磨破了,薛明岚何时受过这种罪? 她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硬草棍,正埋头认真挑着水泡。 费无策一愣,君子勿视的教条让他差点转身,忽而又想起她就是自己的娘子,为何要回避? 见他走向了书案那一边,薛明岚就没理他,继续咬牙和水泡作斗争。 忽然,身边一沉,有人拿起了她脚丫,涂上了清凉的药膏。 薛明岚瑟缩了一下,要把脚从他干燥有力的大手中抽回来,奈何他握的十分牢,那药膏又太有效。 女子最私密的脚被他握在手里,薛明岚渐渐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红晕一点一点蔓延…… 她猛的意识到这是不对的!费无策现在不仅不是她的爱人,甚至是敌人,她怎么能被他这点小恩小惠迷惑? “放开我,我自己会涂。” “听话,别乱动。” 费无策专心致志的修复着手中本该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这样与女子接近还是他人生里的头一遭,如果细看他就会发现,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挣扎之下倍感疼痛,薛明岚不敢再动了。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鼻梁高挺,轮廓精致,称的上是个美男子,重点是这个角度她看不见那令人心慌的眼神。 “费……” “叫相公。” “相……相公,咱们回城好不好?只好你肯履行承诺,诚心帮助我父皇,不管成败,我发誓一辈子与你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好夫妻。” 费无策涂完了最后一点药膏,抬头看她,眼里多了丝笑意,“好好养伤,想太多对身体无益。” “哼!”薛明岚一下抽回了脚丫子,滚到了床里去。 背对他嘲讽道,“我看根本就不是什么气数将尽,而是你根本就是虚有其名,其实就是草包废物一个,你就是怕谋事不成丢了你的名声罢了。什么无策公子,我看你根本就是‘废物’策!” 她见他没还嘴,便再接再励,嘴巴不饶人,“废物不说,还是个好色之徒!不想帮忙,却看中了我的美色。什么谦谦君子?不过是个胆小卑劣的伪君子!” 半响没听见回音,薛明岚回头一看,屋里哪还有人了? 她起身毫不留情的把费无策的被子扔到了书案上,就算只有一间屋子,他也别想和他睡一个床! 之后一整个下午她都没见到费无策的影子,直到晚上他才回来。 费无策见自己的被子换了地方也没说什么,就在那旁边读起书来。 薛明岚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记,她想早点睡着,用睡眠抵御饥饿,但这是显然没用的,因为再饿下去她就快晕倒了。 趁着月色,她摸去了厨房,想找找看有什么能吃的。 忠叔虽然手艺不佳,但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好,这小小的山中小院,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急需要热食下肚,就把白天的剩饭添了点水煮稀饭,在稀饭上放了个竹帘子,又打了两枚鸡蛋,放点油盐,蒸个蛋羹。 这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生火! 以往她就算心血来潮和奶娘做点好吃的,也都有宫女太监们打下手,现在让她去哪找啊? 她看了看自己还沾着蛋液的小手,她可是堂堂公主啊!现在竟然要亲自烧柴煮饭! 十分不情愿的把手伸向了柴禾堆,突然!她对上了一双漆黑闪着亮光的虎目。 吓的差点跌倒在地上。 忠叔本来都已经躺下休息了,忽然感觉厨房方向有些不对劲,他虽然聋哑,但因为是习武之人,感觉非常敏锐。 原本以为是公子饿了不忍心叫他起来,没想到竟是公子新娶的那个娇蛮的齐国公主。 “忠叔,我饿了,我自己来就好。”薛明岚十分怕吃他做的东西,与之相比,她宁愿自己屈尊降贵。 忠叔是懂唇语的,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见她一个小公主,虽是骄横的一些,但总归是为了她的父亲。 她身为公主,饿了知道自己动手,就足以证明她其实还不错。 忠叔也不怪罪她,他的年纪足够做她的父亲了,他的手艺什么样自己知道,想到她白天吃饭时的表现,估计是真饿急了。 在薛明岚诧异的目光下,他捡起了几根柴禾放进了灶膛,三两下火苗就生起来了。 厨房里也没个能坐的地方,忠叔烧着火,薛明岚就蹲在他的身边看着火。 火光明明灭灭,饥饿让人的脑子放的很空。 很快薛明岚就示意忠叔可以开锅了,她盛了一碗粥,顾不上烫,就站在灶台边上小口而快速的吃着。 不时的用勺子挖些香喷喷的蛋羹到碗里,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一样。 有人走了过来,薛明岚还以为是忠叔,就没在意。 待她看清了来人,费无策已经自己从锅里盛了一碗,连挖了两勺她的蛋羹吃了起来。 第4节 薛明岚觉得自己的额角在隐隐抽动,她把蛋羹挪到了自己这边。 毫不留情讥讽道:“食物只用来果腹,好不好吃无所谓,你要是饿了那边有白天的剩菜,干嘛吃我做的东西?” 一口热腾腾的蛋羹下肚,费无策突然觉得他丢失了一天的胃回来了。 “既然有好吃的,我为何要选择难吃的?” 薛明岚真想找根锥子使劲扎扎他的脸,看看他的脸皮到底能有多厚。 若不是她火急火燎的嫁了过来,恐怕也会和世人一样,以为他是个天空皓月般的人物吧? 看他吃的香甜,薛明岚心念斗转。 立马换上了一副明媚的嘴脸,主动把剩下的蛋羹端了过去。 “相公,以后我天天亲自给你做菜,绝对比忠叔做的好吃,你就带我回城吧?” 费无策明显考虑了一下,才说道:“齐国暂时无虞,关于出山,我还要再思虑一番。” “好!”薛明岚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不怕他考虑,就怕他铁板一块,铁了心不帮父皇。 只要他肯出去救父皇于水火,她就是给他做丫鬟都没问题。 晚上,费无策倒是很君子,在书案上铺了被褥,把唯一的床让给了薛明岚。 屋子就那么大,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费无策躺在书案上,仰望着漆黑的屋顶,想着床上的那个人。 她为何偏偏是个公主呢? 第5章 多了一个小粽子 第二天一早,薛明岚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往那边一看,费无策还睡着呢。 她悄悄的出了门,见忠叔刚打完水回来,就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往厨房那边扯了下。 忠叔很意外,她这是要洗手作羹汤? 二公子活的太孤了些,要真是娶了个知冷知热的小媳妇也不错。 照例他给烧火打下手,没一会儿,薛明岚就折腾出了两道还算可口的小菜,还专门揉面擀了几张薄软的小饼,用来卷菜吃。 昨晚的鸡蛋羹已经够忠叔吃惊的了,见她干起活来像模像样的更是惊的不得了。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谁要和他说公主会做饭打死他都不信,虽说他帮了不少忙,也十分不易了。 思及公子那人心性,他突然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公主了。 “相公!开饭啦!” 清脆的喊声如黄莺出谷,震的山林里的鸟儿们呼啦飞起一大片。 费无策伸了伸睡的僵硬的腰,起身下桌。 幻想了一下某人殷勤做早饭的样子,心头就像被微风拂过一般。如果他自己可以看见,也一定会很惊奇,因为他自打被喊相公起,嘴角就是翘着的。 因为忠叔给帮了不少忙,加上薛明岚有自己的小算盘,就请忠叔和他们一桌吃饭,但忠叔怎么都不干,自己端着大碗拨了些菜回房吃去了。 费无策洗好了脸,坐在了饭桌前。 清炒笋丝小白菜、炒鸡蛋、薄饼加稀粥。 在这大山深处可谓是奢侈至极了。 “都是你做的?你怎么会下厨?”她深受宠爱,他确实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本事。本想借此磨练一下她的心性,看来效果要大打折扣了。 “这你别管,快尝尝吧,一会儿就凉了。” 薛明岚伸出纤细白嫩的小手,亲手掀起一张薄饼,夹了些菜卷了进去,包好,递到了费无策的嘴边。 “喏,尝尝吧。” 费无策本能的脖子往后抻了一下,他天生不喜欢与人太亲近,像这种被投食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 但她一双亮晶晶的美目正期待的望着他。 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终于凑了上去,咬进嘴里。 薛明岚见他吃了,高兴的像个孩子,“怎么样?好吃吗?” 费无策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唔,饼皮香韧,笋子清香,鸡蛋香滑…… “还好吧,咸了。笋子切的粗了些。” “……”薛明岚咬牙。 粗了些……她承认。 咸怎么可能?她不服气的自己尝了一口,“根本就不咸!” “我口淡。”费无策嚼完了嘴里的,又把剩下半截卷饼塞了进去。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通,薛明岚暗恨,要不是为了哄你高兴,休想吃到本公主做的一粒米! “好,那我下顿做的淡些。” 费无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反倒说起了别的。 “这里的活不需要你干,觉得无聊的话,我那里有许多书可以看。千万别想自己跑出去,这山里可没你想象的太平。” 薛明岚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好像谁乐意干活,谁乐意住这里似的。 饭后费无策就坐到了书桌前,开始一天的学习。 薛明岚起的太早,吃饱了就有些迷迷糊糊,倒在床上小歇了一会儿就醒了。 一问费无策,得知自己刚睡了半个时辰,心中不禁烦躁起来,怎么才过了那么点儿时间? 依她听过的小太监的话来说,这日子真是淡出个鸟来了! 她仰躺在床上,一只脚翘的高高的,小手把玩着发辫稍儿,左绕一圈,右绕一圈,无趣的要长毛! 她上下左右翻腾,搅的费无策有些分心。 “要不要找本游记看?” 薛明岚身子动都没动,一只手臂伸出了床外,冲他摇摆了几下。 “不要不要!看个劳什子书!” 她又翻腾了一会儿,费无策终于忍不住起身出去了。 薛明岚嘟了嘟嘴,这可怪不了我,我连话都说。 费无策这一出去就是好久,直到快中午才回来。 “娘子!出来看看!” 薛明岚正围观忠叔做木工活呢,就听见大门外远远的有人喊娘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喊自己呢。 直到传来了第二声,忠叔才冲着傻愣愣的她扬了下下巴。 她这才意识到竟是费无策那家伙喊她呢。 心内不由的泛了一丝怪异,干嘛叫的那么亲热?好像她爱听一样。 她起身去迎的时候,费无策已经走到了门口。 只见他怀里正抱着一团绿色,看不出是什么玩意。 薛明岚好奇的盯着那团绿,见那玩意突然动了一下,吓了一跳。 费无策凑近了她,“掀开看看,放心,不会吓到你。” 薛明岚狐疑的审视了他几眼,确认了他似乎没开玩笑,才壮着胆子伸出两根指头,小心的掀开了碧绿的一角。 只见那碧绿中露出了一片白色的毛茸茸。 再掀开大一点,不期然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 竟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喜欢吗?” “喜……还好吧。快把它给我!你这样抱它它不舒服!” “好。”费无策长长的吐出一个好字,把兔子放进了她的臂弯里,顺便帮她把包兔子的大树叶给抽了出来。 他不喜欢动物,尤其是兔子这种毛很多又四处掉的,更是不喜。 但听无形说过,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样的小畜生……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也不枉他为了抓它耗费了一上午的大好光阴。 忠叔一双老眼上下瞅着自己二公子,他家清冷如冰绝世出尘的二公子此刻仿佛正沐浴在一层不知名的圣光里,嘴角噙着笑意,身上沾着树叶…… 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二公子了。 因为小兔子被抱回来的时候是裹着树叶的,就像一个粽子,所以薛明岚就叫它小粽子。 这下她有了新的玩伴,每天精心伺候费无策的饮食,一心讨好他之外,就是照顾小粽子。 给它拔草、陪它玩儿,和忠叔一起做笼子…… 几天过去了,她妄图用放低身段的来软化费无策的方法一点都没有奏效的迹象。 而她在费无策的眼里,也彻底与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挂了钩,毕竟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靠近他书案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就是想离他越远越好吧。 趁着天气好,费无策和忠叔去山里打野味去了,薛明岚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粽子,无聊的紧。 她再一次看向了书案那边,不然还是去找本游记之类的解解闷吧。 虽然肯定看两页就烦了,但她现在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可做了。 费无策的书案边上摆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书籍。 第5节 薛明岚一本本的看过去,竟然没有一本能入她的眼,游记倒是有两本,但看了名字就不想看了。 她把目光转向了他的书案,那一摞里应该还有能看的吧? 漫不经心的翻着,小心的避开他的笔墨,突然,她的目光一顿,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把小粽子随便往书案上一放,她快速的把那几页给抽了出来,捧在手里,一行一字的看! 越看越觉得血液冰凉,越看越想杀人! 亏她这几天还傻傻的给人家当丫鬟,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够用心他就会心软。 现在看来,他就是一只铁心铁肺的狼,她做的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小猫小狗求主人看几眼的把戏罢了! 薛明岚想起自己那焦头烂额的父皇、兄长、还有长林哥,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流成了河。 今天运气好,费无策和忠叔二人一起出马,收获颇丰。 忠叔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费无策两手也没闲着,二人优哉游哉的下了山,远远的却闻到了一股浓烟味! 忠叔功夫好,丢下带子就率先冲了下去,待到了视野开阔的地方一看,呆住了! 费无策慢一些,跑过来一看,顿时肝胆欲裂,鲜血逆流。 只见小院的方向,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费无策一刻未敢停,一句话没说便扔下所有的东西朝家中奔去,忠叔紧随其后。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二公子着急是什么模样,就算是小时候他险些被人掳走,也没见他慌成这副样子。 忠叔叹了口气,哎,但愿那丫头能逃过这一劫吧。 第6章 没了房子也不行吗 一向智谋无双心如止水的费无策像疯了似的跑向小院,心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怒吼,薛明岚,你要好好的,你千万不要有事! 一口气冲进了火光之中,“薛明岚!娘子!” 没有人回应,费无策顾不得想太多,迅速的把手臂往水缸中一插,用湿衣袖蒙住了口鼻就往屋子里冲。 薛明岚在一颗大树后面红着眼看着这一切,她恨费无策骗她,恨不得他去死! 但是当他慌乱的出现在眼前,当他就要那么不管不顾的冲进火海救她的时候,她却怎么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费无策!” 费无策突然听到了她的喊声,身子一顿,如同听到了天籁。几步过来激动的喘了几口粗气,握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抵在了树干上,“你没事吧?怎么不出声?” 问完这句话,他才发现薛明岚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面对此情此景,她不显任何慌乱,反而异常的冷静。 费无策瞬间就明白了,他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怒气,活了这么久,他人生中头一次被人挑起了真火。 “你放的?” “是!”薛明岚定定的看着他,半点没有闪躲。她的肩膀还被他抓着,但她觉得一切已经无所谓了,这次她必须破釜沉舟,让费无策看看她的决心! 费无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二人的距离近到鼻尖都若有若无的碰在一起,他的眼神犀利到能穿透人心,这就是薛明岚最怕他的地方。 是的,她说不清原因,心底就是莫名有些怕他。 “你动我书案上的东西了。”费无策快速的想了一遍,能让薛明岚一下子受这么大刺激的,也只有那东西了! “呵呵,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确实比我聪明的多,要不是我运气好,说不定要多久才能看清你的真面目!” 薛明岚把怀里揣着的那几张纸抽了出来,举到了费无策的眼前。 笑容凄凉又忿恨,“就是这东西,你把我们父女骗的团团转,给了我们生的希望,然而你却从来没打算过伸出援手,你一开始就选好了阵营,你人还没投靠过去,就开始为人家出谋划策了!你在和我说什么气数!你不断暗示我,只要讨得你的欢心,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然后我就像个傻瓜一样伺候着你,任你挑三拣四,我再不济也是个公主啊!费无策,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薛明岚血泪控诉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她的话句句扎在了费无策的心上,他无可辩解,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落下了手臂,紧紧的把薛明岚拥进了怀里,不言一个字。 薛明岚被他禁锢在怀里,拼命的挣扎着厮打着,即便这样也发泄不完她心中的怨恨和委屈。 费无策忍着身上的疼,无论她怎么打就是不肯放手。 直到薛明岚筋疲力尽虚脱软倒,才抱着她放到了大门边上还幸存的一把长凳上。 茅草和木头搭的房子,早就烧成了漆黑的架子,连同里面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 忠叔见这边终于消停了,才悄悄的露面,在残火中找还能用的东西。 除了铁锅铁铲子没事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费无策,相公,这的房子已经没有了。带我回家吧,我想念我父皇了……” 费无策轻轻抚摸着她缭乱的头发,“乖,什么也别想,你会见到你父皇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是吗?” “是。” 薛明岚突然像被人抽去了所有骨头一样,要往地上栽倒,被费无策及时拉进了怀里。 她喃喃的问道:“没了房子也不行吗?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必须在天黑之前搭起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费无策和忠叔带着薛明岚在附近砍树割草。 费无策干活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个世家公子,他穿着一身短打,挽着袖子,轮着斧头,满头臭汗,与那个在静心亭里的翩翩公子简直天壤之别,薛明岚坐在一个新鲜树墩上看着,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永远也看不懂这个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实实在在的认识到了,费无策他在这破山里生根发芽的心是铁的不能再铁了! 她不是一个会让自己陷入悲观情绪太久的人,从小的宫中生活让她过早的明白,即便你是个万千宠爱的公主,也不会事事如愿。 她和费无策不过是种利益交换而已,只不过他是个彻底的奸商,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她则是愚蠢的失败一方。 她做梦都想反败为胜,然而她的筹码实在太过有限了。 经过努力,终于在天黑之前搭起了木屋的框架,暂时在上面铺了些草,若是下雨了也好有个挡风的地方。 地上生起一堆火,晚上就要围着这堆火过夜了。 忠叔喝了半瓢水就套上马车出山去了,一些必备物品必须马上添置。 薛明岚热切的望着忠叔,然而忠叔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入夜之后,竟下起了山雨。 雨势不小,漆黑静谧的大山更是把雨声放大了无数倍。 薛明岚穿着单薄,即便是坐在火堆边上还是觉得很冷,她抱着膝盖坐的离费无策远远的,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但她的心里是十分害怕的,没有片瓦遮身,费无策又是那般书生样,真要是来了猛兽,她怕是要做兽粮了。 正当她心力交瘁,浑身冒冷汗的时候,费无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费无策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他早就看出她的不舒服了,心里是很想问问她抱抱她的,但她的态度是可预知的,没有人喜欢去讨骂。 但他发现她好像越来越难受,坐着都有些打晃了,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过来干什么?”薛明岚的声音有气无力,近看才发现她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不好,只见她脸蛋通红,浑身却打着哆嗦,这显然是病了! 可惜忠叔赶车出去了,不然他说什么也要带着她出去看病。 薛明岚不知道,她就这么错过了一次出山的机会…… “难受怎么不早说?”费无策开始脱衣服,他的外衣虽然也不厚,但总能为她御御寒。 犹带着他体温的衣服被裹在身上,薛明岚顿时感觉好受了一点点,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硬撑了,她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今晚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费无策仅穿着里衣,添了几根柴,把火拨弄的大了一些。 然后就靠坐在她身边,也不管她怎么想,强硬的把人揽进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着风。 “别乱动,靠着我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忠叔就回来了。” 薛明岚的身体很诚实的选择了最舒服的姿势,嘴里还不忘给自己找场子。 “我是不会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你这么做是应该的,因为你欠我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竟靠在费无策的肩膀上睡着了。 费无策给她盖了盖衣服,小声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一会儿就停了。 又过了没多久,忠叔就带着一车东西回来了。 费无策让忠叔把东西都搬下来,在车上铺好了新买的被褥,然后把睡着了还皱着眉头的薛明岚给抱了进去。 忠叔并没有先见之明买了药回来,但他看过薛明岚的病情后,表示问题不大,就在院子周边找了几味草药,熬成了热汤,费无策把她叫醒,亲自给她灌了进去。一碗热汤下肚,加上厚厚的棉被,薛明岚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体好受了许多。 忠叔让费无策也上马车小睡一觉,他没同意,而是跟着忠叔一起继续整修房子。 天亮的时候,一个新的小木屋已经有模有样了。 薛明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还以为自己发癔症了,怎么又被拐来一次? 她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她那样折腾了一场,加上晚上下雨,她居然生病了。 然后她记得好像是费无策给她穿了他的衣服,还抱着她…… 薛明岚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自在,这点小恩小惠别想收买本公主! 第7章 偷看会长针眼! “醒了?”费无策掀开了车帘,一脸朝气,丝毫看不出来他一夜没睡。 “好些了吗?下车吧,房子快搭好了。忠叔给你带了新衣服,先换上吧。” 费无策见她像个被火燎过的小猫似的,笑了笑,把新买的女孩子的东西放在一边就走开了。 薛明岚被他那丝笑给搞糊涂了,他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反正他肯定不是个正常的人类。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连烧他房子他都能无动于衷,不声不响竟然又在原地盖起了一个! 他难道就没长脾气吗? 第6节 薛明岚不信这个邪,她蹬蹬两下下了马车。 忠叔正在烧火做饭,她当着费无策的面把那几张他亲手为楚国君写的心血掏了出来,扬在手里,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忠叔,慢腾腾的一页一页的把它填进了火红的灶膛,还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费无策并没有阻止,这期间他已经帮她把洗脸水给倒好了。 “过来洗脸吧,洗好了吃口饭再吃一碗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薛明岚气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了马车上。 忠叔虽然不言不语,却是个细心的汉子,从他买的东西上就能看的出来。 昨天时间那样少的情况下,他还充分的顾及到了她,女孩子的衣物、小镜子、梳子之类的都买了,还特意给她带了包糖果。 薛明岚心里感激,她不会迁怒,她只会怪那废物策一个! 拿起了还算精致的牛角梳,把乱蓬蓬的头发给放下了下来,一绺一绺的梳着。来了这里几天了,她还没好好的洗过一次澡,头发也才洗了一次而已,经过昨天火里泥里的一通折腾,她的头发都有些梳不开了。 一使劲儿,疼的龇牙咧嘴不说,还拽下了好几根头发。她的头发乌黑亮泽,是她最喜欢的部位之一,如今成了这样子让她心疼不已。 一想到自己从一个香喷喷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脏不拉几的乞丐,心内就越发酸楚,越自怜自哀,便越发觉得连身上都脏的痒到受不了。 吃完了饭,她向费无策提出要洗澡,他却怎么也不肯答应。 “明天再说,你的病还没好。” “我实在受不了了,你不陪我,那我就自己找去!” “山里有狼,你自己去就是喂狼。” “那你去洗,狼怎么不吃你?” “因为我是男人,没有你香。” “香……!”薛明岚一下子脸红了,他瞎说什么呢?谁香了?她偷偷的闻了闻自己身上,哪来香味?汗味还差不多。 白天把小木屋再修饰一番,就能住人了。 屋子的格局和之前的基本没变化,就是正屋里的床变大了,几乎比之前的大了一倍。 薛明岚对这一点还算满意,之前的床实在太小了,就算是现在这样也比不上她以前的床大,不过勉强可以接受了。 她去了兔笼,把忽略了一天的小粽子给抱了出来,幸好它够坚强,没让水火给折磨死。 给小粽子喂了点水和草,薛明岚就抱着它进了屋,打算按费无策说的好好养病,为了明天能洗个痛快澡,她愿意暂时当个听话的乖孩子。 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却愣了一下,然后就像小粽子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瞬间又炸毛了! “费无策,你干嘛往床上铺你的被子?” 费无策一脸的理所当然,“床够大,为什么不能铺?” “根本就不是床大小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费无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薛明岚一时语塞,他们名义上已经是夫妻了,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也说不出口了。 “反正我不能和你睡一个床!” “好,那有请。”费无策伸出了手臂冲书案那边一让。 薛明岚呼吸一窒,她真是太傻了,竟然这个时候还下意识的认为费无策有那劳什子君子风度! “哼,去就去,本公主就算睡地上也不和你一个床!” 薛明岚气呼呼的从床上抱起了她的被子和枕头,放到了书案上,顺便毫不客气的把他的新文房四宝给胡乱堆到了一边。 费无策故作无比担忧的劝她,“你在这睡一夜,明天病不会好的,病不好就不能洗澡。” 薛明岚就不信他的邪了,他越是想让她怎样,她就偏偏要和他对着干。 “臭死我算了,我就是不和你睡一个床!” 费无策面皮悄悄的抽动了一下,脱鞋上了床,并且故意不拉下床幔,“忠叔这回买的被褥真软啊,你快躺下试试。” 薛明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理他,在书案上铺好了被褥,也躺了下去。 这书案当床也没什么不好嘛,无非就是高了些,硬了些,窄了些,太过通风了一些。 她可是女中豪杰,这点困难算什么?废物策那厮睡得,她凭什么就睡不得? 想象总是很美好的,薛明岚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睡相。 废物策躺在床上许久才睡去,他一直在等着薛明岚求饶,他甚至在想若是她肯服软,他就把床让给她。他毕竟舍不得她难受。 两个白天一个晚上几乎没休息的他,到底是抵抗不了浓重的困意,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睡的正香,梦里有个仙姿绰约的仙女向他走来,他觉得她的样子似曾相识,便冒昧的想看看她那被轻纱遮住的面庞。 仙女见他的痴样笑弯了眉眼,轻轻解下了覆面的轻纱,“相公,是我啊。” 他不由的看呆住了,那端庄曼妙的仙子竟然就是他的妻子薛明岚。 “岚儿……我……” 咣的一声,是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正沉浸在美梦中的费无策瞬间被惊醒,顾不上穿鞋赶紧过来查看薛明岚的情况。 “哎哟~哎哟~”薛明岚睡的正香,不妨一个大翻身,整个人从书案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幸好她身上还裹着被子。 “娘子,娘子……”费无策轻推了她一下,却见她只是迷迷糊糊哼了两下,竟然在痛觉过去之后又睡了过去! 费无策无奈的点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心说,就你啊,这样还仙女呢。 真想看看若是不管她,任她在地上睡一晚,明早醒来她会是何等表情。 费无策把她连人带被一把抱起,放进了床里侧。 落下床幔,黑暗中他朝她的方向看了看,倾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无声的笑了。 薛明岚睡足了醒来的时候,费无策已经起来了,正在外面和忠叔比划招式呢。 只见她风风火火的从里面冲出了出来,大清早的精神头就很足。 “费无策!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在床……”她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忠叔还在,就一下子把话给收住了。可她很快反应过来,忠叔是个聋哑人啊! 笨啊,她这个笨蛋! “费无策!到底怎么回事?” 费无策收了最后一个招式,淡定的很,徐徐走到了她的眼前。 听其中气,观其面色,她的病应该是好彻底了。 “不睡床,难道娘子的意思是更愿意睡在地上?” 薛明岚一脸的不解。 “娘子不妨想想自己的睡姿,若是不信回去看看被子脏没脏便知。” 他话音一落,薛明岚险些掉了下巴,猛的转身回了房中。 不一会儿才见她面色不甚自然的走了出来。 “我病好了,今天要去洗澡。” 费无策也没点破她,“好,吃完饭就去。” 饭是忠叔做的,匆匆吃了一口,她就催费无策快点。 费无策带着她沿着一条山间小路往上走,蜿蜒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山腰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仿佛闪着星星碎片的小河正在与世无争的流淌着。 “就是这里了,每天取水也是在这里。去吧,这时候水可能还有些凉,放心这里不会有外人来。” 薛明岚抿着唇定定的看着费无策,眼神戒备,身体却离的很近。 “我不远走,我保证在附近看不到你的地方,好不好?” 薛明岚点了头,忽然又觉得有点不放心,费无策这家伙狡猾奸诈,诡计多端,他的话最多只能相信一半。 “你等等。”她在身上找了半天,发现她一直不离身的帕子,不知在什么丢了,也许是在火里烧掉了吧。 哎……这公主当的。 想了想,浑身上下只有一样东西可用了,顾不得羞耻,她快速解下了腰间的带子,递给了费无策。 “自己系在眼睛上,系紧点!偷看女人洗澡会长针眼!” “……”头一次拿着女性私人物品的费无策一阵无语,他现在十分好奇,他在她眼里到底是何形象。 于是闻名天下的费二公子,只好认命的用女人的腰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还不算完,还要被人家事主亲自检查是否稳妥。 薛明岚在他眼前挥着手,做着打人鄙视等动作均不见他有什么反应,终于放下心来。 把他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就痛快的脱下了身上的束缚,愉快的像一尾美丽的小鱼钻进了水里。 水的确有些凉,但她完全不在乎,清凉的水流让她感到了一股恍如隔世的自由的气息,不仅洗涤了身上的污垢,更额外的安抚了心灵。 娟娟流水缓缓流过她的身体,偶尔也会有一条调皮的小鱼经过她的身旁,不等她碰它,便惊的自顾逃走了。 直到,水中出现了一个不怕她的东西,还没碰到她就被她给发现了。 “费无策!!!有蛇!快来救我!” 第8章 心尖上的小花花 薛明岚一嗓子石破天惊! 费无策本来坐在石头上已如老僧般思考着什么,忽的听到这一嗓子,一把扯了腰带眼罩,甩了外衣和鞋子,奔向了水里。 自从他丧尽天良的拐了薛明岚这个魔星回来,稳重淡定这些好词就几乎与他绝缘了。 她真是一天不给他找点惊吓就决不罢休! 薛明岚一见他来了,也不顾得他是她最大的仇敌了,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四肢齐上,整个人牢牢的挂在了费无策身上。 “后面……后面水里有蛇。” 费无策一听有蛇,心里也紧张,无暇感受身上这个只穿着兜衣和半截亵裤的据说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死死的盯着水面。 很快就发现了那蓄势待发的小水蛇的身影,看清了它的真面目,费无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偏头看了看那难得服软在他怀里的正剧烈颤抖的某人,一颗本就不红的心,变的更黑了…… 第7节 那是条清新可爱翠绿的无毒小水蛇,也许他刚离了娘亲,正独自一蛇出来游玩,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咬人。 但废物策在薛明岚看不见的背后,硬是去撩拨他,撩的小蛇脾气上来了,非要咬他一口不可! “呃……”咬的还真疼。 薛明岚听到他的闷哼声,赶紧和他分开了些,“你怎么了?” 废物策咬着牙,“我被蛇咬了,别担心,它已经跑了。” 其实并没有多疼,但他若是不表现的疼些,又怎能激起她的同情心呢?只不过温香软玉在怀,却着实难熬,二人紧紧贴着,被水浸透的衣物仿佛不存在一般,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怎么办?快放我下来!”薛明岚挣扎着要下来,却忽然感到有个硬硬的东西硌到了她的大腿。 “别动!”费无策额上冒着细汗,浑身酸爽难忍,双手却是把她箍的更紧了。 “你刚才洗好了没有?” 薛明岚顾不得多想,心里惦记着他的伤,“洗好了,赶紧上岸吧。” 二人磕磕绊绊上了岸,薛明岚把费无策扶坐在岸上,撩起了他的裤脚,上面赫然有两个蛇咬出来的小洞。 “这可怎么办?你会不会死啊?” 费无策抬眼看了一下她焦急酡红的小脸儿,“难说。” 突然,他感到伤口剧烈一疼! 薛明岚听他说可能会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绝不能这样死了,世上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他绝不能死在这无人知道的深山里! 她猛地低下头,在他的伤口上猛吸了一口,吸了一口腥咸吐出去,往复几次,才抬起头来关切的望向费无策。 却对上了一双深沉如海的双眸,他深深的看着她,眼里仿佛藏着一口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溺。 费无策一把把她捞到了面前,“为何不想让我死?” 忽然靠的如此近,面对他异常严肃的提问,薛明岚忽然有些找不到了自己的舌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为何要死在这种地方?” 费无策抑制着心中的狂风骇浪,收回了能溺死人的目光。 “把衣服穿上吧,你的病刚好,放心我死不了的。” 就是为了你,也不会。 薛明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穿着是多么的清凉,嚷了声“你快把眼睛闭上!”就快速的捡起了自己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 费无策低笑出声,“现在才着急似乎晚了些。” 薛明岚赤红着脸,这时才恍然想起刚才在水里碰到的硬东西是什么。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在宫闱里长大,特别是早早的有了心上人,所以对男女之事并不是毫无所知。 她没有声张,反而在心里琢磨起来。这个费无策把她诓到手,处处对她忍让,小小的触碰就能让他起了反应,看来他还真的挺喜欢自己这副皮相的。 新婚之夜她拿着匕首威胁过他,当时他郑重承诺过只要她不点头就绝不碰她。成亲后他迟迟不肯为父皇出头,自己从未真正属于过他,这会不会是他的理由之一呢? 如果她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他,他会不会就此改变主意?虽然她心里大约明白费无策是那种拿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的人,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然他那么想要她,那她不如就拿身体与他交换好了。反正,反正今生所爱已经没了指望。 匆匆穿好了衣服,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白皙的小脸在光线的映照下就像费无策梦里的那个仙子一样美好。 “你能站起来吗?我来扶你。”薛明岚是一旦想开了什么便会去做的人,既然决心要勾引的他为自己神魂颠倒言听计从,那么行动从这一刻便要开始。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太过甜软,费无策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没想明白是何原因,也许是被吓到了吧。 “那就辛苦娘子了。” 一路上,薛明岚不辞辛劳,任费无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二人相拥着磕磕绊绊的下了山。 费无策心里打着鼓,路上他特意把重量压在她身上,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竟然全程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还不断的询问他的感受,难不难受啊?渴不渴啊? 若不是这几天熟悉了她,他恐怕会以为自己换了个娘子。 她这是因为刚才的救命之恩对她生了感激之情? 得知他被蛇咬之后,最初她的紧张表现是可信的,可她现在的表现真的很不可信。 费无策决定看看再说。 终于到了家,忠叔正在院子里种菜,见二人这副样子赶紧上前察看。一看薛明岚说公子是被蛇给咬了,忠叔这心里就有些怪异。 首先,公子在山里的时候身上常备防毒蛇的解药,再者,就算没带解药,又不幸被咬了,那公子估计活不到现在,至少不该是现在这副面色正常的样子。 如果是被无毒的水蛇给咬了,那公子这有气无力的身子…… 费无策朝忠叔使了个颜色,忠叔老成持重,半点心思没表现出来,上前帮助薛明岚搀扶起了费无策,送到房间里去了。 并且还找出了一盒药膏,也不知道是治什么的,像模像样的给他涂了起来。 “忠叔他不要紧吧?”薛明岚抓住忠叔焦急的问道。 忠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出去了。 薛明岚有些被他给弄糊涂了,这意思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一路回来,她心里觉得费无策应该没多大事,她那般殷勤照顾他,实乃刻意成分居多。 现在看忠叔这意思……若是一个不好,他还是有危险的? 薛明岚打死不信费无策,但忠叔她还是信的。 一想到费无策真的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她照顾起他来便多少添了几分真心。 忠叔把熬好的清热降火的草药给端了进来,薛明岚小心的接了过来。 “相公~我来喂你吃药。” 费无策忍着鸡皮疙瘩,点了下头,“多谢娘子。” 薛明岚用汤匙舀起了一勺药,轻轻的送到自己的嘴边,撅起了花瓣般娇艳的红唇轻轻的吹了两下,又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尝了尝,觉得不烫口了,才把药匙伸到了费无策的嘴边。 费无策自动忽略了她那不寻常的腻的不像话的声音,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她的动作吸引过去了,那红嫩的唇瓣碰上了苦涩的药汁,会是什么滋味? 既甜又苦吗?还是甜能化解了苦?他忽然很羡慕那根药匙,至少它能比他更光明正大的亲近于她。 他把药吞下。她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费无策的喉结偷偷的滚动了一下。 “把药给我,我还是一口气喝下去吧。” 到了该就寝的时候,薛明岚在费无策惊愕的眼神中,跨过他的身体,一个咕噜躺进了床里侧。 费无策他是真的惊愕,要知道早晨她还为昨晚的事大呼小叫呢,不过是一个白天而已,为何她的变化这般大? 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娘子?”他轻轻的戳了一下背朝着他的某人。 却不成想他这一下子似乎启动了薛明岚身上一个不得了的机关,只见她猛地翻身过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死死的抱着的腰不撒手。 她闭着眼睛,一副马上要就义的模样,“相公,我们洞房吧!” 费无策一把挪开了她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娘子,你到底怎么了?” 薛明岚心乱的不得了,这个废物策不是很机智吗?今天怎么这么笨?怎么了,怎么了,她明明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啊! 就是要和他洞房!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便再见不得他装傻,白天在水里她就知道了,他其实是很想要她的,她这便如了他的意,只要他真正做了齐国侯的女婿,那他还有什么脸不去帮他? 薛明岚挣脱了费无策的大手,坐起身来,快速的解着自己的衣服,费无策哪还顾得上装虚弱,赶紧跟着起来,一把把人困在怀里。 “岚儿,冷静,你需要冷静一下!” 薛明岚的衣服此时已经扯开了一半,费无策的下巴抵在她光洁如玉的肩膀上,几乎耗尽了毕生的耐心控制着自己的心魔。 薛明岚愣了,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如果她连这唯一的筹码都不管用,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她鼓起勇气颤抖着向费无策下身探去,一把握住了他的命根子。 “嘶……岚儿你……” 薛明岚回眸望着他的深沉的眼睛,近到每一次呼吸的热气都能喷到彼此脸上。 “你不想要我吗?” 费无策极力忍着煎熬,纵然他在心里已经把她扑倒了一万遍,但他现在必须忍着,因为还不到时候。 他清楚自己在大事上的选择,并且不会改变。 如果他现在要了她,以她的性子,也就是永远的失去了她。 他不能为一时之快,去冒这个风险。 他低头在红润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我在新婚之夜对你立下过承诺,若非出自你真心,我绝不碰你。” 薛明岚急红了眼,“现在我是真心啊!真真的心!” 费无策松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躺回了原位,“娘子早些睡吧,别想太多,世间事该来的躲不了。” 他说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闭目做入定状,无论薛明岚的眼神是火热是愤怒还是什么,一概不看! 薛明岚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恨不得伸出爪子上去挠他个满脸花。 什么东西?她都放下所有的自尊那样了,他居然还能视而不见? 他身体的反应再诚实不过,他分明就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想帮她父兄! 不过他的这种反应却更加坚定了她色诱的念头,他越是躲她,就越说明她对他有极大的影响力。 要是半点不在乎她,他完全可以要了她之后不认账,那她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然而他忍着折磨,严词拒绝了她! 这说明她这个计划虽然难实现,但只要成功了,费无策必然会破了他的原则,不得不听她的。 她似乎抓住了滑不溜丢的费无策的一根肋骨。 而那根肋骨的名字就是她。 薛明岚不气反笑,也躺了下来,把身子更加的靠近他,甚至枕上了他的枕头。 小手伸进了他的被窝,搭在了他的心口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费无策感受着胸口那只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起伏的小手,默默的睁开了眼睛。 主动去中齐国君的美人计,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值得商榷的事。他偶尔会怀疑当初的决定,就是在看到薛明岚的眼泪的时候。她难受,他一样跟着不好受。 第8节 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不以那样的方式娶她进门,而是等到楚国彻底收服了齐国,到那时他向楚国君提出赐婚的要求,她和他必不是现在这般情境吧,至少她不会这样恨他。 他偏头看了看她熟睡中如孩子般单纯美好的容颜,一下子又抛弃了那些后悔的念头。 这样的她,早娶回家早放心!若是等到楚灭了齐,这朵心尖上的小花就不一定是谁的了。 第9章 相公和我生分了 薛明岚的日子并没有变,只是她发现废物策这家伙变了。 他竟然在躲她!虽然表现的不是十分明显,还是被她给察觉到了。 费无策正坐在院里读书,在他的背后,薛明岚眯了眯眼睛,就看你还能挺几日! “相公,进屋里读书吧,外面太热了,你看你这一脑门的汗。”她掏出了忠叔给买的新帕子不由分说的弯腰给他擦拭额上的汗水。 突然的亲密,让认真看书的费无策蓦然打了一个机灵,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多谢娘子了,不牢娘子挂心了,我并不觉得热。”语气摆的再亲切温柔不过,实则内心是有苦说不出,自从那晚她放飞失败之后,她就开始极度热衷于撩拨他,使劲使劲的撩,异常直白大胆的撩! 他是个正常男人,偏要去做那柳下惠,痛苦可想而知。 “相公和我生分了……”薛明岚不高兴的撅着嘴,眼里蕴着两泡泪,仿佛不让她给擦汗立马就能哭出来一般。 费无策明知道她是装的,还是有些抗拒不了她这幅可怜鬼儿似的表情。 “那你便擦吧。” 薛明岚听了心中一喜,小手刚动一下,不想又被他给抓住了,“擦擦额头就行了,别的地方没有汗。” “好,我保证只擦额头。” 说罢,就真如她所说的专心擦起了额头,慢悠悠的擦的十分仔细,眼看着一层新汗都要上来了,才施施然停了手,倒是没有碰其他任何地方。 忠叔干活的间隙偶尔瞥到这两人,都是摇头笑笑,既欣慰又觉得没眼看。 薛明岚就这样勾了费无策好几天,都不见什么成效,有时候她甚至把自己都撩的有些心猿意马了,他还是能稳如泰山。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薛明岚急到嘴角都起了泡,她必须得使出杀手锏了! 又到了该就寝的时候,费无策直磨蹭到天上亮了星星才进了屋。薛明岚在温暖的被窝里都小睡了一会了。 屋里没点灯,只有些许的自然光亮。 费无策下了决心,等会躺在床上直接闭目睡觉,一句话也不和她多说。 他缓步来到床边,宽衣解带,还想着薛明岚今天倒是老实的很,没再找他麻烦。 却万万没想到,刚进了被窝就触碰到了一具温软的身体。 费无策差点弹下床,却被薛明岚一把给拉住了,困在了身下。 “还想跑?” 古往今来都有不少恶霸欺负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如今终于出了一桩女霸王硬上弓的奇闻。 她趴在他的身上,只着寸缕,曼妙的曲线与他完美的贴合着,费无策的忍耐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娘子,为夫蛇毒发作,身体不适,你先歇着吧。” 他忍着暴起的青筋,忽的把薛明岚掀翻在床里面,快速下了地,外衣都没顾得穿就抱起了自己的被子快步走了出去…… 薛明岚气的直咬牙,一拳砸在了棉被上,这个油盐不进的棒槌!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胜利了,可他偏偏就能在最后一刻稳住阵脚! 费无策八成去和忠叔一起睡去了,去了都没回来,薛明岚独自在大床辗转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她是被外面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说话声?忠叔不会说话,费无策在和谁说话? 穿好了衣服,整理好头发,薛明岚带着疑惑出了门。 院里果然有一人,正在和费无策说着什么,只见他皱着眉表情极其严肃。 那人余光看见了薛明岚,微笑着冲她打了一个招呼,“二嫂好。” 来人正是三公子费无行,自从上次他假扮费无策与她相亲,这还是头一次见面。 薛明岚见是他有些尴尬,毕竟当初她以为他是费无策,还幻想了一下二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三公子怎么来了?” 提到这个,无行脸上的笑意不由的垮了下来,觑向了他二哥,只因她的问题实在是难以开口回答,他无法预料到二嫂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无行,你先和忠叔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半个时辰内出发。”费无策吩咐道。 无形点了点头,躲开了。 薛明岚觉得有些怪异,但一听说要收拾东西回去了,顿时喜笑颜开。 “是不是要回家了?费无策!你终于决定带我回去了!” 费无策看着眼前这张充满喜悦的小脸,恨不得就一直这样看下去,把这笑容深深的烙印在心上,因为下一次要想见到这笑容就不知是何时了。 “岚儿,齐国亡了。” “什么?”耳朵里轰的一下,薛明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费无策怕她倒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认真的凝视着她,“你没听错,齐国忘了,楚国刚刚接管了齐王宫。” 啪!薛明岚一巴掌甩在了费无策的脸上。 “你胡说!这才多久?不可能的……我父皇不可能这么快就输了,还有长林哥……对!还有长林哥!他是不会被人打败的!我父皇在哪儿?我要马上回去找他!” 薛明岚怒吼着,费无策忽略了心里那点酸涩,心如刀绞。 “岚儿,齐楚两国实力悬殊,大势所趋,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力挽狂澜的……” “我就问你,我父皇还有我哥哥在哪里?长林哥在哪里!”薛明岚声泪俱下,早已感受不到心痛,她整个人都是麻的,始终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还天真的以为费无策良心发现了,终于肯带她回家了,终于肯帮她父皇了,结果就等来了这个结果! 她不能接受!太快了!她做梦都想不到会这么快! “你父兄都被楚王□□起来了,暂时还没有处置。至于宁长林……他已经投靠了魏国。” 魏国是几大势力中最有可能与楚国争雄的国家,各国对人才求贤若渴,宁长林这样的猛将去了魏国,魏国的军队将如虎添翼。 薛明岚摇着头挥泪,难以置信她所依赖热爱的一切,就这样一夜之间都变了。 她忽然想起费无策曾经说过的话,一下子像找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哀求的望着他的眼睛,“费无策,你说过,你能保我父兄的性命是吗?只要你实现了这个诺言,我薛明岚愿意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她说着就往地上跪了下去,堂堂小公主,上只跪过天,下只跪过地,为了父兄的命她认了。 费无策岂能让她跪下去?在她刚有了动作的时候就把人给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在她耳边郑重的说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当牛做马?你就继续当无法无天的薛明岚,做我的娘子。我费无策诡异多端,从不把话说满。但今天,我向你发誓,今生决不再诓骗你,你父兄的事情就交给我,我必竭尽全力保住他们,若有违此誓,就让我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薛明岚震惊了,连抽泣都给忘了,只觉得心跳忽然乱了一瞬。 “你……为什么发这么重的誓……” 费无策用拇指抚了下她红肿的眼眶,柔声道,“因为我有诓骗你的前科。” 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无行听见外面终于没什么动静了,才和忠叔走了出来。 “二嫂,相信我二哥吧,从小到大凡事他亲口允诺过的事就没有成不了的。咱们赶紧回去吧,楚王已经派人找过二哥几次了。” “好,岚儿收拾一下,就走吧。” “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薛明岚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了一物,跑到了兔笼前,把小粽子给抱了出来。 “那就出发吧。” 薛明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半个多月的山间小院,心绪翻涌。 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第10章 出了个劫胡的 一路疾行回了安阳城,楚王的人早已在费家恭候多时了。 费无策见了一眼来人,就把人家继续晾在客房里了。 转而直接带着薛明岚去拜见双亲。 费氏一家人都在厅堂里等着,费雍两口子是既盼望他们两个赶紧回来,又有些怕见薛明岚的面。 费雍为人清正刚直了一辈子,未料想会生出费无策这样一个枉悖世情我行我素的儿子。新婚第二日,他和妻子董氏早早的起来,备好了礼,就等着小夫妻两个过来敬茶。 结果太阳都老大了,还是不见人来。董氏只好派了丫鬟去叫人,不想丫鬟还没走出门,栖芳园的下人就匆匆跑了进来,把费无策留在梳妆台的一封书信呈了上来。 费雍一见上面所书,真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这让他有何面目去见齐国君? 他拍拍屁股带着人家女儿跑了,殊不知后来齐国君天天派人送信过来,催促费无策赶紧上京,都被他以病重为由挡了回去。结果没过几天,齐楚两国就刀兵相接了,齐国君也就再也顾不得这边了。 逆子!现在齐国亡了,他倒是肯带着薛明岚露面了,他有能耐就带着人一辈子隐居啊!省的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世人戳脊梁骨! 费无言一家今天也在,王氏身边坐着费家唯一的小孙子诚哥儿,小家伙见二叔领回了一个特别美丽的女人,就忍不住好奇的趴在王氏耳边问道:“娘,那就是漂亮新娘子吗?” 小家伙自以为声儿很小,其实在场的几乎都听见了。 王氏有些尴尬,赶紧让他坐好,悄声道:“不得胡闹,要叫她二婶。” 薛明岚虽然是个爱恨分明之人,但她对费家人真的做不到毫无芥蒂,就比如费无行明明是知道他们住哪里的,如果费家人真要有心管费无策,是能把他找回来的。 丫鬟把蒲团和茶杯递了过来,二人跪了下去。 “不孝子无策(儿媳薛氏明岚)拜见爹娘,请爹娘用茶。” “诶!好好,回来了就好!” 费雍两口子这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一半了,听闻薛明岚甚是刁蛮,还真怕她回来会先闹的人仰马翻一场再说。 第9节 董氏拉过了薛明岚的手,让他们起来。 “好孩子,你受苦了。是爹娘对不住你,养了个不通情理的儿子。别恨他,要恨就恨爹娘从小没把他管教好吧。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以后便要好好过日子,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过来和娘说,我亲自教训他!” 董氏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薛明岚感受的到她的歉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费无策真是有幸,有这样好的爹娘守护着他,而她,早就忘了有娘是什么感觉了。 费雍也说,“对,若是他再敢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我们,大不了我像小时候一样揍他!” 薛明岚抿唇勉强一笑,“多谢爹娘。” 收了二老的见面礼,接着拜见了大哥大嫂。给诚哥儿的礼则是费无策掏的,好在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没人怪罪薛明岚。 费无策先离开一步去见楚王的特使,董氏和王氏怕薛明岚心里难受,就劝她留下来说说话。 但薛明岚此时满心都是父兄的事,哪有心思闲聊啊?她的目光追随着费无策的背影,眼见着那背影就要消失了! 她猛地起了身,“爹娘兄嫂抱歉,我要跟上去看看!” 说完也不管长辈怎么说,一阵风似的就追了出去。 众人一阵怔愣,无行说要去看看,被费雍给制止住了。 “哎……随她去吧。” 费无策和特使在里面说话,薛明岚就在外面听着,他们谈的不是什么秘密,无非就是商讨何时去见楚王。 没过多久,费无策就出来了,一见她居然在外面,很是意外。 行至没人的地方,薛明岚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必须见到我父兄好好的。” “不行!我虽有把握事成,但人心难测,圣心更难测。在我没有十成十把握的时候,我不会让你有半点风险。”费无策言辞冷峻,没给她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我不怕危险,相公,你就带我去吧,你把我一个人留下,让我继续像聋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会心焦死我的!如果要死,我宁愿和父兄一起……” 费无策听了这话,眼神顿时犀利如刀,连周身的气温都降下来了。 “把你的话收回去。你既已是我费无策的妻子,便生死都是要和我在一起的人,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说完也不管薛明岚是何表情,大步离去了。 有下人上来,引薛明岚回栖芳园去。她满心愁绪,犹在回味刚才他说的话。 费无策在书房里忙着什么,不见出来。 薛明岚就一直在院里守着他,她决定牢牢的跟着他,他走一步她就走一步,他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 厨房那边给栖芳园送来了点心,她给拦了下来。 整了整衣冠,扯了扯僵硬的面容,尽量让自己能露出个好看的表情来,这才上前敲了书房的门。 “相公,我来给你送点心。” 费无策好像真的很忙,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吃了吗?别在院里坐着了,风大,回房吧。” 薛明岚咬了咬唇,“相公……你就带我……”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薛明岚一下把点心盘子摔打在他桌上,噙着泪跑出去了。 继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守着,一想起这段时间天翻地覆的遭遇,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忽然,一个软乎乎的小男孩趴在了她的膝盖上,小肉手伸着给她擦眼泪。 “漂亮二婶你怎么了?是不是二叔欺负你了?你放心,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当媳妇,咱们不要二叔了!” 诚哥儿最喜欢三叔,不喜欢二叔,二叔的脸总是臭臭的,管教起他来比他爹还严厉呢。 王氏笑着上前把小豆丁给拎了过来,“又瞎说了,回去要罚你写十个大字。” 薛明岚收了眼泪,不好意思的起了身,“大嫂。” “娘不放心你们,让我过来看看。怎么直接坐在石头上?太凉了对身子不好。”王氏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厮。 那小厮一抖,赶紧低头去找了垫子过来。 “弟妹,你父兄的事也别太着急了,我昨日还听见爹和相公说话,说这回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保住他们的命,你就算不相信无策,也要相信爹的话吧?” “爹真的说过这话吗?” “那还有能有假?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女人越要守住后方,稳住阵脚,切莫给他们添乱啊。” 薛明岚心里琢磨着这话,终是点了点头,“谢谢大嫂,我明白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氏才带着诚哥儿走了。 费无策终于把要呈给楚王的东西写完了,也该到了出发的时候了,楚王请了他几次,架子已经拿够了,需赶快前往。 打开了书房的门,本以为会在院中见到固执的薛明岚,却发现伊人早已不在那里了。 也许是终于想开了吧,费无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怅惘。 出发前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了,下一次见面不知在何时了。 这一行他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忠叔,一个是小厮安平。 特使的马车在前,忠叔和安平赶的马车在后。 费无策抬腿上了马车,一撩车帘子却愣住了。 “岚儿?简直胡闹!赶紧下去!” 费无策有些恼怒,还以为大嫂把她给劝住了,哪知根本就没用!原来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忠叔也真是的,死活不能让她上车啊,这下子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车外的忠叔虽然什么都听不见,还是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薛明岚拿把小刀往她自己脖子上放,他纵然见惯了风风雨雨,也不敢拿她的性命造次啊。 “我不下去,我一定要和你去!”薛明岚不管不顾的死死的一把搂住了费无策的身子,不管他怎么挣扎就是咬牙不松开。 “岚儿,不要胡闹了,这次你必须得听我的。”一向神通广大的费无策觉得自己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薛明岚见他意志坚定,突然松开了手,定定的看着他,“那好,反正你已经发了毒誓,我也不怕你失言。我这就下车,你自己去吧。” 说完这句话,就痛快的要下车。 费无策要是信她就有鬼了,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又想干什么?” 薛明岚扭头冲他露出了一个无敌甜美的笑容,“你走之后,我立马去魏国。” 找宁长林?费无策眉头紧锁,忽的加大了抓她手臂的力度,抓的薛明岚生疼。 从牙缝里龇出一句,“过来坐好,带你一起去。” 薛明岚心满意足了,乖乖的坐在费无策身旁,把小桌上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相公喝茶!” 费无策无声叹气,他算是栽了。 晚上才到了齐国旧都瀛洲,二人住进了楚王特意安排的行馆内。 自从灭了齐国,楚王暂时还没回国都,一直在这边平息民情,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要把费无策请出山。 第二天一早,费无策就进宫面圣去了。 楚王是现今世上难得的雄主,不说开疆辟土,就说治国理政的才能就比齐国君高上不知多少倍。 楚王一见费无策的气度便觉得传闻不虚,果然不是等闲高人的模样。 二人畅谈了两个时辰,可谓宾主尽欢,楚王心中不只一次感叹,为了请他屈尊降贵是值得的。 得无策公子者得天下,瞧瞧他稳坐家中便写出来的这些方略,若是有他亲自帮自己实现这些,何愁不能统一八方,天下昌隆啊! 官职、府邸、田产、名望……楚王直接抛了出来,说完还觉得筹码不够大,又说道:“不知先生还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凡事能给您的礼遇,寡人定会毫不吝惜!” 终于到了正题,费无策这才起身冲楚王行了君臣大礼,“却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应允。前齐国君是无策的岳父,无策与爱妻情深意重,实不忍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齐国君父子庸碌无能,既不是开疆之辈,又无守城之能,加之胆小惜命,百姓对其怨声载道,即便是留一命他们也生不出乱子。您刚灭了齐国,生灵涂炭百废待兴,如果留下他们一命,天下人定会争相传送您的品德……” 楚王心里一哽,这才想起了费无策前段时间刚把齐国公主拐到手,亏他当时还有些紧张,怕他站错了队。 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可是那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就这么放过了…… 费无策又行了一礼,“如果陛下应允,无策愿终生为陛下所用,绝不会再侍二主。并且无策会竭尽全力祝您一展宏图!” “好!” 楚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齐国君父子身份再敏感,也不过是一个小国的阶下囚,他并不怕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他的眼界可远不止如此。 如果能用两个无用之人换来费无策的承诺,何乐而不为? “臣,谢陛下!” “爱卿快快请起!从现在开始,你这楚国左相就正式上任了。本王决定一个月之后重新举办一次大典,正式昭告天下,改国号为大楚,迁都瀛洲。” …… 费无策告辞,出去的时候迎头碰上了楚王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父皇,那位就是费无策?”大皇子问道。 “正是,以后你们兄弟几个敬他要如敬寡人一般。” 大皇子把这话郑重记下了。 二皇子却眯着双桃花眼,有些不屑,“不就是个书生吗,有什么了不起?” 换来了楚王的一顿训斥。 出了父皇的门,二皇子还满脸忿忿,“父皇可真是的,我怎么没看出那书生有什么了不起?” “二弟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二皇子语塞,忽的邪笑道:“听说他把齐国公主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儿给娶回去了,不是我说,他消受的了吗?” 大皇子不语,迈步走了。 二皇子见此一甩袖子,心里不爽极了。他惦记那第一美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父皇严令这段时间国事为重,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皇子搞出岔子。 他想着反正那公主也飞不了,宁长林在打仗,一时也成不了亲。等到楚灭了齐,娶她还不就是父皇一句话的事? 可谁成想,偏偏就出了费无策这个劫胡的! 第11章 我在问你想不想我 第10节 天牢,本是齐国关押重犯的地方,如今却讽刺的关押着齐国君本人。 掌管天牢的官员亲自引着薛明岚和费无策走进了幽暗的天牢之中。这种地方,是薛明岚这种天家贵胄想都想象不到的地方。 楚王还算厚道,把齐国君父子分别关押在上好的牢房里,好饭好菜的供应着。 饶是如此,仍是人家的阶下之囚。 薛明岚一眼就看到了那头花白了许多的头发,赶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官员朝里面嚷了一声,“薛盛!你女儿女婿来看你了!” 浑浑噩噩等死的齐国君猛然站起身来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大步奔到了牢门口!死死的盯着薛明岚看,恐怕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哗啦一声,门锁打开了,薛明岚一下子顺着门缝挤了进去,扑通一声哭着跪在了齐国君的脚下,抱着了他的大腿。 “父亲~” “诶,是我的岚儿吗?” 薛明岚抬起泪水淋漓的小脸,满脸的儒慕和心痛,“是我,是您的小女儿岚儿,我来看你了。” 薛盛虎目泛泪,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好孩子,快起来,这里你不该来。” 薛明岚起了身,抹了把眼泪,扶薛盛坐下来,“父亲,您放心,楚王已经答应不杀你和哥哥了,具体的安排可能还要几天才出来。” 面对女儿的激动欣喜,薛盛听了却淡然的很,“反正是我为鱼肉他为刀罢了。也好,我的老命丢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你哥哥还年轻,不该受我的连累。” “父亲,您千万不要灰心,您以前不是总说累吗?等出了这鬼地方,您一定要为自己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岚儿不许您说丧气话!” 薛盛听她这番稚气的话笑了笑,怜爱的细细瞧着她的面庞,“父亲还没问你过的怎么样呢,依你的性子想必是把费家折腾够呛吧?” “哼!”薛明岚一扭头,别的倒没多说。 没说薛盛也猜的出来,费雍说费无策重病无法出山不过是托词罢了。楚王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他施恩,既然他已经决定放他一马,必定是费无策已经投靠了楚王的缘故。 “你相公来了吗?” “他算什么相公?” “休得胡说。” 站在门外不远的官员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叫了一声费无策。 费无策这才现身,首次正大光明的拜见了岳父大人。 薛盛见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心中纳闷儿,随即一想便明白了当日相亲他玩的什么把戏。替他相亲的是兄弟,接亲的本该是兄弟,到他这里反而是本人了。 不是不恼怒的,只是如今他早已没了恼怒的资格,他此番帮助自己和儿子留了条小命不说,以后他还不定被圈禁在什么偏僻的地方,而岚儿已经成了他的妻。 以岚儿的性子劝她安分守己还来不及,断不可因无法回头的事再节外生枝了。 “拜见岳父大人。”费无策深深鞠了一躬,包含了所有的愧疚和谢意。 薛盛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向了薛明岚,“你们两个跪下。” 薛明岚突然明白了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她们两个正式敬他一杯喜茶,补上回门那一回。 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境!父亲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费无策少说也是个六亲不认见死不救的罪过,父亲凭什么就这么原谅了他?她梗着脖子,死活不愿跪下。 “岚儿!”薛盛怒了。 费无策亲自倒了一杯茶,扯着薛明岚的袖子跪下了,然后一起给薛盛磕了三个头,才把茶敬了上去。 薛盛喝了茶,什么也没对费无策说。 “麻烦马大人了,把他们带出去吧,老夫要休息了!” “父亲!”薛明岚不肯。 薛盛不再理她,自顾倒在了床上,闭目养神。 听着脚步渐远,他才睁开了眼睛,费无策绝非等闲之辈,岚儿跟着他必会有精彩的一生,重要的是,费无策看她的眼里,有情。 这就足够了。 回行馆的马车上,费无策一直冷着脸,薛明岚瞄了他好几次才敢出声。 “你生气了?” 某人装没听见,继续看手里的书册。 薛明岚心知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态度而生气,可那是当着她父亲的面啊!在其他地方,嫁了费无策,她可以认了。可是在父亲面前,他老人家为了她,是以何种心情接受的费无策啊? “一码归一码,你实现了保我父兄的诺言,我感激你。而我也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尽力当你的好娘子。” 费无策终于舍的把书放下了,看向了她,“知道就好。” 他其实多么想说,我要的不是好娘子,而是你的心。只不过这话说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回了行馆,费无策就钻进了书房,他这左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直到深夜了还没回房。 薛明岚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总是想着父亲在牢房里的样子,紧接着便勾起了许许多多逝去的美好回忆。 泪水不知不觉湿了枕头,她轻轻的拭了一下,突然听到门口有响动。 以为是费无策回来了,她快速调整好了情绪,坐起身来,想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让楚王尽量别把父兄弄去太偏远的地方。 然而,只一眼,她便瞪大了双眸,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又有了要漫出来的迹象。 “长林哥?!” “嘘,小点声儿。”宁长林一身黑色夜行衣,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大步向她走来。 薛明岚赶紧从床上下来,二人对立,默视着彼此,心潮剧烈的起伏着。 “岚儿,分别多日,我一日未敢忘记你,你可有思念我?”宁长林深深的凝视着她,眼里满是道不尽的情丝,仿佛她还是那个与他两小无猜的姑娘。 薛明岚听他这么问,强压住内心酸涩,“长林哥,你怎么过来了?你现在不是魏国……” “我在问你想不想我!?”宁长林突然发难,眼睛隐隐发红,狼一样的盯着她,想听她的真心。 薛明岚狠狠的抠着自己的掌心,再疼一点才好,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她稍稍忽略掉心里的痛。 “长林哥,我不能想你……” “为何不能?难道你爱上了他不成?” 薛明岚摇了摇头。 “那就好!只要你的心里还是我,我不在乎那个可笑的亲事。只要你点头我这就带你走!” 薛明岚终于肯再抬头看他的眼睛,眼中是无尽的抱歉和凄楚,“如有来生,只要你还要我,我不会再负你!” “要什么来生!我这就带你走!”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不知宁将军要带费某人的娘子到何处去?” 第12章 那是她的第一次 “费无策……”薛明岚低叫了一声。 费无策长臂一伸,薛明岚就被他光明正大的卷进了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 如果眼睛可以射出刀子,此时两位堪称人中龙凤的男子已经将彼此射成了筛子。 二人都在快速的观察对方是否名副其实。 “宁将军深夜前来,并且直入在下寝房,恐怕不是做客之道吧?” 宁长林剑眉微锁,看费无策如同看一只蚂蚁,即便他有比天的才华,也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 “我一刀就能使你毙命。” 费无策听言不屑的牵了下嘴角,“杀我容易,不过你以为你能出了行馆的门吗?”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明岚,“你只会让她在这世上彻底变成一个人。” 宁长林眉头皱紧,手握成了拳。 “我愿以任何代价换回岚儿。”聪明人之间从不说废话,若费无策有成人之美的雅量,当初也不会做出那等欺瞒拐骗之事。所以,哀求他,向他诉说他们的心心相印,只会换来他的嘲弄罢了。 “不好意思,你不值这个价。” “你!费无策!”薛明岚听不下去了,使劲挣扎了起来,怒瞪着他,奈何他就是不肯松开手。 偏偏费无策还没完。 “而且,来生也轮不到你。”宣誓完这句话,他就捉住了薛明岚的下巴,一口吻了下去。 又重又短的一个吻,薛明岚一重获自由,便毫不犹豫的扬起手想要给他一个大巴掌,却被他给制住了。 宁长林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斩杀了费无策,更恨自己不是容易被热血击昏头脑之人。 “岚儿……” 薛明岚不服气还是想再打费无策,二人就这么当着宁长林的面对峙着。 “长林哥,你赶紧走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若再激怒了这个王八蛋他八成就真不放你走了!” 外面果然有隐隐的人声跑动,宁长林面对此情此景,心痛的几近窒息。 “岚儿,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到我身边。” 说完他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宁长林直到了安全地方才按住了疼痛的胸口,虚脱般靠在漆黑的城墙下面。 他明白岚儿的心,人人都说她刁蛮任性,只有他知道,她是个多么重情重义的好女孩儿。 为了她父兄的命,为了那纸婚书,她是不会轻易离开费无策的。 这些都不会成为他的阻碍,因为他早晚有一天会解决掉费无策。 最令他痛心和担忧的反而是岚儿的态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儿他都再明白不过。 刚才那两人一番动作,他看的分明,岚儿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排斥费无策。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的确如费无策所说的,是个外人…… 宁长林走了,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第11节 费无策从未见过像今天这般真实的薛明岚,而薛明岚也从未见过如此愤怒外露的费无策,即使是她烧了房子都没见他如此。 “许下来生?门都没有!自你做了我的娘子,你的头发丝到脚底心便都是我的!而不管你是否稀罕,我也是你的。我们之间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薛明岚也彻底被他给激怒了,她用食指点着自己的心口,流着泪控诉着他,“费无策,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你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住我的心不成?我们成婚本就是不情愿,我便是在心里想想都不成吗?” 她其实已经在心上人为的竖起了一道屏障,拒绝去想宁长林了。但她今天却非要和他较这个真儿,他凭什么管她想什么?! 费无策冷冷一笑,“对,就是想都不成!你的心里只能想我,以后想我们的孩子。直到下一世,仍是如此。” “岂有此理?我和你无话可说了!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堂堂无策公子今晚算是开了眼界,人生第一次,他不只被骂王八蛋,还被人指着鼻子喊滚? 既然话已说清,一番争吵也已淡化了宁长林到来对她的冲击,让她独自清静一番也好。 另外他也应该让她知道,他并非没有脾气之人,只是因为那人是她,他才诸多克制。 费无策什么也没说,迈着大步出去了。 他终于滚出去了,薛明岚深呼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一边担心着宁长林,一边痛骂费无策。假正经!当初她那么勾引他都不上钩,如今竟然借机在长林哥面前亲她,太不是人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 第二天第三天,费无策也没主动回房来睡,当然,薛明岚更没去请他,二人关系降到了最低点,甚至比在山里时喊打喊杀还不如。 一个恨不得一眼也不看对方,一个忙的脚不沾地,更不想去主动找骂。 楚王对齐国君父子的处置很快下来了,父子二人一同被送往楚国旧都郊外的一座宅院里,有专人负责监视。 薛明岚的哥哥还被封了一个空有虚名的头衔,衣食倒是无忧了。 她没有亲眼送他们走,但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费无策这个人,总算是实现了诺言。但天长日久,帝王心意难测……但愿楚王不会有朝一日改了主意。 很快,御赐的左相府就收拾好了,薛明岚随着费无策一道搬入了新家,二人像憋着一股劲儿似的,仍旧谁都不理谁。 薛明岚冷眼瞧着他,心中不以为然,他当着别人的面那样对她,她不过就是骂了他一句而已,她还没说记恨他,他倒是拿起骄来了。 费无策白天去宫里办事,薛明岚正跟着新买的丫鬟入画和入琴打叶子牌,前面来人说有人来送东西。 薛明岚一挑眉,手里继续打着牌。 “没说公子不在家吗?” “说了,来人说是大皇子的人,只是给公子送两个得用的丫鬟。” 得用的丫鬟? “把那两个丫鬟叫进来看看。” 没一会儿,两个水葱似的丫鬟就站到了薛明岚的面前。 与一般丫鬟无二的打扮,只是这脸……也太过漂亮了些吧? 薛明岚本人就是极漂亮的人,但她从不自视甚高。这赏美人就如同看文章,有人觉得好,就总有人觉得不好。 没有一个男人只希望自己拥有一朵鲜花,而不是拥有整个花园。 显然大皇子更明白男人的心。 “回个话,就说这两个留下了。” “少夫人……”入画觉得有些不妥,公子的心思难测,少夫人就这样做主给留下了,说不定二人本就不好的关系会变的更差。 薛明岚笑而不语,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女人亲近吗?她就偏要给他找点不自在。 凡是费无策单独呆的地方,比如书房,还有他现在暂时居住的寝房,一律不许女人靠近。 天黑了,费无策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府,匆匆吃了口晚饭,想着还有些要处理,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还没写几个字,就听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柔美的嗓音,“公子,我们是府里新来的丫鬟雪儿清儿,夫人说您日夜操劳,特意派奴婢们过来伺候您。” 费无策手一顿,一滴墨点掉在了纸上,那个女人会好心找人来服侍他? “进来吧。” 雪儿和清儿两个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她们在青楼里长大,从小就被训练怎么伺候男人,一颦一笑都是最恰到好处的,此番大皇子的人把她们一起买下来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的。 雪儿看上去妖娆艳丽,端着一盆洗脚水,清儿则精致婉约,呈着一碗甜汤进来。 “拜见公子。” 费无策瞥了一眼这两个姿色明显高于普通丫鬟的女人,更加确定了薛明岚没安好心。 自从听说费无策回来了,薛明岚的心里就一直打着鼓,血液里鼓动着兴奋。以她对费无策的了解,他的冷脸肯定会把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娘气的嘤嘤直哭。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二人真得了他的喜欢也挺好,她既然给不了他一般妻子能给的,那么给他找两个可心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等了许久,入琴才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怪异。 怯怯的说道,“少夫人,那两个自打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里面还有声有笑的,离的太远,奴婢听不清说了什么……” 薛明岚听了一愣,连手里抱着的小粽子毛都给揪疼了。 心道,还真留下了,原来柳下惠什么的不过是装的。 “不必再去了,以后他和那两个的事和我没关系,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薛明岚亲自把小粽子送回了笼子,蹲下身来给它喂了根青菜,“你啊你,吃了睡睡了吃,比我舒坦多喽!等哪天我也给你找个母的……” 絮絮叨叨的竟是和兔子聊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薛明岚端坐在餐桌前,准备先尝尝那笼晶莹剔透的蒸饺,一口饺子还没下肚,就见几日不曾打过照面的相公大人居然过来了。 他自顾净了手,坐到了薛明岚身旁,动作态度自然的很,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似的。 “你今天怎么……” “雪儿清儿进来!” “是~”费无策话音刚落,就从门外传来了两声甜如黄鹂鸟的应答声。 第13章 别想让我上当 薛明岚有个毛病,就是早晨的时候脑子容易转不过来,一见费无策竟然把这两个带来了,顿时有些脑子发蒙,疑惑的看向了费无策。 然而费无策的目光在刚进来那两个女人身上,根本就没看她。 雪儿和清儿分别站在他左右,一人给她递筷子递帕子,另一人则殷勤的给他布起了菜,全当薛明岚不存在。 “忘记和娘子说了,今日我沐休。还要多谢娘子代我收下了大皇子的美意,我很满意。” 费无策的脸上如沐春风,似乎真的相当满意。 薛明岚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觉察之后又很快的松开了。 “相公喜欢就好。” 费无策不着痕迹的攥了攥筷子,“娘子美意岂敢不喜欢?雪儿,去给少夫人布菜。” “不必!我有入画入琴,你的人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 入画和入琴两个忽然听到点了自己名,赶紧识趣的也站到了薛明岚的两边,学着雪儿和清儿伺候起了薛明岚。 不大的饭桌,一下子被挤的满满当当。 薛明岚微抬着下巴,忽然有些趾高气扬,“入琴,给我夹个金酥卷,今日胃口好,我要多吃点。” “是。” 入琴伸了筷子去夹金酥卷,突然,横里窜进了一双筷子,嗖的一下子就抢走了一个金酥卷,放进了费无策的碗里。 入琴微瞪了雪儿一眼,好在碟子里有两个,她再夹另一个就是了。 她的筷子再次伸向了碟子,雪儿这次倒是没和她抢,只不过劫胡的人变成了费无策本人罢了。 他美美的咬了一口外酥内软的金酥卷,不住的感叹,“厨娘手艺真不错。” 薛明岚面皮抽动了一下,索性放下了筷子,抱着膀子斜睨着他。 “看来相公的胃口比我还要好,也不管香的臭的,有多少吃多少。” 费无策轻笑了声,把一整个卷子放进了嘴里。 咔滋滋,酥卷被咬碎的声音在此刻尤其的刺耳。 “能吃是福,娘子别客气,一起吃。” 啪的一声,薛明岚撂了筷子,“我怕恶心。” 说完就站起身来带着两个丫鬟回房去了。 见她走了,费无策脸上的笑掉了下来,雪儿和清儿微微颤抖一下,一同低着头退后了几步。 昨晚姐妹二人各自端着东西娇滴滴的进了书房。 “大人,奴婢给您端来了热水,泡泡脚也好解乏,奴婢会些按摩穴道的法子……”雪儿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位正主正一脸肃杀的盯着她。 “大人?是不是奴婢话多惹您不喜了?” 美人莹莹而立,一汪秋水般的眸子正忐忑的望着自己。 “你们是少夫人派来伺候我的,可是心甘情愿做这些下人的活?” 雪儿和清儿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她们怎么可能愿意做这些下人的活呢?当丫鬟不过就是个名目,是个跳板,她们说的伺候当然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 可她们两个初来乍到,还没抓住他的心,万不可贸然行事,先借机争取多近身才是正道。 “奴婢愿意,大人这般天人之姿,能伺候大人是奴婢们的福分。” 雪儿说完就壮着胆子端着盆过来,放到了费无策脚边,清儿也把甜汤放在了桌上,和她一起蹲下了身子。 两人一齐给费无策脱了鞋袜,泡在了温热的水里。 第12节 四只温软的小手也伸进了手里,轻轻的摩挲着费无策的双脚。 只一下,费无策就突然像雷劈了似的拔出了双脚,带出来一地的水,不少甚至崩到了几人身上。 雪儿和清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阵慌乱。 “大人~” 费无策卷着裤腿赤着脚起了身,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你们两个可会写字?” 二人面面相觑,“奴婢会的。” “那再好不过了,这两本书拿着,一人一本,工整的抄下来,我要送人用。对了,就在这里抄。” 抄……抄书?那书看上去足足有五十页不止! “不愿意?那我即可派人送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不不,奴婢们愿意!”两个丫鬟赶紧表忠心,抓起了毛笔就在书案的另一侧认真抄起书来。 费无策则全当她们两个不存在,照例做着他自己的事。 两个丫鬟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抄到手腕酸痛,大人还是没有半点叫停的意思,稍有懈怠,他一个冷冷的眼神飞来,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又噎了回去。 一直到天色发白,不知从何处传来鸡叫,费无策才率先放下了笔。 再去看那两个丫鬟,哪还有什么美人姿仪,字从端正写到歪歪扭扭,头不时的磕着桌面。 费无策敲了敲桌子,把二人惊醒了。 二人赶紧扑通跪在了地上,清儿说道:“大人,奴婢们不敢再痴心妄想,我们说到底不过是身不由己的下人,从此大人叫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 费无策这才给了两人第一个好脸,“还算是个聪明丫头,起来吧。” 薛明岚回了屋子觉得更加郁闷,明明是给他找不痛快的,怎么就偏偏和了他的意? 顺手把费无策的枕头甩到了地上,罢了,就让他得意去吧,反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入画弯腰把枕头捡了起来,“少夫人,且放宽心,那两个不过是别人送来当玩物的,公子不会当真的,您就消消气吧,生气伤身子。” 薛明岚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生气?你说我在为他生气?” 明明就是嘛,入画不敢答。 “谁惹娘子不高兴啦?”费无策倒是应声而入。 “你哪只眼睛见我不高兴了,难得学会做一个贤惠的娘子,本姑娘高兴还来及!” 费无策忍着到了嘴边的笑意,“哦,那为夫这里还有一事要劳烦贤惠的娘子。家里人不日就会迁过来,大哥确定在吏部任职,费家并未分家,所以只好麻烦娘子今日与我一同打点一番杂事。” 这事薛明岚可推脱不得,一下子要多好些人进来,要添置多少物件多少人,这些事费无策从来没让她管过,今天不过是邀她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咳,应该应该,这便去吧。” 费无策带着薛明岚巡视府邸,顺便把一应需要添置的物件让人记录下来。这都没什么,可偏偏这记录人是雪儿清儿两个! 费无策对此的解释是,“用顺手了,十分善解人意。” 薛明岚分不清他是否是故意的,只好当那两人是空气。 到了给二老准备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费无策四处走动检查是否还有遗漏。 突然! 啪的一声,架子上的古董花瓶砸到了地上,碎了。 还伴随着雪儿的一声娇呼! “怎么了?可有伤着?”费无策凝眉走了过来。 薛明岚以为没自己的事,正想躲开这浓情蜜意的两个人,没想到那雪儿眼眶一红,鼻头一耸,张口就开始胡说。 “多谢公子关心,奴婢无大碍,就是可惜了花瓶。” 费无策接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清儿替雪儿回答了这个问题,“回公子,奴婢看见是少夫人从旁边推了雪儿一下,雪儿才站不稳摔倒了。” 费无策听了不语,只是把目光转向了薛明岚。 薛明岚万万没想到,这两个戏精还真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她要想整治她们有一百个方法,何必非得在费无策面前? “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哪只看到了我就去叫人替你挖出来,省的不好用占地方。” 清儿吓的浑身一抖,自觉的往费无策身后躲。 “娘子……注意分寸!” 薛明岚本能的就想向费无策开火,但她忽然灵台清明了一下,有些琢磨出今天这场戏的意思了。 费无策这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的家伙,会不会根本就是在报复她? 他根本就没被人勾过去,反而是想用两个丫鬟气她呢,她若被气的七窍生烟,张口卖了她们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那样他既在大皇子面前当了好人,恶名让她背不说,还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点头弄进来的再亲自弄出去? 幼稚至极!真是把他闲的! 想通了这些,薛明岚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反而说不清为什么心里还有点愉悦。 “对,就是我推的。看她碍眼我就推了,相公要替她推回来不成?” 薛明岚带着一丝挑衅的笑看着费无策。 费无策还不知道她已经看透了自己,她能说出这话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她一向如此。 “自然不会,雪儿碍了夫人的眼,是她的错。为夫还希望若有下次你能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薛明岚直想骂人! “当然会手下留情,毕竟我这推人的手段还要再练练,一次没推好就再推,推到推好为止。” 雪儿这回是真有些害怕了,费无策的目色也变的深沉了起来。 这不是薛明岚的作风,她是那种快刀的性子,怎么会受了冤枉只是嘴上讨几句便宜而已? 费无策不得不怀疑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他的确是生了薛明岚的气,一方面是因为大皇子这两个女人送进来容易,赶出去难,他还不想与任何一个皇子有太过亲密的联系。 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不想亲近于他,便给他塞了两个替代品,当他费无策是什么? 薛明岚不想和他在一处,转身便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回头说了一句,“相公,你放心,我的度量可比你大的多。” 费无策望着她的背影,悄悄掀起了嘴角。 费家人很快就搬了过来,只是少了两个人。 费雍拉着顽皮的诚哥儿,解释道:“你大嫂娘家出了点事儿,他们两口子已经去了几天了。” 诚哥儿见了薛明岚很是亲近,他爷爷说话的功夫就扭开了小身子,跑到了薛明岚身边,抱住了她一条大腿。 “漂亮二婶!我想我娘了,你陪我玩好不好?”小家伙说着就有些泫然欲泣了。 费雍叹了口气,心疼的看了眼唯一的小孙子,“天气转凉,你娘身子又有些不好,既然这孩子这么亲近你,不如就麻烦二媳妇几日吧?” 啊?薛明岚惊愕的瞪着腿边这个人肉挂件,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带孩子啊…… 第14章 她是狐狸精 把家人安置好了,二人一起回了住处,路上诚哥儿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进了园子,他恰好醒了,瞥见了薛明岚,蹬腿要从奶娘身上下来。 “我要和漂亮二婶在一起!” 奶娘不得不把他放下。 费无策对她说道:“你回房把诚哥儿要用的东西都带过来吧。” “是。”奶娘应声下去。 薛明岚瞪着扬着小脸正一脸儒慕的望着自己的小不点儿,心里一直哀嚎,她怎么就招了他的喜欢了? “找你二叔去,我不会带孩子,你二叔会。” 费无策心中慌了一下,“你刚才在爹面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带他?你要是不行大不了把他送回去。” “我又没带过孩子……” 哇的一声,薛明岚话还没说完,诚哥儿就伤心的哭了出来。 “我不要和坏蛋二叔在一起,我要和二婶在一起,呜哇!” 小娃娃的哭声余韵绵长,声声刺耳。 薛明岚无法,没好气儿的喝道,“哭什么哭?我带着你就是了。” 语气凶巴巴的,但诚哥儿还是笑中带泪的点了头。 薛明岚不是讨厌孩子,她是真的对这种软乎乎的小东西感到陌生。她自小就备受宠爱,下面又没有相好弟弟妹妹,说实话,就连要好的玩伴她都没几个。 白天还好说,随便丢给诚哥儿几样玩具就能玩一整天,到了晚上却不好弄。 他非要和薛明岚住一起,说她身上有香香的味道。 薛明岚这回可不干了,不管诚哥儿怎么哭闹,她都是那句话,“不行,不听话明天就把你送回去。” 诚哥儿现在就怕听到这句话,“诚哥儿听话,别赶我走。” 薛明岚心软了,但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底线。 她只要做好儿媳妇的本份就可以了,绝不会对费家人多用一分心思。 自从成亲以来,她半点都没有成为人妇的感觉,更别提融入整个费家。 第13节 甚至从心里上,她是不想融入的,只想守着心里的那方小天地,昂着头骄傲的活着。 晚上薛明岚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会儿想想诚哥儿的小脸,一会儿想想费无策和长林哥,直到后半夜太乏了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她刚坐起身,就听见外面入琴的说话声。 “诚哥儿不能进去,你二婶还没起呢。” “那我就在门口等他。” 哎……“入琴,让他进来吧。” “是。” 接着就听见一阵欢呼雀跃,诚哥儿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趴在了床沿上,“二婶你头发好长,比我娘的还长呢。” 小孩子忘性大,昨晚还哭哭啼啼,现在见到喜欢的人又笑嘻嘻的了。 薛明岚对他怎么也唬不起脸来了。 “头发长有什么好?帮我把鞋子拿上来,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咱们两个去玩儿。” 诚儿高兴极了,赶紧照办。 一大一小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吃饭,却发现早已有人坐在了饭桌前。 诚哥儿见了费无策本能的拉住了薛明岚的衣袖,叫了声二叔。 薛明岚把他往自己身边的座位上一放,小声的给他鼓劲儿,“怕他干什么,有我呢。” 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个老大的模样。 费无策今天没带雪儿和清儿,薛明岚也识趣的没问他。 二人对此心照不宣,别管费无策怎么想,他是不可能收她们的。而薛明岚也绝不会伸手帮他善后,她不看他笑话就算是帮忙了。 吃了饭,薛明岚带着诚哥儿去花园里找乐子去了。 诚哥儿还小,薛明岚却不抱他,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在起来。 诚儿坐在人工湖边休息,手里还拿着一支新鲜的狗尾巴草,薛明岚则拿着一把小石头使劲儿往湖里投,看能投出多大的水波。 没一会儿,一阵人声打扰了这一方宁静美好。 永宁侯夫人是董氏未出嫁时的好姐妹,听说费家人搬来了,就带着自己六岁的宝贝孙子宏哥儿过来叙旧。 今日阳光正好,董氏还算有精神,两个老姐妹就携手到了花园晒太阳。 见薛明岚和诚哥儿在,便把他们都叫了过来。 董氏笑道:“可赶巧了,刚才着人去找还说不在,这不就见着了?” 永宁侯夫人眼前一亮,“这就是无策新娶的媳妇?这相貌可真是名不虚传。” 就连看上去也不似想象中的娇蛮霸道。 “好孩子,过来陪我们两个老的说说话,让他们小的一处玩儿去。” 永宁侯夫人说着就把宏哥儿拉到身前,让他好好和诚哥儿玩,宏哥儿乖巧的点了头。 薛明岚不好推拒,便和两位夫人一起在凉亭里喝茶,听着她们聊天,偶尔回答几个问题。 忽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是诚哥儿! 薛明岚噌的起了身,赶过去看看,只见诚哥儿的衣服上脸上到处都是泥土,白嫩的小脸上还被草棍给划伤了。 正咧着嘴大哭,丫鬟在一边哄也哄不住。 薛明岚当时就怒了,厉声质问丫鬟,“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丫鬟们低着头不敢说,宏哥儿有些惴惴不安,眼底却闪着一丝欣喜。 薛明岚蹲到诚儿面前,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土,“别哭了,诚哥儿怎么摔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她们不尽心?”怎么可能摔到满身都是土? 两位夫人也赶来了,俱是满脸心疼的望着诚哥儿。 诚哥儿抽噎着说道:“是哥哥推我!” 永宁侯夫人老脸一绿,董氏脸色也不好看。 “哥哥搭高塔没我搭的好,就生气了。还说你是狐狸精变的,我说不是,他说不过我就推我……” 薛明岚目光一寒,瞥向了不安的宏哥儿,宏哥儿心虚的收回了眸子。 董氏心中叹了一口气,永宁侯府到底是不比当年了,“可是这么回事儿?” 丫鬟们纷纷点头,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永宁侯夫人尴尬非常,赶紧要给董氏赔不是。 董氏拉住了她的手,“算了,老姐姐,都是小孩子们玩闹,再说诚哥儿也没受什么伤。孩子私下里慢慢管教就是了。” “那就多谢妹妹大人大量……” 宏哥儿一听危机解除,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悄悄冲诚儿举了一下拳头,诚哥儿吓的直发抖。 这些都被薛明岚看在了眼里,这小崽子! “娘,伯母,孩子们的事您二位就别费心了,只管放心接着叙话,明岚年纪轻坐不住,不如就让我带着他们玩儿吧?” 董氏嗔了她一下,“你呀,成了亲玩儿心还这么重,那就去吧。” 宏哥儿在永宁侯府里无法无天惯了,他可没把薛明岚放在眼里。 薛明岚一手牵着诚哥儿,亲切的对宏哥儿说道:“我家里有个山洞,里面藏了很多宝贝,还有颗核桃那么大的夜明珠,想不想去看看?” 宏哥儿到底才是六岁的孩子,马上迫不及待的点了头。 诚哥儿倒是疑惑的问了句,“咱们家真有山洞吗?” “有!相信二婶。” 说是山洞,其实不过是嶙峋的假山深凹进去的一个洞,假山比较宏伟,所以那洞不小,容纳二三个成人不成问题。 薛明岚扭身对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们说道:“里面装不下你们,我带他们两个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因为洞口在阴面,还掩映着灌木,所以里面黑乎乎冷飕飕的。 薛明岚攥了下诚哥儿的小手让他不要害怕。 宏哥儿倒是没那么怕,只是这洞太小,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哪有什么宝藏?你不会是在骗人吧?难道这是狐狸洞?” 薛明岚松开诚哥儿,一把揪住宏哥儿的领子毫不费力的把人给提了起来抵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捂住了他的嘴巴。 阴测测的说道:“对,我就是狐狸精变的,我不光长的漂亮,我还会吃小孩子的血肉,越是心地坏的小孩我越爱吃,嘶~你可真香啊~” 宏哥儿吓的双目圆睁,惊恐的看着薛明岚。 薛明岚怕真把他给吓坏了,又说道:“只要你给诚哥儿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人,我就永远不会吃你的肉。还有我是狐狸精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宏哥儿留着眼泪捣蒜似的点头。 薛明岚这才放了他。 等到宏哥儿再次被领到永宁侯夫人面前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大家心里都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责罚宏哥儿,他反倒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 只有诚哥儿知道这个秘密,他像个偷到油吃的小老鼠一样甜甜的冲薛明岚笑了。 大皇子府。 大皇子正烦躁的踱着脚步,下面跪着两个美丽的女人,正是雪儿和清儿。 幕僚安慰道:“其实您不必太过担忧,费无策虽说不领您的情,但今天三皇子送去的财物他也给退了回去。只要他一日未认主,咱们就还有机会拉拢他。虽说凡事要抢得先机,但咱们现在就冒头也的确有些早了。” 大皇子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我就不明白了,这样两个尤物他就一点都不动心?” 雪儿和清儿垂了垂头,她们本以为消停了几天,费大人暂时不需要利用她们,或者是把她们给忘了。 但谁知道,那边三皇子的礼刚送到门口,他就让人把她们送了回来。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想送她们走,只是之前没找到合适的、不伤大皇子面子的时机。 费无策晚上归来,听安平说了白天发生在花园里的事,一向面淡如冰的无策公子竟然有些乐不可支,看的安平一阵发愣。 他找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盒子,交给了安平,“给她送去。” 安平刚要接过,他又反悔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第15章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费无策回房的时候,薛明岚正盘着腿坐在床上教诚哥打牌,一大一小倒也玩的认真。 以至于费无策走近了她都没注意到,还是诚哥儿突然噤若寒蝉她才发现。 “你怎么过来了?” 费无策在床边坐下,诚哥儿本能的往里挪了挪。 “我若是没记错,这房间应该也有我一半吧?不过你别担心,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薛明岚狐疑的瞄着他,不知他又转着什么花花肠子。 “找我有事?” 只见他递过来一个异常精致的木头小盒,“给你的,放我那里也用不上。” 薛明岚估摸着他不敢再耍幺蛾子欺负自己,就把盒子给接了过来。 掀开了盒盖的瞬间,诚儿就哇的惊叹出声,薛明岚的眼里也闪着光。 她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但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 比核桃还大一些,通体发着淡淡的光,放在暗处更是明显。 他干嘛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白天整治宏哥儿的事,脸有些发热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费无策没吱声,只是朝诚儿看了一眼。当然是安平从诚哥儿嘴里哄出来的。 “你不怪我太胡闹?” “是胡闹了些,不过你能这样维护家人,我很高兴。” 第14节 薛明岚瞧了一眼还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的诚哥儿,又问道:“这是你专门买给我的?” “不是,早年我帮了一位朋友的大忙,这夜明珠是他赠我的谢礼。” 切!就知道,他哪舍得为她下那么重的本? 薛明岚抿着嘴和诚哥儿一起仔细的欣赏着夜明珠,全当费无策这个人不存在。 “今天我让人把雪儿和清儿送还大皇子了。” 薛明岚拿着夜明珠的手微微一顿,眼睛在他脸上逡巡了几圈,仿佛在探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还真舍得。” 费无策笑笑,“有什么不舍得?我还怕娘子你不舍得。” 薛明岚讨了个没趣,二人一时无话。 天不早了,费无策起身准备回去,见一旁的诚哥儿昏昏欲睡,大有就此睡下的意思,心里竟有些发酸。 大手一捞,就把诚哥儿给抱在了怀里,幸好孩子真困了,没哭闹。 “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奶娘一直守在门口,费无策直接把诚哥交给了她。 奶娘见费无策这么晚了竟然朝客房走去,心中很是不解,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屋里重新恢复了宁静,薛明岚默默的看了一会儿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就小心的盖上了盖子,收到了放贵重首饰的妆匣里。 董氏的身子反反复复,无暇亲自照看诚哥儿,虽然诚哥儿很喜欢薛明岚,但她毕竟是个新媳妇,还太年轻。 于是她就让诚哥儿的奶娘两天过来回禀一下,确保不出现什么差池。 听奶娘说诚哥儿一切都好,薛明岚也算尽心尽力,她就放心了。 便随口问了一句,“你看二公子夫妇两个处的如何?有些事我不方便亲自过问他们。” 这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奶娘的脸上突然有些局促起来。 董氏追问之下,她终于吐了口。 “奴婢发现二公子似乎从未在正房里歇息过,每晚奴婢把诚哥儿抱出来,里面就熄了灯,这……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董氏的脸沉了下来,那两个在她面前倒是和和气气的,原来都是在做戏而已! 奶娘走了许久,董氏越想越觉得不踏实,明岚和无策之间本就是疙疙瘩瘩,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一个是烈火性子眼里不揉沙,一个心思虽多,身上却有股别扭的傲气。 若任他们这样下去,何时才是有夫妻和美的那一天? 费无策回来的早,一回来就被人叫到董氏身边去了,心里纳闷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明岚吵架了?她是女子,你要多让着她一些。” 此话何来啊?费无策一头雾水。 “我们并没有吵架。” “还想瞒我?我都听说里,你一直没睡在正房里?要不是为娘知道你的脾性,还以为你被旁的什么人给勾住了!” 费无策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微微皱了下眉。 “娘,我和她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 “什么问题?你说,是什么问题?” 董氏难得咄咄逼人,她和费雍恩爱了一辈子,在她看来,两个人之间有问题,绝对是因为男人不愿意屈身去解决,女人从来都是心软的那个。 “她心里的人不是我。” 董氏听了这话楞住了,细细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的睁大了眸子。 “你们……竟还没有圆房?” 费无策不语,算是默认了。 董氏气的直拍大腿,这个孽障,他会不知道人家婚前有心上人?他既把人弄到手了,又来做这高姿态给谁看? “你就不怕明岚和那人走了?” “儿子相信她,她不是那种人,就算她心有不甘,也会和我白头到老。” 董氏更加不解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若是一辈子忘不了那人,你就一辈子住客房吗?” “我会得到她的心。娘若没其他事,儿子就先告退了。”费无策执拗的抛出这这句话就出去了,一头扎进了书房里,没把他娘的话太当回事儿。 董氏头疼不已,着人又把薛明岚给找了过来。 薛明岚听董氏左一句为妻之道,右一句开枝散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在她慈爱的目光下,她表示自己从来没有不让费无策进房,是他自己非要住在外面的。 董氏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这才欣慰的拉着她的手,给她套上了一个珍藏的和田玉镯子,说了几句贴心话就放她回去了。 薛明岚松了一口气,她对董氏说的话并非是假话。她明白,嫁给了费无策,这就是她的命运,圆房是早晚的事儿,就算她不爱他,也永远是他的妻。 一方面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如此,另一方面,只要她的父兄在世一日,她就要为他们考虑一分。 董氏吃了薛明岚给的这颗定心丸,当即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 所以到了夜里就寝的时候,费无策回去歇息,却发现客房的门被人给钉死了,并且娘身边的两个婆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对他有礼有节,话却很强硬,“依夫人的话,还请二公子回正房歇息。” “……” 费无策知道母亲平日是个慈祥的人,但她一旦强硬起来是不容旁人反抗的。 他今日不听她的容易,但还没有明天,后天…… 罢了。 费无策进房的时候,薛明岚正惴惴不安的等着他。 一看她的表情,废无策就断定母亲必是找过她了。 “放心吧,我说过的话不会变,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 费无策理了理被子,转身对她说道:“别多想,该歇息了,娘那边我会应付。” 薛明岚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艰难的开了口。 “其实是我没道理,你若是想要,我可以配合。或者你添几个丫鬟……” “看来我说过的话你一字一句都未听进过心里,我自己的事,还不需要你发善心!” “我!”薛明岚哽了一下,眼底有泪花打转。 心里着实一松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委屈。 寄人篱下的明明是她,难道谁愿意发那个善心吗? 费无策自顾躺下了,把床里面的位置空了出来。 虱子多了不怕咬,薛明岚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抛,也不再扭捏,一步跨过费无策,在里面躺下了。 二人各盖一条被子,床也宽敞,倒还好。 不是第一次同床了,再亲密的时刻也有过,只是再次躺在一张床上,这滋味总有些不对。 二人均是捏着嗓子闭口不言,只能听见彼此那并不安稳的呼吸声。 自从上次宁长林出现,他们两个还从来没有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过话。 宁长林的出现刺痛了薛明岚,更刺痛了费无策,他把费无策心上的那层名叫愧疚的遮羞布彻底给掀了开来,他的自私霸道从此在薛明岚面前便是赤落落的毫无遮掩。 “母亲那里你不必担心,她不会为难你。大哥大嫂应该快回来了,诚哥儿也麻烦不了几天了……” “费无策。” “嗯?” “如果时间能回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骗我吗?” 半响没有听到费无策的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薛明岚哼了一声,把枕头往里挪了挪,人也侧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费无策早早的起来,准备进宫,见她还睡着,便轻轻的穿戴着,忽然他的目光被薛明岚放在一旁的外衣吸去了目光。 探手过去,把衣服下面压着的东西轻轻抽了出来,是个很精致的葫芦型玉坠子,细看上面还刻着薛明岚的名字。 费无策看了喜欢,他送了她那么大一颗夜明珠,拿她一个坠子不过分吧? 出门的时候,董氏派来的两个婆子早就守在了门边。 费无策一见她们脸就冷了下来。 “不必在此等候了,回去告诉母亲,就说事已成。少夫人脸皮薄,谁敢去打扰她,我不管她是谁的人,一律发卖出去。母亲也知道我的脾气,只此一回,以后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们。” 两个婆子瑟缩了下,赶紧点头应是,到了时间自己回去禀告了。 薛明岚醒来梳洗的时候发现葫芦坠子不见了,顿时急的团团转,让入琴入画发动满院子的人帮她找回来。 入画心细,问了句,“有没有可能是让公子给拿走了?” 薛明岚知道极有可能,还是吩咐道:“那也仔细找找,千万不能丢!” 费无策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说是少夫人因为个坠子差点把院子翻过来。 费无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小玩意儿,她竟那般在意? 薛明岚正抱着小粽子躺在门口的摇椅上碎碎念,“该死的废物策,肯定是他!小粽子你说是不是?” 忽然有一道绿光在眼前晃悠,她眼疾手快的要抢回来,还差点儿摔了小粽子。 然而那该死的手更快,一晃又收回去了。 “娘子不必这般小气吧,怪我走的时候忘了让人和你说一声,为夫那么大一颗夜明珠还抵不上这东西?” 她越是如此在意,费无策便越是好奇,这玉坠到底是何方神圣。 “十个也抵不上!你快还我!” “从小就戴?” “是,你快给我!”薛明岚说着就上前去抢,然而费无策举高了手臂,她根本就够不到。 第15节 “你父皇送你的?” “不是,你给不给?”薛明岚气急,一脚狠狠的踩上了他的鞋。 费无策疼的直吸气,“那就是宁长林送你的?” 薛明岚终于停了下来,忿忿的瞪着他。 费无策知道自己又猜对了,心里涌上了一股气,她如今还把那人送的东西视若珍宝随身携带! “我会送你新的。”说完这句,他高举的手大力一扬,就把葫芦玉坠儿抛进了远处的观赏鱼池里。 天色已晚,虽说是观赏鱼池,占地却也不小,现在派人下去找不合适,再说那东西是玉的,就这么一扔,磕碎了也说不定。 薛明岚心头火起,突然又有了烧房子的冲动! 第16章 天生克星 薛明岚瞪着他呼呼喘了两杆粗气,就转身回了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没一会儿便见她抱着费无策的被子枕头把门又给踹开了,不顾费无策和丫鬟小厮们想看又不敢看的目光,径自走到鱼池边上,一股脑儿丢进了池子里! “少夫人!”入画一直小心的跟在她身边,想劝又无从劝起,“夫人那边要是知道了……” 薛明岚正在气头上,哪顾得了那些?废物策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她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然他还以为自己任他欺负呢! 哼!别以为她成了费家媳妇,就得唯命是从,她倒是要让他知道在这个小院子里,谁排第一! 薛明岚扔完了就拍拍了手上不存在的灰,看都不看费无策一眼,就淡定的回房睡觉去了,并且从里面把门插的死死的,打算明天白天再去找玉坠儿。 幸好费无策平时是个表情不太明显的人,不然院里的所有人现在都能看出他真实的状态,呆!若!木!鸡! 安平没见过薛明岚烧房子,惊的嘴巴都合不拢,“公子,少夫人这么厉害啊?” 费无策摸了摸鼻子,心虚的没说话。 夜里,他躺在住了许多天的客房里,头一次觉得心里不安稳,这床上少了某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少了她均匀的呼吸,忽然变的冷冰冰的,似乎怎么睡也睡不暖。 安平晚饭喝了不少水,半夜出来撒尿,忽然见到鱼池里有个弓着的身影。 瞬间困意全无,提起一口气,小心的朝鱼池方向行进。 他不是普通的小厮,反而功夫极好,小时候公子救过他一命,他发誓一辈子在他左右,任其差遣。 悄悄的靠近了鱼池,看清了水里的身影,安平的两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公……公子?您怎么在里面?” “嚷什么?小点声儿,别把人吵醒。”费无策头都没抬,依然专心致志的摸着水底。 池水到他的大腿那么深,快入秋了,深夜的池水沁凉无比,身上的衣服全部湿了,一阵阵小风吹过,浑身都是消不去的鸡皮疙瘩。 “公子,您上来吧,我下去帮您找。” “不用,我慢慢找。” 安平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水。 又过了许久,费无策在泥里摸到了一块光滑的小石头,上面还挂着一根线,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黑夜里,他的笑容并不真切,然而安平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开心。 费无策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就拖着疲累的身子倒下了,手里始终攥着那颗小坠子,想着明天天一亮就还给薛明岚,向她道歉,或者死不道歉,反正还给她就是了。 安平回房之后,思及公子刚才出水后摇摇晃晃的样子,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公子,公子?” 安平叫了两声,里面没人应答。 他轻轻一推门,发现门没锁,屋子的一盏灯还亮着。 安平走到床上,举着灯往床上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费无策面色赤红,满头细汗,正裹着被子浑身发抖。 叫他根本就没反应。 安平急了,赶紧出门,赶到了正房外,轻轻敲了三下。 睡在外间的入琴警觉的醒了过来,赶紧开门看看,听安平把事情一说,顿时急的没了分寸。 还是安平老道许多,“你赶紧把少夫人叫醒,我让顺子这去就请大夫,等会儿我把公子背过来,你们费心照顾吧。” “诶!”入琴赶紧点头答应。 外面的人着急,说话声到底大了声,吵醒了薛明岚。 她起身想看看怎么回事儿,正好见入琴和入画两个艰难的架着费无策进来。 “少夫人您醒的正好,公子病的不轻,已经让人去叫了大夫。” 薛明岚急的差点穿错了鞋,上前替换下了入画,和入琴一起把费无策安置在了床上。 “他怎么一下子病成了这个样子?” 傍晚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入画和入琴低头,“奴婢不知。” 薛明岚咬了咬唇,内心的不安参杂着一点点愧疚,让她坐立不安。 “你们一个去找管事要烈酒来,动静小些,千万别惊动了老爷和夫人。另一个去找热水来。” 薛明岚低头,额头贴在费无策的额头上,试着温度,惊人的火烫。 两个丫鬟办事利索,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给找来了。 薛明岚把她们两个都赶去了外间候着,亲自给费无策除去了衣服,只留一条亵裤在身上。 冷水浸过的帕子覆在他的额头上。 她则拿着用酒洗过的帕子,细细的给他擦身,一遍一遍的擦。 直到她发现他身侧的手攥成拳,里面好像握着什么,才稍有停顿。 她怕他用力抠伤了自己,便小心的掰开他的手指,嘴里还轻声的哄他。 “我是你娘子,手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果然昏昏沉沉的费无策听了这话,终于肯松手了,一个小小的葫芦玉坠儿正安稳的躺在他的掌心。 薛明岚说不上为什么,眼眶一下子酸涩不已。 恨不得使劲儿给他两拳。 这算个什么东西呢?坏人好人全他来当,变着法的拿她寻开心,亲一分不行,远一分更不行! 大夫终于找来了,幸好费无策现在地位高,半夜把人家从被窝里拎出来才丝毫没有怨言。 大夫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说道:“多亏了少夫人刚才帮他用烈酒擦身,不然这个烧法烧上一夜,就算不烧坏脑子,也极伤根本,严重的命都得搭上。” 薛明岚大松了一口气,对大夫千恩万谢,给了厚厚的诊费。 一碗汤药下肚,费无策的病总算稳定了下来,不像之前烧的那么厉害了。 薛明岚也终于能在天大亮之前休息一会儿了。 费无策忍着头疼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薛明岚正睡在自己一旁,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薛明岚听见他醒了,也睁开乌青的眼睛,“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费无策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急切的问道:“娘子,你看见那个坠子没?我昨天晚上给你找回来了。” 薛明岚一听这个脸色很不好看,三更半夜下水给她找坠子,还落得一身病,蠢的要死!不挨骂就不错了,难道还等着她表扬吗? “看见了,我收起来了。” “哦。” 费无策眼神儿明了又暗,见薛明岚再不肯多说什么,便了无意趣的躺了回去。 薛明岚可不管他心里的九曲回肠,如果有可能,她现在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你就安心在家养病吧,已经派人去和宫里说了。” 昨晚上二房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到底惊动了费雍两口子,尤其是当听说薛明岚竟然把自家相公的铺盖扔到了水里的时候,那表情活像生吞了一个臭鸡蛋。 但是,当他们听到费二公子竟然半夜三更钻进水里去给媳妇找东西,并且找到一身病的时候,便犹如用臭鸡蛋泡了个澡! 那滋味,当真又酸又疼又爽! 费雍两口子去探望了费无策,见他已经好了许多,终于放下心来,叮嘱他好好卧床休息。 费雍是公公,有许多话不便和儿媳妇说,还得董氏这个婆婆出马。 董氏看着薛明岚挂着不安的明艳小脸,有些欲言又止。她心里有许多话已然都到了嘴边,但想想他们两个到底和正常夫妻不一样,便都没说出口。 忽的,她噗嗤一声笑了。 笑的薛明岚满心忐忑,不解的望着她。 董氏笑着摇了摇头,“我儿真是找到了克星。” 第17章 每天都是骚操作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费无策这次病的真挺严重的。 他算是掐准了薛明岚对他那一丢丢的愧疚之心,不仅堂而皇之的休息在正房里,而且要她亲自照顾。 薛明岚不是没让入画和入琴伺候他吃药换衣服,但每次那两个没胆的都被费无策冰冷的眼神给吓退了。 薛明岚无奈了,她听无行说费无策从小就不喜欢和女人接触,连用的下人都是些男的。 哎,她接过了入琴刚刚拿进来的干净衣服,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那个例外啊! 把脑袋还有些发沉的费无策给扶了起来,薛明岚伸手去解他身上汗湿了的衣服。 第16节 费无策心口一紧,忽的攥住了她的小手。 娘子上回主动是在山间木屋里,那样热情主动的她现在让人想起来还有些胆战心惊。 “娘子,为夫还病着,你看……” 薛明岚凝眉愣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恨不得把刚扶起来的他再捶倒。 “你想的倒美,浑身没有二两肉,当我喜欢看呢?再说我早就看过了,你以为你身上这身是谁给你换的?” 费无策还不知道昨晚上病的最危急的时候是薛明岚亲自贴身照顾的,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有蜜淌过一般。 于是他卸去了满身防备,乖乖的支起胳膊,任薛明岚给他宽衣。 她专心的给他换着,他含笑的目光就一直在她的脸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娘子,你真美。” 费无策这是真生病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时比死鸭子还嘴硬的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 薛明岚正给他套袖子的手一顿,脸色未变的加大了手大的速度,粗鲁的几下给他穿好了。 转身把一碗苦药端到了他嘴边,半自嘲半讽刺的说道:“不就是因为美才被你看中的吗?” “……” 费无策吃了个瘪,恰好嗓子痒痒,忍不住咳了几声,反倒显得他很心虚一样。 薛明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勺苦药喂了进去。 楚王接连收复了赵国和齐国,国土面积一下子扩大了一倍,正好趁此番迁都之际,正式举行一次登基大典,立国号为大楚,楚王将会在大典上正式称帝。 距离大典的日子没几天了,费无策却病倒了,皇上(以下改称楚王为皇上)很是忧心,派人多次过费府慰问,好医好药论车往费家送。 他的恩典必须收,但费无策还是坚持那条原则,其余人的礼品一概不收,这点又令皇上更加高看他一眼。 距离大典还有不到十日,皇上派了最信任的太监总管花公公来费府探病,并传达了务必让他参加大典的旨意。 只是花公公看到费无策这模样……心里打了个突,面色蜡黄,双目无神,这风寒可真够重的。 反正旨意他是传达到了,花公公回了宫,就把在费府所见和皇上如实说了一遍。 皇上听了也是一筹莫展,连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派过去了,还是没有大的起色,到了大典那日堂堂左相不能露面,岂不是不美? 大皇子恰好今日有事禀报,见父皇似乎被什么事烦恼着,便问了出口。 皇上也不瞒他,就把这事儿和他说了。 大皇子一听原来如此,顿时喜上眉梢,“父皇有所不知,儿臣府中有一幕僚,自幼便与一神医交好,听说他这两日便会入京。那幕僚说过,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果真如此?那可太好了!” “所言应该不虚,儿臣也是刚才才知道费大人的病竟然如此严重,不然我应该早些把神医请来的。”大皇子故作懊悔。 皇上摆了摆手,“诶!话不能这么说,你恪尽职守,不参合别人的事儿,父皇很欣慰。只是以后还是多少要与这些重臣打好关系,只要注意好分寸就是了。” 大皇子一听这话,正中下怀,面上却仍然保持着谦恭有礼,“儿臣明白了。” 安平匆匆从府外回来,问了一声入画,得知少夫人此时不在屋内,便进了正房,在外间向里面的费无策禀告。 费无言两口子从王氏娘家回来了,昨天就把诚哥儿给带回大房了。王氏对薛明岚感激不尽,说话倒是比之前热忱了许多。 王氏此番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昨天已经给了薛明岚不少,今日差人收拾的时候又发现了几样薛明岚可能喜欢的摆件。这便把薛明岚叫去了大房挑选,呆了快两个时辰才放她回来。 薛明岚和入琴满载而归,回来却见房里人不见了,入画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纳闷儿怎么回事儿呢,就见入画满脸不悦的拿着鸡毛掸子从书房里出来了。 “死安平,自己的活不干,非得我帮忙。” 抬眼见到了薛明岚赶紧行礼,“少夫人”。 “公子呢?” “奴婢不知,”入画不安的低下了头,她是真的不知。 “安平呢?” “奴婢……奴婢……” 显然,她也不知。 薛明岚没多想,大概是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吧。他那病也是该好了,不过是个风寒罢了,好医好药的用着,就没见过好的这么慢的。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薛明岚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费无策居然没回来? 着人去大房打听打听,结果费无言说今日朝中并无大事,在宫里也没见过二弟。 这就奇了怪了! 难道和人喝花酒去了? 薛明岚一想到这个,脸色变了几变,呵!他要是敢去那种地方,就别怪她不客气。 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他回来,她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结果天亮了人还是没回来! 人间蒸发了不成? 薛明岚亲自就找了公公婆婆,结果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二公子突然失踪了,整个费府都惊了,要说若是小孩子走失了还能理解,费无策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问遍了费无策可能接触的人家,结果一点都没有音信。 费雍两口子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别说是才不见了一天,以费无策的心性,就算一年不见也不必太过担心。不管他在哪儿,总归是有他自己的主意。 薛明岚抱着小粽子不住的在花园里踱步,等着最新消息。 入琴匆匆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往外倒豆子似的说道:“少夫人,真是奇怪了,听说大皇子那边也在疯狂的找咱们公子,据说连宫里都给惊动了。花公公还有大皇子正在老爷那呢,大皇子说是给公子找了个治病的神医,看来这回是用不上了,据说皇上震怒了,后天就要举行大典了……” “停!你刚才说什么?”薛明岚忽然停了撸兔毛的手,眼神如刀的看向了入琴。 入琴吓了一跳,快速的反省了一下,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啊。 “奴婢说,皇上都给惊动了,给二公子找的神医也用不上了。” “不是这句!” 入琴想了想,“后天大典就要举行了,公子再不回来……” “就是这句,你先别说话!” 薛明岚把这前前后后的事一想,忽然如醍醐灌顶,七窍皆通。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嘴里不禁发出了气极之时渗人的笑声。 “呵!呵呵~” “少夫人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婢啊,奴婢生来胆子小。” “去看看忠叔在不在?” 第18章 他亲过你吗? 忠叔在费府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于费家已经过世的老太爷有恩,又是个聋哑的,平日里就在他自己的小院里住着,养养花草,倒也惬意。 “是!”入琴飞奔而去。 很快就带来了肯定的消息,“忠叔不在,奴婢问过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果然如此!费无策那个怂包,什么盖世奇才翩翩公子,全是鬼扯! 他就是个胆小鬼,赖皮精,他那出奇的脸皮,该薄的时候奇厚无比,该厚的时候却又薄如纸张! 入琴不明白少夫人为何一下子如此愤怒,惴惴的不敢说话。 待薛明岚把一切都想通,转身就去找了费雍和董氏。 从他们那里得了许可,又差人把正在酒楼里会友的三公子无行给找了回来。 费无行一见薛明岚犀利的眼神儿便觉得心虚,其实他早在知道二哥不见了的时候便猜出来他去哪儿了。但二哥是个凡事都有自己章程的人,他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儿,所以他只好从家里躲了出来,就怕不小心撞见二嫂。 “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三公子可还认得去幽山的路吧?” 费无行一惊,她怎么知道?他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无奈薛明岚的目光就像刀子,只要他敢开口说谎就会一刀子扎在他脸上一样。 “嘿嘿,认得认得,全家除了忠叔,只有我认得。” 幽山腹内,费无策打了盆热水,边泡着脚边看书,忽听外来传来两声马嘶,顾不得擦脚,赶紧套上鞋子出去看看。 只见无行和薛明岚从各自的马上下来,二人外面均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 费无策心内一叹,还以为至少能捱到大典结束呢。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费无行识趣的耸耸肩找忠叔去了。 薛明岚站在费无策面前则半点要进门的意思都没有,“和我回去!去参加大典。” 费无策要去拉她的手进屋,被她给一把甩开了。 “你这样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儿?面子名声就那么重要吗?你既然当初做下了那样的事儿,为何现在又怕人说呢?你不在,皇上的人四处找你,天天去烦父亲母亲,万一激怒了皇上,谁会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 费无策见她眼里冒着火,怜惜的笑笑,替她把一丝乱发掖到了耳后,“我只是不想参加大典而已,不会有任何后果的,别担心,不会牵连到岳父的。” 薛明岚一下子被他戳中了心思,也顾不上羞恼,“牵不牵连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再说不过就是个大典而已,没必要让皇上因为这样的事儿对你心生芥蒂。” “娘子是在为我担心?”费无策定定的看着她,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 薛明岚一窒,“就算是吧,总之你和我回去吧,爹娘心里肯定也不是全然放心你的。” “不回!饿了吧?咱们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费无策说着就一把把薛明岚给打横抱着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往厨房去了。 “你快放我下来!正事还没说完呢,你别想就这么算了!” 无奈小女子的力气再大也比不过男子的。 薛明岚的确是饿了,她和无行两个一路快马加鞭几个时辰,大腿内侧险些磨破了皮,才到了地方。 费无策不顾她在耳边碎碎念,自顾给她热着饭菜,他生火添柴的样子笨拙极了,却不肯去叫人帮忙。 于是小小的厨房里,一个唠唠叨叨,一个充耳不闻。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叹气声,只见一个脑袋从窗口伸了进来,“哎……二哥也真是的,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你弟弟我也饿了一路呀,怎么就没人心疼我?哎哟!” 第17节 是紧随其后的忠叔,见他没大没小的,顺手弹了他一个小石头子。 他的样子极其夸张逗趣,连薛明岚都忘了自己的上句话,被他给逗笑了。 忠叔上前帮忙,薛明岚动手炒个了韭菜鸡蛋,炖了个野鸡蘑菇,香的人直流口水。 几人一起好好的吃了顿饭,连费无策都吃了不少,吃饭的时候薛明岚倒是没再劝他,不是她的念头打消了,而是她话已说尽了,他这犟驴性子实在是太难劝动了。 “二嫂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和咱们家厨娘的手艺不相上下啊!”费无行吃了块鸡肉,感慨道。 谁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只有费无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顿时吓的他赶紧好好吃饭,不敢多言了。 宫里。 大皇子匆匆赶来,“父皇,城门来报,费家三公子和费无策的夫人趁夜出城去了。要不要追上去?” 皇上叹了口气,无奈的摆了摆手,“不必了,他是不想让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是踩着岳父上位的小人,平日里他可以不当回事儿,但大典这样隆重正式的场合他是不会参加的。” 大皇子抬了抬眉,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到竟是这个理由,“父皇不生气吗?” “气过了。他有缺点我反而用的更放心,有才有德,又谨小慎微爱惜羽毛,为父现在就缺这样的人,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 睡前薛明岚又把之前的话对费无策说了一遍,当然是毫无作用,反倒把太过劳累的自己给累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忠叔在做饭,费无策和无行两兄弟在整理打猎的东西。 费无策见她出来了,面上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说道:“今天带你上山,烤野味吃。” 明天就是大典了,国之重臣,居然有心思躲在深山里烤野味吃! “你铁了心不想回去了?” “嗯。娘子就放心随我玩儿几天,我保证岳父不会少一根汗毛,否则我加倍奉还你看怎么样?”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样? “二嫂,和我们一起去吧!山上可好玩儿了!” 好玩儿个什么,上次好不容易洗个澡还碰到了蛇。 不过这破地方,真留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她还真没那胆子。 臭着一张脸跟在二人身后,忠叔垫后,几人一起上了山。 深山密林里好东西多的很,薛明岚全程紧跟着忠叔,这几个人里非要选一个让人安心些的,也就是忠叔了。 天气很好,运气也很好。 几人不仅打到了山鸡和野兔,还打到了一只公鹿。 把东西都抬到上次薛明岚洗澡的河边空地,寻了些干树枝,就在野外烤起了肉来。 薛明岚见费无策果真无半点担忧之意,心知她是劝不动他的,便也放开了些心胸,享受起了这山林中的野趣。 费无策烤的东西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味道还不赖。 只是这野外吃东西,不干不净的,吃了一嘴的油不说,还沾了一嘴的灰,薛明岚身为小公主的那点矫情劲儿突然上来了。 “我想去河边洗洗手。” 费无行嘴快,“去呗!”说完了见薛明岚有些扭捏,便话不过脑子说道:“不是吧?二哥也太欺负二嫂了,这还需要你批准啊?” “胡说些什么?”费无策心知她心里是怕再遇见蛇,想让自己陪她去。 站起身来,“一起吧,我也饱了,是该洗洗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河边,薛明岚再三观察了周边的动静才蹲下了身子,二人各自做着清洁。 费无策动作快,洗完了扭头去看身边的她。 薛明岚刚刚往脸上掬了一捧水,点点莹润的水珠挂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在阳光的映照下,如一个水化作的精灵,美的虚幻,却又真实。 只因这精灵就在他的身边。 费无策感觉自己的心神瞬间就被她吸走了,身随心动,探过身去想偷吻一下精灵的脸庞。 谁料薛明岚那一刻刚好转过头来想和他说话,于是,二人的嘴唇便这么毫无预兆的碰在了一起。 短暂的相接一下,二人便瞪着眼睛面红耳赤的快速分开了。 因为怕太大声会被另外两人发现,薛明岚只好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他,“干嘛偷亲我?色鬼!” 色……色鬼? 费无策委屈的很,他明媒正娶的娘子,只因情不自禁碰了下嘴唇便被骂做色鬼,估计他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凑的近了点儿,谁知道你这个时候转了过来?” 薛明岚磨着牙,看他还能掰出什么胡话来。 “对了!我看是你想偷亲我吧?你长的美我也不差,再说你之前又不是没觊觎过我,就在这山间木屋……唔唔……” 薛明岚死死的把费无策的嘴巴给捂住了,叫你再胡说八道! “二哥!你们干嘛呢?还吃不吃了?不吃我们就收起来了!”无行的声音传来过来。 薛明岚不得不用警告的眼神询问他,费无策无奈的点了点头。 薛明岚这才松了手。 “不吃了!收起来吧!” 薛明岚起身拍打裙子上的草屑,费无策也跟着起来了,眸光似水的看着她。 “你傻了不成?看我干什么?”薛明岚从裙角上摘下了一片草叶。 “娘子,他也这样亲过你吗?” 薛明岚整理衣裙的手忽然顿住了。 费无策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亲过的,肉贴着肉,嘴贴着嘴!甚至比他亲的深入的多! 第19章 二哥你怎么破相了? 他不该生气,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是他强行插了一杠子拆散了他们。他更不该止不住的冒酸气,谁叫他这一杠子插的太晚了,若是趁她还什么都不懂就遇见了她,还有那宁长林什么事儿? 他费无策是君子,是能臣,是心胸开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薛明岚忐忑的看着他,就见他的脸色由绿到黑,由黑到白,由白变红……跟个调色盘似的。 然后他竟什么都没说,就快步朝无行那边走去了。 糟糕!薛明岚知道这家伙可是天下最小心眼儿的人,平时气气他就当娱乐生活,但当真把他惹生气了可就不是好玩儿的了。 就算只是天天见到这张债主似的脸心里也堵的慌啊! 她赶紧追了上去,“相公相公!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就是亲过一下额头罢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呢,相……” 费无策就跟被忠叔传染了聋哑一样,理都不理他,径直朝忠叔他们走去。 从回去的路上开始,气氛就变的异常沉闷。 夫妻二人像被人缝上了嘴,全程一言不发。忠叔不会说话,无行就算再喜欢说话,也不能当个自言自语的傻瓜。 这两人都纳闷儿极了,明明去河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在河边呆了一会儿这关系就急剧恶化了呢? 薛明岚是绝对不会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道歉的,她本来就没有任何错误,是他爱自己找气生! 费无策见了她那副梗着脖子得意洋洋的小样儿更是打定了主意,她若是不来好话哄哄自己,并且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是绝对不会主动理她的。 二人就这样开始了一场心灵拉锯战,仿佛这么点屁事儿谁要是先低了头就要低头一辈子一样。 晚间,二人均是憋着一口气上了床,一里一外,直挺挺的,泾渭分明。 薛明岚心里半点不亏,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俗话说,在意的那个人总是难受的,比如此时的费无策,盯着黑乎乎的棚顶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宁长林亲吻薛明岚的画面。 夜里,薛明岚忽然觉得额头上湿乎乎了,迷迷糊糊之间还以为是屋子漏雨了。 她想忽略掉这有些不适的感受,继续进入美梦。 无奈额上的湿意越来越明显不说,还有些弄疼了她。 她找准了时机,忽的一下子一把拍在了额头上,嚯!瞧她拍到了什么? 一只大手和一条湿毛巾! “你!干!什!么!” “把宁长林的印记擦掉。”某人见被发现,终于撤了手,黑夜很好的掩饰了他的慌张。 印记?哪来的印记? 薛明岚额角青筋暴起,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湿毛巾,翻身把他扑倒在床,毫不客气的大力骑在了他的胸口上。 拿着湿毛巾就往他脸上狠命的擦。 “我叫你印记!叫你擦!我给你擦个痛快!” “娘子!娘子!为夫错了,快松手!松手啊!” 费无策是真疼,这时候的毛巾制作水平不怎么样,普通擦脸还可以,像这样锉木头似的擦可不行,是要擦掉一层皮的! 隔壁屋里一惊一乍的喊叫声很大,吵到了费无行,他把大被一蒙,呢喃了句,“不就是有娘子了吗?也不知道害臊,呸!” 第二天一早,无行和忠叔奇异的发现废物策的右脸上多了一小片儿红,明显破了皮。 “二哥,你怎么睡了一晚上破相了?” 薛明岚心中偷笑,好心的给费无策夹了个煎蛋,一拐十三绕的语气说道:“胡说,破什么相?我相公这么俊美,脸上多几处伤也无碍,是吧相公?” 费无策轻咳了下,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薛明岚见好就收,反正他昨晚上已经亲口服软了,看他还敢和她搞事情。 一阵冷风吹过,无行不经意的打了个冷颤,呃~太可怕了,娘子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算算时间大典应该过去了,费无策还有许多公事,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几人饭后就踏上了归程。 第18节 来时骑马糟了不少罪,所以回去的时候薛明岚坚决选择和费无策一起坐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薛明岚歪在绒毯上小憩,感受到今日的费无策格外老实可爱,连坐都不敢与她太近了。 她心里满意的很,“相公放心,我不会因为破相就抛弃你的。为妻最讨厌做事偷偷摸摸的人,以后你若是有什么招数尽管光明正大的来,为妻欢迎的很。” 她一口一个为妻,说出来的话却全是忤逆狂放之词,费无策充耳不闻,只希望脸上的伤赶紧恢复。 不过被她昨晚一翻爆虐,他心里的酸气倒是差不多全散了。 薛明岚不同于他,她是个心胸坦荡疏阔之人,若是真有什么,她绝不会那般勇武,之所以那样,正是因为她被他冤枉了轻看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最后对她那点儿不满也没了。 回了家去给父母请安,费雍两口子对儿子脸上的擦伤视而不见。他不声不响的就躲了出去,害的家人穷担心,就算是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们心里想的是,费无策应该是在哪不小心刮伤的,而绝对想不到这伤口乃是薛明岚亲手造成的。 费无策在国家最重要的场合缺席,不仅没有受到皇上半句苛责,反而更加高看了他一眼,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最近两日,费无策时常皱着眉想事情,没有心思与薛明岚逗闷子,薛明岚自然不会没事找事的招惹他。 这样一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显得和谐亲近了许多。 薛明岚和丫鬟偶尔研究点什么好吃的零嘴,也会顺手给他留一份。 整天呆在府里没意思,薛明岚和婆婆报备了一声,就从嫁妆里抽出了一沓银票带着两个丫鬟上街玩儿去了。 这还是她成亲后第一次有心思逛街,她从小就是个爱玩的人,久违的热闹大街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京城里各个有名的大店她简直是如数家珍,终于要与店里那些宝贝重逢了,薛明岚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冲进去。 走了一上午,该吃的吃了,给家里人带的东西也都买了,终于迎来了此番重头戏,逛玲珑阁! 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楚,最大的首饰店。 薛明岚是这里的老主顾,往年店里每年专门为她打造独一无二的首饰就要用上数十斤的上好宝石。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自己买两样顶尖的首饰,这个钱她还是掏得起的。 更让她感到畅快的是,竟然在玲珑阁门口碰到了靖国公府的大小姐卢丝韵,她可是薛明岚最铁的姐妹了。 卢丝韵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好友,两个小姑娘高兴的搂在一起转了两个圈圈才停了下来。 相互过问了几句,便携手进了玲珑阁,瞬间就恢复了她们两个惯有的交友方式,边逛边聊。 这一番投契不要紧,薛明岚身上带的五千两银票全部花光! 玲珑阁的老板高兴极了,对她仍旧是以前毕恭毕敬的态度,看来落难小公主的日子依旧过的十分滋润啊。 薛明岚当然不觉得花这点钱有什么了不起,依依不舍的和卢丝韵告了别,便领着两个丫鬟大包小包的回了府。 另一边,在宫里办公的费无策眉头突然舒展开来,终于想出了问题的解决之道。 大楚新兴,急需休养生息,减税扶助这些工作自然少不了,但只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是不够的。和偌大的国家相比,能做事的人才实在是太匮乏了! 因此费无策向皇上提供的国策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振兴教育。 但是,这就碰到了一个难题。各国之间连年战乱,加上有识之士无心治学,目前国家的藏书远远不够。现如今知识都掌握在像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手里,百姓连生存都成问题,更别说识文断字了。 这世上,书肯定还是有的,只是凡是有书的,无不拿其当宝贝。别说去要了,就算能借你看一眼都是恩赐。 费无策琢磨了许久,终于把这事儿想的周全了。 国家花重金也许买不来书,但花重金借书总可以吧?只借不要,借来的书找专人誊写,誊写完了再原样奉还。若是看不上金钱的,一个虚衔总能把人收买来吧? 皇上听了费无策的建议,认可的同时,发起了愁,计策是好的,只是从天下人借书,这钱得花多少啊?边防、水利……到处都需要银子。 皇上考虑再三,心知费无策说的是对的,普及教育,培养人才是大楚想要长久必须要做的。 他当机立断,拿出了方案。向天下发布借书诏令的同时,为了尽量少动国库的银子,给所有臣子、后宫们、贵族们下了命令,暂扣三个月俸禄用于借书。并且借此要求臣子们要克己勤俭,从皇帝自身做起。 被借钱的这些人可比天下人知道的快,听了这命令之后,心思各异。总体而言,对借书的计策赞同的多,反对的少。但对被扣钱一事则高兴的少,不高兴的多了。 这两天费无策忙于政务,每晚回去的时候薛明岚都已经歇下了,等天还没亮了的时候他又走了。虽然忙点儿累点儿,他的心里还是很满足的,内有娇妻,外展宏图。 管理京城事物的官员正在向皇上和费无策禀告这两日京城地区的借书情况,民间对此反应极其热烈,特别是名望虽有,底子却空了的那些世家,既能得到实惠,又不至于落得个卖圣人书的恶名。 有那家境殷实的普通百姓家也能拿出一两本祖传的书来,有那家里什么都没有又看人眼红的,恨不得把家里旧年的老黄历送上去。 皇帝正觉的满意,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刘御使在殿外求见。” 皇上稍有些不悦,“没和他说朕这里和费大人有事相商吗?” 这刘御使堪称是满朝文武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动不动就要碰死在大殿柱子上,一把年纪了,除了过于刚直,再找不出其他毛病,谁拿他都没有办法,被他盯上的人,就等着脱层皮吧。 “奴才说了,可刘大人说,说,他就是来参费大人的。” 这……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第20章 你嫁妆里还有多少银子? 费无策心里好奇的很,他一不贪色、二不爱财、三不结党,他参他什么? “那便叫他进来吧!” “是!” 小太监领命下去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白胡子颤巍巍的精瘦老头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平身吧。听说你要参费大人?可是朕身边这位?”皇上挑了挑眉,朝费无策看去。 刘大人目不斜视,铁骨铮铮,“正是。” “说吧,你要参他什么?” “臣要参费大人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他大肆倡导节俭助国之风,私下里却纵容自家女眷在街上公然挥霍,单单是在玲珑阁里花费一笔就轻易的超过了五千两啊皇上!这会让百姓们如何看待国家的政令?如何看待施行政令的这些官员?更有那些被暂扣俸禄的两袖清风的官员们,他们会怎么看?还请皇上严办!” 说起这最后一条刘大人就火大,因为俸禄被扣,老妻怕家里周转不开,竟然连他的酒都给戒了!这让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大人一番义正言辞,听的皇上及之前那位京官目瞪口呆,费无策则是轻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恼这个刘御使,他是在怪自己,在外面忙的风风火火,竟忘了自己家。 一掷千金这种事,薛明岚绝对干的出来。 皇上找回了自己的嗓子,面色复杂的看向费无策,其实人家花自己的钱本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谁叫这节俭的政策就是费无策提出来的呢?谁能想到第一个光明正大拆台的就是他自己的夫人? “爱卿,可有此事?” 废无策赶紧上前回道:“微臣有罪,近日微臣日夜操劳国事,对家人疏于照料,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微臣都不知道,微臣实在有罪。”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一暖,也是,费无策这段时间什么状态他都看在眼里,怎好为这点小事苛责他呢? “刘爱卿虽然说的过于严厉了些,也不是没有道理。朕准你一日假,回家去和家人吃个饭谈谈心吧。” “多谢陛下,微臣一定想办法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刘大人见这事居然就这么不疼不痒的过去了,心里很不服气,“陛下……” “行了!刘爱卿恪尽职守,当赏,赏十担粟米,绸缎两匹。” 费无策憋着一口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丫鬟小厮们也都躲着中午的太阳,因此院子里显的格外的安静。 费无策进门之前特意调整了一下心情,防止等下被薛明岚气到急火攻心口不择言。 他轻轻的推开了房门,门吱呀一声,薛明岚还以为是入画或者入琴进来了,就没在意。 继续在梳妆台前对镜自怜,梳妆台上摆着满满的漂亮首饰,她一个一个的试戴,每戴一个都要欣赏好半天,越看越喜欢,越看心里越美。 此时她正拿着一个花样繁复的金步摇插进了头上的乌黑密云里。缕缕阳光透进来,落在梳妆台上,将那玉人仿佛笼罩在圣光之中。她对着镜子一颦一笑,那步摇上的流苏便跟着花枝乱颤,摇的费无策消了心中的火,如斯美人,本就该肆意的美美的活着。 薛明岚终于注意到了他,屁股没离开梳妆台半点儿,只是扭头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今日无事,皇上准我休息半天。新买的?”费无策走在她身边,随意捡起了一个红宝石的项链。 “是啊,美不美啊?这些可都是我的新宠。” “美极了。”费无策站到她的身后,略微弯下身来,把那根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与她一同欣赏着铜镜里的美人儿,只是那镜子里的美人眼神儿渐渐有些慌乱了。 薛明岚不自然的起了身,美滋滋的把首饰依依不舍的收回盒子里,“是吧?我的眼光没错的。” “娘子。” “嗯?” “你的嫁妆里还有多少银票?” 薛明岚警觉的看向他,“你想干什么?费家还没穷到打我嫁妆的主意吧?” 费无策一颗疲惫的心被她那母鸡护食的样子给逗笑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想算算够你花到哪一年,余下的年月还需要多少银子,为夫好提前赚出来。” “这还差不多……诶?你在骂我大手大脚是不是?” “不敢不敢。”费无策笑着脱鞋,靠在了床头,他是真累了。 “这点儿东西算什么?有钱就是要赶紧花才是,别跟我父亲似的,现在他想花也没处花去了……” 费无策见竟把她这话勾了出来,怕她伤心,赶紧转移了话题,“娘子,我还没吃中饭,饿了。” “饿了就让厨房给你做点儿送来。” “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算他识货,那可是她最拿手的,薛明岚今日心情好,人也格外的大方。 “等着吧。” 等一碗新鲜出炉的鸡蛋面端了过来,费无策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费无策就这样在家闲散了半日,什么都没和薛明岚说,第二天照常去宫里办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行走间偶尔也会见到异样的眼光,但他现在如日中天,除了刘御使那号人,没人愿意找他的不痛快。 薛明岚最近和大嫂王氏走的很近,大房的门她都走熟了。 第19节 接触了几回,她发现王氏不像她想的那样死守教条,一板一眼,反而她是个懂规矩又知变通的人,心地也很好,话说回来,费家的长媳肯定是错不了的。 经常和她在一块,也能耳濡目染的学到一些本事。 当然,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薛明岚主要是来找诚哥玩儿的。 这小家伙在身边的时候烦人的很,分开了倒想念起来。其实主要是薛明岚在这个家里太寂寞了,她不像别的女人一样,有丈夫和孩子作为精神寄托,再不济的,有人把伺候老人当责任,然而在费府,这些对薛明岚来说,都不存在。 两个女子一个孩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画着画,主要是王氏在画,另外两个看着。 本来挺好的,这时候恰好费无言回来取东西,见薛明岚在此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 薛明岚叫了声大哥,见他不似以往态度亲切,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回房去了。 不一会儿就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了,叮嘱王氏别让孩子着凉,便又匆匆走了。 一句话都没再和薛明岚说过。 薛明岚大为不解,她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大伯哥了,这明明就是心里对她有意见啊!难道是因为她来的太勤了,他不高兴? “大嫂,大哥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薛明岚心直口快,心里有事绝对过不了夜。 王氏瞥了一眼她头上耀眼的簪子,戳了一下她吹弹可破委屈的小脸儿,忍不住笑了笑。 “你呀,可怜见儿的,真是不会赶时候。” 看!果然是有事儿的! “大嫂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王氏就把费无策因她被御使参了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薛明岚就是长了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到,她好不容出趟门买点儿心爱之物,费无策那厮居然就搞出了一个相反的政策来! 这事儿弄的,好像她故意要拆他的台一样。 “大嫂你是说昨天下午他是被皇上赶回来的收拾我的,并不是让他回来休息的?” “你以为呢?这事儿毕竟影响不好,你以为皇上真那么好心让他在这个当口回家睡大觉啊?” “那他怎么什么都没和我呢?还说我首饰好看呢!” 薛明岚一想到这个更加委屈,这算什么事呢?他在皇上面前因她受了委屈,回家一个字都不吐,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嘛,这下她,还有他,在世人眼里成了什么人了!他不是一向最重名声吗?这回他怎么就不怕了? 以为她会领他的情吗?让她像个傻子似的对镜沾沾自喜! “大嫂我先走了,多谢你的款待!”薛明岚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王氏无奈的摇头笑笑,弟妹这个性子啊,遇上了二弟那样与常人不一样的,算是有福气了。 薛明岚回了自己的院子,把正在干活的入画和入琴都叫了过来。 她把头上的簪子一拔,吩咐道:“把前几天在玲珑阁买的首饰全部原样包起来,咱们就退回去。” 啊?退回去? 入画和入琴瞪大了眸子面面相觑。 终于把东西都恢复成搬来时的样子了,几人一人拎了一包往外走。 “少夫人,真退啊。” “退!” 玲珑阁能做到这等规模是有原因的,像薛明岚这种有特殊原因的,玲珑阁二话不说就给她全额退款了。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不看周围人的眼光就好了。 偏偏在退款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超级讨厌鬼过来结账。 “啧啧,快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吗?” 第21章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这个讨厌鬼不是别人,正是薛明岚在顺风顺水的岁月里唯一的死对头,当年的驸马如今的安乐侯之女,赵泳儿,是薛明岚的姑表姐。 两姐妹从小就不对盘,一个是小公主,一个是备受宠爱的小郡主,两个只要见面就斗的乌眼鸡似的。 薛明岚提了一口气,“我当是谁,原来是曾经的赵郡主,彼此彼此。” 赵泳儿从小就在各方面被她压着,恨她恨的紧,难得再见,终于有了狠狠踩她的机会。 “哟哟,真是丢人,好不容易嫁进了费家,半点忙帮不上,还专门给相公捅娄子,过来退货啦?老板,她这些东西多少钱?都给我包起来。啧啧,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薛明岚忍着想爆捶她的冲动,现在她再不能弄出什么风波了。 “我劝你还是别买的好,我买这些东西不过就是被人议论议论而已。你买了这些东西回去,这个风口浪尖有什么后果可就难说了。要知道落难的凤凰还是凤凰,而落难的鸡则始终是鸡。” 赵咏儿瞬间炸了毛,“你骂谁是鸡?” “谁往自己头上安就骂谁?” “别以为自己了不起!你以为还是当初呢?我父亲现在正得皇上重用,我是不怕你的!” “哦?我怎么不知道?等我回家问问我相公,也许明天就没有你说的事儿。” “你!”赵咏儿终于不甘不愿的住了嘴,任谁都知道现在皇上面前第一红人是谁,别个就是再重用也比不过费无策啊。 她若真因一时之快说出意气之言,薛明岚那死丫头非鼓动着费无策给父亲使绊子不可。 “走着瞧!”赵泳儿一跺脚,狠狠的瞪了一眼薛明岚就走了。 气走了赵泳儿,薛明岚并没有觉得抒怀,匆匆收回了银票就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玲珑阁二楼围栏边上,一个圆脸小公子模样的人正笑着看下面的热闹。 她身边的小厮扮相的梅香见她居然笑的出来,无奈的说道:“公主,您怎么不生气?她一个前朝公主还敢说什么凤凰,她怎么能和公主您相提并论?” 安阳公主回头敲了梅香一扇子,“多嘴!我为什么要生气?这性子够辣!我喜欢。走,悄悄跟上去!” 安阳公主小手一抓栏杆就想跳下去,被梅香及时给拦住了。 “公主,这可不是宫里。” “啊哈!你看我给忘了。” 薛明岚心里憋的慌,暂时还不想回府去,肚子有些饿了,就带着两个丫鬟朝她最喜欢的一家馄饨店走去。 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由一对老夫妻操持着。在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才找到。 二位老人见了薛明岚很是欢喜,老爷爷自发去煮馄饨,老婆婆上前擦桌子,“闺女,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过的还好吧?” 这朴朴实实的一句话差点没把薛明岚的眼泪给招出来,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样一句温暖的问候了,她自己都忘了。 “孙婆婆,我过的很好。爷爷!给我煮个大碗的!” “好勒!等着吧,一大两小马上就好!” “嘿嘿,店家,给我们也来两碗。”安阳公主在初秋的天气里,摇着一把扇子,自以为很潇洒的走了进来,无奈她身高精致,又是圆脸,怎么看都是机灵可爱,哪有什么潇洒可言? 她特意坐在了离薛明岚最近的那张桌子上,频频往薛明岚身上看。 薛明岚现在心情极差,若不是不想再惹麻烦,他再看一眼她肯定会跳起来。 安阳仿佛不会看人脸色,殷勤的问道:“这位姐姐,小弟第一回来这儿,这里的馄饨好吃不好吃啊?” 梅香有些嫌弃那油不拉几的桌子,但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现在擦。 薛明岚充耳不闻,气氛有些尴尬。 孙婆婆把话接了过去,“您就放心吃吧,这位小公子,若是不好吃,老婆子不收你的钱就是了。” “那就多谢婆婆了。” 馄饨纷纷上桌,薛明岚这边安安静静的吃着,隔壁桌那位真公主则吃的呼呼哈哈,几次烫了舌头。 薛明岚实在忍无可忍,正要发难,让他注意点,外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一个小乞丐被人抛了过来,差点撞上孙爷爷滚烫的锅。 这还不算完,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几步过来,一脚踩在了那孩子心口上,边踩边骂,“好你个小崽子!敢偷到老子头上?老子今天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小乞丐有好几个高高矮矮的小伙伴,几个孩子见此什么都不怕了,一齐上前抱住了男子的腰身胳膊和大腿,使劲拉着,咬着,但男人是个练家子,功夫似乎还不错,几个孩子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仍是死死的踩着那个小乞丐,慢慢欣赏着他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 孙爷爷上前劝阻,“大头啊,你就少做点孽吧!你都教训过他了,就算了吧。” “呸!老东西!赶紧滚,小心老子连你都揍!” 店里的几个女人听的是义愤填膺,薛明岚只恨自己不会功夫,心里正快速盘算着,怎么能把那男子弄跑。 就见隔壁桌那小公子拔地而起,梅香拉都没拉住,差点扑在地上。 安阳公主像个炮竹一样冲了出去,二话不说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肚子。 这一脚力道可不轻,男子直接被踹翻在地。 但他毕竟会功夫,诧异了一下就揉揉肚子起来了,“哟!这是弄玉楼的兔爷吧?长的也忒漂亮了!” 安阳听的面红耳赤,一脚又踹了过去,不过这次却被那男子给躲开了。 二人交上了手,一来二去的,安阳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揽上了她的腰,只听一声女子的大喝声从天而降! “快闪开!” 安阳反应敏捷,趁着大头微楞的功夫,一溜烟就窜出了好几米远。 哗的一声,薛明岚泼的太准了,一盆滚烫的馄饨汤几乎全泼到了大头的头脸上。 大头顿时疼的倒地嚎叫。 正好巡逻的官差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一见方圆几里知名的混混正在地上打滚,眼睛都看直了。 梅香赶紧上前和其中一个掌管样的人单独说话,给他亮了下公主的腰牌。 很快,大头就被这群官差以寻衅闹事的罪名带走了,估计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第20节 小乞丐们一见恶霸终于被解决了,赶紧朝安阳和薛明岚磕头道谢。 薛明岚经过刚才一遭,心情终于痛快了,看安阳也顺眼多了。 “孙爷爷,我请客,给这些孩子一人煮一碗!” 孩子们吃着馄饨,孙婆婆则给她们几个讲起了这些孩子的事儿。 “都是些苦命人啊,多数都是爹死在战乱里,母亲要么病死要么跑了,要是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被人喊打喊杀?这些孩子本性都不坏。有时候还帮我们老两口倒倒泔水,我们也偶尔接济一下。只是我们两个能有多大力啊?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今天冬天八成还得冻死几个,哎……” 孙婆婆的话说的安阳和薛明岚一阵脸热,所谓的大业,其实最苦的还是百姓。 薛明岚还是头一次觉得兜里的银子烫手,她的父亲的确称不上一个好君主,就算没什么大错,也缺少保护子民的能力。 而她,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从未经历过风风雨雨,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许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那些孩子狼吞虎咽,不顾热烫,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她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 “孙爷爷,这一带有没有靠谱的牙子?” “姑娘想买些下人?” 正吃东西的小乞丐们一听这话纷纷停下了筷子,竖起了耳朵,只要薛明岚一点头,他们就准备立马跪在她的脚下,争取跟她回家。 “不是的,我想找个宽敞的院子,不需要太好,位置只要不过于偏僻就行。” 薛明岚瞧了失望的小乞丐们一眼,老孙头顿时明白了! 一张老脸激动的通红,“有有!老头子正好知道一人,他可是这京城里的百事通,时常来我这里吃东西,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老孙头把围裙一解,就要带着薛明岚主仆去找人。 安阳见此,赶紧贴了上去,“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 “这位姐姐,正好我也想看看宅子,刚才多谢你搭救。” “不必谢。” 老孙头介绍的牙子的确门路广,很快就带她们几个去了一个大院子。 离繁华的主城区不远,一溜八间房子,之前是个作坊,空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卖家,破了破了些,但这都不是问题。 “这院子我买了。孙爷爷,等会儿我付了钱你就带那些孩子们来这里住吧,以后这里有什么事儿尽管去费家找我。” 安阳一听急了,“姐姐!这好事儿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了啊,你看这样好不好,银子咱们各出一半,我再给他们些银子花用你看怎么样?” 薛明岚皱起了眉,“我看不好。你若真想帮他们,最好不要直接给大把银子,他们一群孩子,大头那样的人不少,你是想给他们招祸吗?” 长这么大,除了她父皇,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怼她。 安阳听了不生气,反倒觉得心里舒畅,“姐姐说的有道理!那我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前朝公主都知道慷慨解囊做好事儿,她一个当朝公主又怎能坐视不理呢? 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准教训她不懂事。 “那便给你个机会,你找人把这里修缮一下吧。” “好嘞!那小弟这里多谢姐姐!” 安阳人小嘴甜,又是个热心的,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这要是别人,薛明岚早就忍不了了。 但你看她笑嘻嘻的,眼神清澈,便无端多了几分宽容。 薛明岚把后续事情托付给了老孙头,就带着两个丫鬟告辞了。 安阳摇了摇扇子,注视着她的背影,不住的摇头晃脑,“美人啊,有勇有谋有善心。哎~我要是男的,还有那费大人什么事儿啊?” 梅香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大白眼。这一天天,跟着这位公主,一天能吓掉三条命。 薛明岚回了府,她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她退首饰和给孤儿买院子住的举动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然,这都不如她在玲珑阁里的那句名言传的响亮。 “落难的凤凰还是凤凰,落难的鸡则永远是鸡。哈哈哈,爱卿啊,你这娘子朕倒是想见识见识了,识大体有魄力!” 皇上当着费无策大加赞赏薛明岚今日的举动,当然了,这些都是安阳回来之后和他说的。原本他心里对薛明岚是有些不满的,因为不仅是个亡国公主,还扯了费无策的后腿。 结果听了安阳的转述,立马对薛明岚多了几分好感,皇上自己就是个英雄人物,自然也欣赏能屈能伸,不卑不亢的女子。 今天的事一出,外面的评论方向立马就变了,受了影响的贵族们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人家堂堂相爷夫人不顾脸面亲自去退货了,还把这钱用于给孤儿买院子,你还想怎样? 至于百姓们,更是为她叫好,夸她有骨气,心地善良。 费无策听了皇上的话心中骄傲不已,他知道薛明岚是个要面子的人,她今日的举动实在令他心暖。他想给她个全然不受外界影响的环境,让她不必涉足外面的任何风雨,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由他自己来扛。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是怎么忍着路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把心爱的首饰退了回去。 “微臣多谢皇上大度,日后微臣定会多加约束于她。” “爱卿客气了,我看这样就挺好,女人嘛。她今日肯定受了不小的委屈,回家好好哄哄吧。” 费无策心中苦笑,拿什么哄?恐怕这回不是那么好哄的,她难得在外维护了他一回,她在外人那吃的不痛快还不得成倍发泄到他身上? 第22章 娘子真是吝啬 果然,费无策是了解薛明岚的。 回家就发现客房的门大开着,他的铺盖被人扔回了客房,而正房的门则紧闭着。 整个院子气压都很低。 正好入琴从房里出来,费无策上前小声问道:“她干嘛呢?怎么样了?” 入琴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门,同情的朝费无策摆了摆头。 就像费无策所想,薛明岚憋了半天,回家就开始发作,大度贤良那些都是在外面装给别人看的,其实她心里气的要死! 都赖那个该死的废物策,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受这份窝囊气? 费无策不敢顶风上,认命的进了客房。 二房的气氛突变,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少夫人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故意和公子错开,连见都不想见他一面。 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听说了,下人们都有些同情少夫人,觉得公子这时候正应该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少夫人。 少夫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若是肯用心,她肯定会原谅他的。 费无策这几日倒是不忙了,每天傍晚准时回家,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里,睡觉的时候再回客房,两点一线规律的很。 薛明岚一听费无策居然又直接钻进了书房,气的当场摔了枕头! 栽倒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嫁的是个何等不通人情的相公?比一根棒槌还不如! 父兄远在天边见不到,长林哥无望,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有,她的生活还有什么指望? 女人心情的不好的时候,往往越想心越窄,想着想着,薛明岚的眼泪便不争气的淌了下来,湿了枕头都不管。 忽然,脸上多了一条帕子,帕子的主人正在轻轻给她拭泪。 薛明岚吸了吸鼻子,狠擦了一把泪水,坐了起来。 “你进来干什么?” 费无策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这双红的堪比兔子的眼睛,“娘子别哭了,再哭眼睛肿起来该丑了。” “我就哭!就丑了怎么了?变成丑八怪也不要你管!你要是来嫌弃我的,现在就滚出去!” 费无策无奈起身,满脸可惜的看着她,“看来我那比玲珑阁好一万倍的首饰是送不出喽。” “你!你给我回来!” 薛明岚可是个会算帐的,吃什么不能吃亏,她损失的自尊心必须要从他这里找补回来。 费无策压根就没打算走,从善如流的坐到了她身边。 “是什么首饰,能比玲珑阁好一万倍?你若是再敢欺负我,就一辈子别想回来睡了。” “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骗娘子啊。” 费无策解下了日常佩戴的荷包,递给了薛明岚,“打开看看。” 薛明岚的好奇心彻底被他勾了起来,她带着满心期待接过了荷包。 入手轻飘,里面装了首饰?她怎么就不信呢。 一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上,薛明岚就愣住了。 只见她白嫩的掌心上,正躺着两个蚕豆大小的木头小葫芦吊坠儿,和她收起来那个玉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比玲珑阁好一万倍的东西?” 费无策不慌不忙,拿起了其中一个,“当然,这是我费无策第一次亲手雕刻的东西,你看这上面还刻着你我的名字,咱们一人一个。” 薛明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真想扯扯他的脸皮看看有多厚,钻进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这几天不不声不响就是在做这个?” “嗯,虽然只是楠木的,但若拿到世面上,报出我的名号,想卖多少钱就能卖多少钱,娘子,你喜不喜欢?” 费无策表面淡定,其实心中极其忐忑,他认真的观察着薛明岚的每一丝表情,就怕她表现出丁点儿的不喜欢。 薛明岚细细端详着做工精致的小葫芦,连原来玉的那个上面被她磕出来的瑕疵他都没放过,仿造的分毫不差。 感概他用心的同时,她不得不惊叹这人的小心眼,原来还没忘了那茬儿! 刚想讥讽他两句,就看到了他期待的眼神,稍一偏头,便注意到了他手上细小的伤痕。 薛明岚忘了眼前是她最讨厌的人,一把抓过他一只手,怒道:“你是傻的吗?你是该做这些东西的人吗?” 费无策听了她的骂声,突然笑了,笑的极灿烂,比春天绽放的原野还要灿烂几分。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细细摩挲着。 “娘子放心,下回就熟练了。” 薛明岚柳眉倒竖,抽回了手,“你还想有下回?下回这些烧火的东西一概不收,要送你就送我值钱的。” 第21节 “好。” 费无策见终于把人哄好了,赶忙屁颠屁颠儿回客房收拾东西。 薛明岚见他好不容易维持的翩翩公子形象忍不住要崩,无声的抿了抿嘴角。 把留给她的那个小葫芦坠子拎了起来,准备带上,突然楞了一下。 她眯着眼细看,她手里的这只葫芦上明晃晃的刻着一个‘策’字,而刻着‘岚’的那个,则被费无策那厮给顺走了! “哼!处处和我使心眼儿。”薛明岚嘟囔了一句,把坠子上挂的那条难看的绳子给扯了下来,把小葫芦放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王氏带着诚哥儿过来替婆婆探探风,见这两个关系终于缓和了,心里替他们高兴。 “二弟是怎么哄你的?是不是补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真被大嫂给猜着了,您的好二弟可大方了,送我个木头首饰。” 王氏惊奇了一下,继而乐不可支,这事儿也就费无策能干的出来,也只有薛明岚这样单纯无心机的肯吃这样的招数。 然而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王氏再次心里感叹,这两个简直是天生一对。 薛明岚给小乞丐们买院子固然得了些好名声,但她心里是真心惦记后续的,也不知道孙爷爷安排的怎么样。 在宫里见惯了倾轧诡诈,薛明岚心里比谁都通透,她有些怕自己的一时善举,处理不当反倒害了那些孩子。 趁着天气还好,她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看。 马车刚停在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门额上还挂了一块新匾“归园” 薛明岚大感意外,再三确认这的确是自己之前买的那处,才敢推门走了进去。安阳公主花钱把这里修缮一新,她还算有分寸,只让人恢复了这院子该有的功能,并没有装饰的过于夸张。 读书声从堂屋里传来,显然是有先生在教。 见有人来了,竟然还出来个面容和善的妇人上前招呼。 “您就是薛娘子吧?” “你是?” “我平时来给这些孩子做做饭,缝补缝补衣裳,大家都叫我柳嫂。” “你和那屋子里的先生都是安公子派来的人?”若真是那安公子做的,她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柳嫂见她还不知道,赶紧笑眯眯的解释,“您还不知道吗?这些都是您的相公费大人安排的。除了我和张先生固定过来,还有两个匠人偶尔过来,教他们做些手工活谋生。这些孩子都是苦惯了的,知道好歹,昨日又收进来两个,这里的孩子会越来越多,这都是你们几位善人的大功德啊!” 薛明岚这回可真意外了,居然是费无策帮她善后的,果然行事比她周全许多,薛明岚在心里领了他的情。 “辛苦你了,日后这里还要多靠你照应。” 孩子们的在屋里听见了动静,认出了薛明岚,焦急的站了起来,得了先生的许可才一窝蜂的冲了出来,把薛明岚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向她述说他们的变化。 薛明岚有些不习惯因做好事被人簇拥,心里感觉很奇妙。 “好啦好啦!快回去上课吧,一会儿先生该等急了。如今有了安身的地方,不求你们知恩图报,只要求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事,将来给自己挣出一个好日子来。” 孩子们纷纷被她的话激励到了,再次向她行了礼就听话的跑回教室去了。 薛明岚松了一口气,见这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她似乎除了能出些银子之外,再帮不上其他忙了,便带着丫鬟打道回府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费无策发现她居然偷偷瞧了他好几眼,瞧的他心里有些发毛。 无数次被她打击之下,他早已练就了铜墙铁壁,自然不会以为她是被自己给迷住了。 “咳,娘子,为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薛明岚见偷看被人抓包,微微有些发窘。 她其实也没看什么,就是对他有些好奇。霸道却又周全,慷慨而又小气,他一心追求建功立业,把名声看的极重要,然而有时候他又显得不那么在意了。 薛明岚觉得他就像一本神秘的书,越看就越是看不透。 “看你脸上写着狡诈。”薛明岚收回了目光,往嘴里塞了一口白米饭。 费无策翘了翘嘴角,“我今天可没惹你啊,听说娘子今日去城北那个院子了?” “哼,知道了还问。” “哎,娘子真是吝啬,连夸奖为夫一句都不肯。” 薛明岚被他那幼稚模样给逗笑了,给他碗里丢了一块鱼肉,“吃吧,这就当是你的奖励了。” “娘子以后可别再说我小气,我看你比我更甚。” 二人你来我往,饭吃的热闹。 刚吃好了饭,入画拿了一封帖子进来,是给薛明岚的。 薛明岚诧异居然有人找她,接过一看,顿时笑逐颜开。 是卢丝韵的帖子,过两天就是重阳,约她去九华山烧香赏枫叶呢。 第23章 战斗力惊人 守着盼着终于到了重阳,薛明岚这天居然起的比费无策都早,也不管费无策还睡着,她就自己翻箱倒柜,把好看的衣裙全给翻了出来,站着大铜镜前挨个试。 每件衣服都不错,又似乎都不够美,薛明岚每穿上一套就要在镜子前照个半天。 她一扭身,忽然见床上那本该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一只胳膊拄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呢。 “你今日不去早朝吗?” “不着急。”姿势丝毫未变。 薛明岚又换了两件,仍是不满意,见他老神在在的在那欣赏,烦躁之气顿时都撒到了他身上。 “你别只顾着看热闹啊,赶紧过来帮我选一件,我挑的眼睛都花了。” 费无策这才下床趿拉着鞋走了过来,在她那堆小山似的衣服里,扒拉出一件相对来说最最沉稳保守的白色衣裙,“就这个吧,这件最美。” 薛明岚接过衣服,皱着眉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确定这家伙是来捣乱的。 “去去,你还是管你自己去吧。”顺手把费无策从衣服堆前推开。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从最下面拿出一件烟罗纱的淡粉色裙子,这条裙子真是极美,数层薄薄的轻纱层叠,繁复娇嫩的像一朵盛开的花,却不见丝毫臃肿,裙角一圈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金粉,更为这条裙子画龙点睛,平添了几分贵气。 薛明岚如获至宝,赶紧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怕待会儿出去会冷,又特意找了一件白色缠枝暗纹的短披风,披风的领口处还缀着一圈洁白的狐狸毛。 更衬的她肤白如雪,唇若樱瓣,这还是未上妆的效果。 “这套不行!这套一点儿都大气,不庄重。你应该像大嫂那样穿才好。” 薛明岚对镜臭美,拿他的话当空气,谁要庄重大气?好不容易出去玩儿,她就是要美美的! “你这样出去有危险怎么办?”费无策拿出了杀手锏,想逼她换件不那么招人的衣服。 “你娘子我长了这张脸就招人,根本不是穿什么的问题!” 瞧把她自豪的! “再说我是和好姐妹在一起,身边带着好几个丫鬟,山上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儿?谁不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费大人的娘子?” 就是后面这句话,瞬间治愈了费无策那颗酸溜溜的心。 鬼使神差的,他竟默认了她这副打扮。 薛明岚匆匆吃了些东西就带着入琴和入画上了马车,上香讲究趁早,据说越早许的愿才越灵,并且人也少些。 终于到了山脚下,卢丝韵已经等了她一会儿。 “你怎么比我还早?” 卢丝韵挎上了薛明岚的胳膊,“不算早了,我前面已经有好几拨人上山去了。咱们也快去吧,你今天穿的可真漂亮啊,哼,又把我给比下去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与薛明岚在一起,就像一对鲜妍的姐妹花,格外引人注目。 顺利上山,薛明岚虔诚的跪在佛祖前,为她在意的所有人祈祷,只愿他们岁岁平安喜乐。 山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卢丝韵拉着她转入了以枫叶盛名的后山。 人们三五成堆,欣赏着层林尽染的美景。丫鬟们身上带着点心,走的累了还可以选择坐在石凳上小歇。 卢丝韵咬了一口鲜花饼,说道:“明岚,上回我也没细问你,你现在的日子到底过的怎么样?和你相公合得来吗?” 薛明岚无奈的笑笑,“合得来如何,合不来又能如何?日子怎样都得过不是吗?” “明岚,你变化很大,我希望你快乐起来。”重逢后的明岚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只被拔去了牙齿的小老虎。 “傻丫头,我看上去很不快乐吗?你放心,我最不快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都快忘了当公主的那段荣光,从天下到地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对不起,明岚,我不是故意勾你不快。”卢丝韵歉意的望着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明岚,快看,谁过来了?” 薛明岚抬头望去,真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逛个林子也能碰见讨厌鬼。 赵泳儿今日也约了几个好友前来游玩,正觉得没多大趣味呢,就见到了薛明岚,上回在玲珑阁被她将了一军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件事害的她被群嘲之外,还被父亲重重责罚。 今天她正好有几个帮手在,她非要把场子找回来不可,让她薛明岚认清楚,现在到底谁是凤凰谁是鸡! “各位快看那是谁?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落难凤凰吗?居然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还敢出来招摇过市。” 赵泳儿一看她那张脸、那身打扮就气不打一处来。人人都夸自己长相不错,但是只要一与薛明岚站到一处,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自己给比没了。自小就是如此,所有人的眼光只会粘在她身上! 薛明岚悻悻的站起了身子,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哎,看来姑父还不知道你在外的豪言壮语,不过表姐你别担心,回去我就替你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你敢?我告诉你薛明岚,我们家早就和你们薛家做了切割,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别乱攀扯亲戚!现在天下已经是大楚的了,我父亲是大楚的重臣,而你父亲又在哪里?” 薛明岚冷笑,很好,她敢戳她的死穴。 “就是,身为亡国公主,圣上开明大度放过她,居然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在朝中作乱,一个让世人看笑话,真是有趣。” 说这话的是一位程姓大人的女儿,这程大人并非齐国旧臣,与薛家也并无恩怨。但是,费无策上任之后,开始严格整顿吏治,这程大人就是被严重波及的一位,已经停职在家反省一个多月了。程小姐看父亲郁闷心疼,今天见了薛明岚正好有了发泄口。 赵泳儿见薛明岚脸色青白没还口,还以为她被骂的无言以对,笑着接过了程小姐的话茬儿。 “说的太对了,还不如就守在宅子里洗手作羹汤,少在世面上转悠,也免的遭人烦。对了,可不敢再说了,某些人以前借她父亲的势,如今人家借夫君的事,动不动就威胁人呢。” 第22节 薛明岚往前走了一步,卢丝韵见状不好,赶紧拉了她一把,“明岚,别冲动。赵泳儿你们别太过分了!你还未出嫁,给自己嘴上积点德吧。” 赵泳儿不屑,“切,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咱们两个其实还不都一样?以前你也没少朝她跪过,现在居然还和她混在一起?你有没有脸啊?” 啪的一声!惊动了山林里的鸟。 鸦雀无声。 赵泳儿偏着头,捂着半边脸,嘴里腥咸,难以置信的瞪向薛明岚,“你居然敢打我?” 薛明岚不慌不忙的挽起了两边衣袖,趁着这些闺秀小姐们愣神儿的功夫,一把揪过赵泳儿的领口,照着她娇嫩的小脸,左右开弓。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泳儿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子,脑子都有些扇晕了。 “好啊,你敢打我?姐妹们帮帮忙!” 大家都是十多岁,年少气盛,那姓程的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第一个上来帮赵泳儿还击薛明岚,别人倒是不敢动薛明岚,只敢在一旁加油助威。 卢丝韵再顾不得其他,赶紧带着丫鬟冲上去拉偏架,很快,双方就挂了彩。 薛明岚精挑细选的裙子也被扯坏了,只不过对面那两个更惨,薛明岚是个洞房夜敢带刀,不高兴烧房子的主,战斗力绝对不是她们两个能比的。 薛明岚脸上留下一道伤,她们的脸上就至少有三道伤。 贵女们在枫林深处打的乱七八糟,幸好这里人不多,又被懂事的下人们给赶走了,否则可真是闹了场天大的笑话。 薛明岚这一架打的痛快,见她二人再不敢还击,才嫌脏似的用帕子擦了擦手。 “不嫌丢人的话,尽管回家告状!怕你们我薛字倒过来写。赵泳儿,以后见我请你绕道走,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薛明岚就在对方贵女们惊恐忿恨的眼神中从容不迫的走了,那气势,仿佛她脸上那伤不是被人挠的,而是被风刮出来的一样。 “诶哟,少夫人,您怎么真跟她们打起来了?您这脸上挂了彩回家可怎么交代啊?” 入画和入琴两个急的不得了,要是公子发怒了,说不定首先拿她们两个开刀。 “和他交代什么?都被人欺负到脖子上了,再不出手以后我真不能出门了。” 卢丝韵安慰着她,“是啊,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了,她们确实太过分了。” 其实薛明岚和卢丝韵心里都明白,这些娇小姐之所以会那么说,不单是因为她们年少冲动,而是说明了她们后背的家族也是那样想,看不起她的身份,并且很多楚国带来的臣子并不服气费无策。 第24章 薛家女儿的骄傲 也许是薛明岚的话起了震慑作用, 也许是几位小姐的家长对费无策有所顾忌,总之这件事并没有再扩大。 反而在她回家没多久之后,程家派人过来送了厚厚的赔礼。 也因此, 薛明岚的脸才暴露在了董氏和王氏的面前。 二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光天化日之下,薛明岚居然和几个未婚小姐厮打成一团,并且据那来送礼的程小姐的婶娘说,对方的脸被她打的肿到老高, 挠了好道印子, 至少一个月不能出门。 可想而知,那始作俑者赵泳儿得有多惨了。 收了礼,董氏让人王氏客客气气的把人给送走了,面色阴沉的看着忐忑不安的薛明岚。 这还是自成亲以来,董氏头一次在她端起婆婆的架子,因为她是真的生气了。 以往她淘气跳脱些, 甚至和无策打打闹闹,不过是在自家的院子里, 然而这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置费家的脸面于何地?她还有一点为人妻为人媳的样子吗? “娘, 我知道错了。”薛明岚不得不主动服软, 董氏的身子不好, 她真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你啊!要知道凡事过刚易折,人生在世哪有半点儿委屈不受的人呢?身为女子,无论何时都得万分注意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是动手打人?娘一直怜惜你身世可怜,不忍苛责约束你半句,如今却是不管不行了,你把这本心经拿去,抄二十份给我,去吧,好好想想娘对你说的话。” 薛明岚接过了经书,见她累了,不敢争辩,“是,明岚知道了。娘好好休息吧,莫气坏了身子。” 她出去了,董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这孩子啊。” 日常伺候她的李嬷嬷上前给她递了一杯水。 “夫人何必太过担忧?你都说了,二少夫人还是个孩子呢,等她自己有了孩子,也就成熟起来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董氏更是上火,“呵!那两个,等他们的孩子出来,我还不如盼着老大再生一个。” 打架这么大的事,费无策还没进府就知道了。 在亲娘那里被唠叨了许久才被放了回来。 进了院门,远远的就见书房的灯亮着,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薛明岚何曾主动拿起过书本? 费无策惦记着她受的伤,推门而入。 薛明岚当时打人爽快过了,如今缓过劲儿来了就莫名的有些心虚,特别是不太敢面对费无策,毕竟这段时间他对自己挺好的,而她似乎总是给他惹麻烦。 她目不转睛的继续抄着心经,受伤的那半边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 费无策每靠近她一步,她就觉得自己的寒毛立起了一分,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这次他要是发火的话,她一定受着。 然而他只是立在她身边,低下头看着她写字,他的气息顿时将她笼罩,薛明岚更加拘谨了起来。 “把笔握稳。” 费无策的手覆上了她握笔的那只手,带着她完成了笔下那个字。 薛明岚觉得心口有些发热,把笔放下了,一扭身,费无策便清清楚楚的看轻了她脸上的伤口。 虽说只有一条不长的血痕,却不浅,处理不好的话留疤也说不定。 她是那么爱美的人,要是脸上真有了瑕疵肯定会遗憾一辈子。 薛明岚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的伤口,赶紧要用手捂上去,被费无策给拉开了。 “别碰它,涂药了没?” “涂过了。” “疼吗?” “还好,不碰不疼的。” 费无策见一向嚣张的她今日乖巧的很,凭添了几分柔顺可爱。 “母亲只是想磨练你的心性,并非有意惩罚你。你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想必今日那些人的话是伤了你的心吧” 薛明岚听他这么一问,眼底一酸,泪花泛涌。 “她们就是欠打,几次三番挑衅我。” 她本想说,她们不只讽刺我,还说了不少你的难听话,可这句话在嗓子里滚了一遍,还是没对他说出来。 费无策凑近了,细细察看她的伤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理会她们,只要回来告诉我便可。” 他的气息喷在脸上,二人之间的气温莫名了升高了几分。 薛明岚今天格外觉得人生孤独无依,若是以往他凑的这样近,她应该早就一把推开他了。 但今日她丝毫不想推开他,甚至有些贪恋起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温暖。 所有任由他看,甚至放任他找来药膏,亲自给她涂起伤口来。 “这样的小事怎好桩桩件件告诉你?你不懂女人,女人的事儿最好靠女人自己来解决,一旦告诉了你,可就不是小事了。” 费无策有些意外,他娇蛮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娘子竟然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 “你不必为我着想,你这伤本就应该有我的一半。如今朝里没人能动的了我,你要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布衣费无策,我是当朝左相,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岚儿,明天我想向皇上为你要个封号,你意下如何?” 本是有些甜蜜的气息瞬间就被费无策这最后一句话给打破了。 薛明岚把正给自己涂药的手拂了开,背对着他走到了窗边。 “我不要什么封号,无论任何封号都掩盖不了我是亡国公主的事实。如果你认为我脆弱到必须要靠一个头衔来庇护,那你就错了,我一辈子以自己是薛家的女儿为荣。” 她的声音不大,能听出瑟瑟的抖音。 费无策为她这股倔强无声的叹气,缓步过去从后背把她纳入了怀里,头紧紧的贴着她的额侧。 “好,我保证不去求,但皇上若是哪天册封了,你可不能推脱,毕竟你是我费无策唯一的娘子。” 一滴泪水忽然滴在了环住她腰间的大手上,如实实在在的烫到了费无策的心上。 他把人从怀里转了过来,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 薛明岚忽然像一个漂泊了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港湾,把脸紧埋在他的怀里,任放肆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 哭完了觉得脸又些疼,原来是眼泪冲开了药膏,碰到了伤口。 费无策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又重新把药膏给她涂了一遍。 这边夫妻两个暧昧升温,赵咏儿和程小姐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破了相不仅没得到家人的怜惜,反得到一阵迎头痛骂,若不是大夫说脸上不会留疤,真是哭都找不到调。 这程大人官做的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与太傅府有着一点儿拐弯抹角的亲戚,周太傅虽然不甚把他放在眼里,但太傅千金周雨涵却和程小姐关系不错,经常有来往,所以她很快便知道了前几日打架的事情。 这周雨涵之前在楚国旧都就是个出名的人物,不仅出身显贵,更难得的是才貌双全,无数世家公子为她折腰,偏偏一直没有等到合她心意的那个人。 前段时间她陪皇后姑妈和皇上一起在御花园赏菊,恰好皇上想起一桩事召见费无策。周雨涵作为才女,很早便听说过费无策的名字,听他名声响的很,想当然的认为真人肯定不过尔尔。 然而到了新都,费无策出山,一项项切实有效的政策推广开来,他的言论思想遍布天下,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浅薄无知。 直到见了他真人,更是被他高洁出尘的气度所吸引,不知不觉间竟连续多日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费无策有娘子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并且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传说是天下第一美人的齐国公主。 周雨涵一直克制着对费无策的爱慕,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比不上薛明岚,而是觉得人家毕竟是原配夫妻,薛明岚也许才学比不上自己,但她也没什么令人不可接受的弱点。 就这样,她一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份心,在听说薛明岚像疯婆子一样打人,并且亲眼看到小姐妹脸上的伤的时候,瞬间就活了过来。 砰砰砰的乱跳着,活着真好。 薛明岚那样空有外表的粗鄙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费无策,更何况她还心系着旁人。 当一个人动了觊觎之心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人家的墙角松了一块砖,于是她把那块砖拿了下来,正大光明。接着她便看周围的每一块砖都是烂的,于是,每拆一块都成了拆下一块的理由。 第25章 唔,糕点真甜 第23节 薛明岚的心经还远没有抄完, 费无策看她抄的实在难受劝她放弃过,反正母亲也不会认真数她到底写了多少。 没想到她却一口回绝了他的建议,每天老老实实的钻进书房里认真的抄写。 依她的说法, 是真想好好磨练下心性了。 费无策老怀甚慰,她居然真能沉下心来和书本打交道,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于是,这段时间他的同僚们惊异的发现工作狂费大人变了,家里头好像有钩子勾着他, 每天一到时候, 半刻钟都不耽搁,抬腿就回家。 其实,费无策提早回家也没干什么,家里也并没有钩子,只不过是冷冰冰的书房里日常多了一个女人而已。 大大的书案被她占去了一个角落,那个角落与其他区域的风格完全不同。 不只摆放着文房四宝, 还时刻放着一个九格的点心匣子,供她解馋之用。 这些还不算什么, 居然还摆着一个巴掌大的铜镜,每当她写累了的时候便照照…… 再放眼整个书房, 还被她挪进了几盆怕寒的鲜花, 把本来颇为宽敞素雅的书房一下子装点的春意盎然, 热闹锦簇。 薛明岚见他又是这么早回来,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 费无策净了手走到她身边,拿起她刚刚写的字端详起来, 看来坚持耐心习字还是有用的,她的字看上去已经较之前沉稳了几分。 他把自己的椅子拉了过来,凑到她身边,拿起了她的铜镜自己照了起来。 薛明岚停了笔,憋着笑问他,“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费无策对着镜子里颇显冷情的脸挤弄着眉眼,想让他们看上去温和些,若是他能长的有无行一半讨喜就好了。 “娘子尽管当我不存在,我只不过是想借娘子的镜子照一照,今日吴尚书说我平日里太过严肃,让人有很大的疏离感。娘子,你觉得呢?” “是吗?可能是相公的脸皮太厚,笑也看不出来吧。”薛明岚低头喷笑,重新提起了毛笔。 “嗯?你说我什么?” 费无策见她今日心情好,起了逗弄之心,故作凶恶的从身后把她的笔一把抽了出来,然后把人转着个面,困在自己和书案之间。 薛明岚脸蛋儿红红的,笑着直推他,“你干什么呀?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的脸皮厚的堪称天下第一。” 费无策岂能让她挣脱?“胡说!你相公我是天下第一英俊还差不多。” “噗,就你,还天下第一?你的脸连无行都比不过呢。” 完了,薛明岚一下子就捅中了马蜂窝,费大人可正在为自己的长相不自信呢,偏偏她就明明白白的点了出来。 “哼!大丈夫靠的是本事不是脸,无行那臭小子怎么能和我比?” 他可还记得当初自己让无行代他相亲之事,他那时候看的明白,她是绝对不讨厌无行的。 难道说,若是当初娶她的是无行,她就勉为其难心甘情愿了? 薛明岚绝不可能想到,这个心比针眼儿还小、比墨汁还黑的家伙会连亲弟弟的陈年旧醋都吃。 巧笑嫣然道:“呵呵,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啊?你无非就比无行多几分才华,多几分年岁罢了,不信你让大嫂评评看……” 这种事怎么可能去找外人评判?费无策不想再听她嘴里冒出气死人的话。 把人把怀里一拉,用实际行动捂住了她的嘴,用一种他从刚才进门起就肖想的方式。 “唔!放开我……呜呜……” 薛明岚根本挣脱不开,因为费无策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用身体把她紧紧的抵在书案上,用唇舌凶猛的攻城略地。 如果薛明岚肯睁眼看他此刻的表情,定不会再说他脸皮厚的遮住了七情。 费无策的脸此刻也红成了一片,卖力的蹂躏着他想了许久的花瓣唇,这张小嘴平日里只会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但味道却是极好的,让人吃上就不忍松开。 薛明岚起初还挣扎几下,后来就任命了,任凭他带着自己卷入了一股令人心慌意乱的陌生漩涡。 他的技术不过关,不小心吸疼了她,这让她恢复了一些清明,这个死家伙,这般粗莽,不经她允许就敢亲她,还半点不知道怜惜她,这回她的嘴巴肯定要肿起来了,她可怎么见人? 她的一只手臂在身后的书案上摸着,想找点什么打他一下,让他赶紧放开自己。 费无策见薛明岚再不呼吸空气说不定就憋晕过去,终于肯舍得稍稍离了她的唇。 见她眼含春水满面潮红的深呼吸了几下,他又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想再度亲上去。 只是这回还没碰上她的唇,嘴里忽然被怼进来一个软糯糯甜丝丝的糕点,突如其来的,整整一个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差点没噎着他,画面相当的滑稽。 薛明岚本来想先发作一通的,但是看见费无策嘴里塞的满满的,嘴巴张的有鸡蛋那么大,仿佛身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懵字。 这火也就散了,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乐的肚子都痛。 活该,让你再欺负人! “相公肚子饿了,可不要吃人,桌上的糕点任你随便吃,小娘子先走一步啦!” 薛明岚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了不再被他抓住,赶紧一溜烟的撤退到了门口。 费无策伸手去抓,连个影子都没抓到。 他把嘴里的点心咀嚼了几下,笑着咽了下去。 唔,真甜,以后点心盒子放中间,和她一起吃。 白天,薛明岚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抄经,忽然前院来人,说是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要召见她。 薛明岚一头雾水,她何德何能值得皇后娘娘亲自召见? 她很不想应召,若说这世上有一处比龙潭虎穴更不想让她去的地方,那就是皇宫了。 那是她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地方,所有美好的记忆发生的地方,那里的一砖一瓦都见证着薛家的荣辱存亡。 然而现如今,她是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 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薛明岚挺了挺腰杆儿,找出一件相对素雅的衣服,上好了精致的妆容,才装作一派从容的样子随着宫女进宫去了。 “臣妾薛明岚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让本宫好好看看。” 薛明岚极力忽略心里的那点儿不舒服,起身抬起头来,也看向了对方。皇后娘娘不到四十岁,长脸凤眼,凤冠华服,雍容耀眼。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姑娘,姿容不凡。 皇后和她身边的周雨涵细细的打量着下面昂首挺立的薛明岚,果真生的一副赛天仙的相貌,肌肤莹润似雪,眼如黑色星子顾盼神辉,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身上还隐隐带着一股出身于皇家的傲然之气。 皇后心里打了个突,单从这相貌上来说,自己的侄女雨涵可真被比下去了。 周雨涵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见了薛明岚真人,还是有些被她的美貌给惊异了,原来所谓第一,果真要比平常美人美上许多,自然包括她自己…… “薛娘子当真好相貌,本宫今日算开了眼界。我素来以为我这侄女容貌就算顶天了,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娘娘实在过誉了。” 薛明岚还摸不准皇后的风向,只好中规中矩的回答,半点不敢僭越。 “本宫从不说假话。可怜见儿的,想必今日故地重游,你心里不怎么好受吧?” 薛明岚心了起了一丝波澜,“多谢娘娘关怀,此地乃大楚皇宫,臣妾荣幸之至,哪有什么不好受之说?” 皇后听了她的话有些讶异,听侄女把她打人的事迹一说,皇后还纳闷儿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嚣张跋扈的女子,没想到不仅姿容绝佳,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皇后默默瞧了一眼娥眉轻蹙的周雨涵。 “是本宫问差了。你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啊?” “臣妾没有特别钟爱的爱好,平日里不过和普通女子一样侍奉公婆,做些女红之类。” 皇后点了点头,终于开始把话转向了正题。 “费大人是我朝重臣,深得皇上垂青。本宫听闻你们成亲似乎有许多的不愉快,如今你们感情可好啊?” 皇后娘娘语气和蔼,但薛明岚一听这话脑子里顿时拉响了警钟。 第26章 何方精怪所化? 堂堂国母, 无缘无故的竟会关心起臣子的夫妻之事,这不是太奇怪吗? 尤其当她注意到皇后的侄女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迅速的在心里评判了一下周雨涵, 皇后的亲侄女,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太傅的女儿了。 若论个人,薛明岚自信不输她,但若论家世背景自己差她就远了。 忽然,她又想起了昨天在书房里那个勉强算的上缠绵的吻…… “娘娘大概是误会了, 我与相公情投意合, 从未有过什么不愉快,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薛明岚说着便做出一副女儿家羞于再讲下去的样子。 若是费无策能看到这一幕,笑也要笑死了。 周雨涵咬了下唇,脸涨的通红,她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她明明都打探清楚了, 薛明岚和费无策根本就没什么感情。 她无声的催促着皇后,皇后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燥。 “哦?当真如此?费家是百年世家, 名望极高。你和费大人成亲已有数月了,若是感情好, 这个时候肚子也早该有消息了。还有本宫听说你把大皇子送的两个丫鬟给退了回去, 这女子啊, 善妒可是大忌。” 皇后这两句话下来,像从天而降一个大木棒捶的薛明岚直发懵,皇后这般无礼针对她, 显然在她来之前就把她的底给摸的差不多了。 这周雨涵来势汹汹,当真是相中了费无策。 心里忽然有点儿不舒服,说不上来,酸溜溜的。 废物策艳福不浅,居然也有女人看上他? “薛娘子?” “回娘娘,臣妾遵从娘娘教诲,定早为费家开枝散叶。”只说了这一句,别的薛明岚就不再肯说了,别管她喜不喜欢费无策,他是她碰过嘴唇的,除非她不要他,否则别的女人休想碰他一下。 周雨涵面色阴沉。 皇后的脸也冷了下来,“费大人温文尔雅,德才兼备。而本宫听说你近日殴打几名贵女,把人打的现在还不能出门,这成何体统?” 这话说的很明白,潜台词就是,你配上不上人家,还不快有点自知自明? “臣妾知错,是臣妾太过冲动。” 皇后碰了个软钉子,“你父兄远在数百里之遥,必是对你日夜牵挂,你若有意承欢膝下……” 第24节 “安阳拜见母后!”皇后的刀子还没亮完,就听一个娇脆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安阳一听说周雨涵在皇后这里,还特地把薛明岚给叫进宫来,便猜肯定没什么好事儿,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她在殿外偷听了一会儿,心里马上跟明镜似的。 原来是周大小姐相中了人家相公,堂堂太傅千金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啊真是不要脸! 安阳是皇上的元配皇后所生,自小就备受宠爱。她与这个继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去招惹她,皇后也别想在身上打任何主意。 “是安阳啊,怎么这般冒失,也不先通报一声?”皇后话里藏针。 然而安阳就像听不懂似的,“我这不是想给母后一个惊喜嘛!听闻周姐姐在这里,我正好过来瞧瞧。” 说着还朝下面的薛明岚使了个眼色。 薛明岚心中非常意外,原来当日那个安公子竟然是安阳公主。 “咦?这位好看的姐姐是谁?” 皇后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很是讨厌这个安阳,无奈她可是皇上的掌珠,就是她也碰不得。 “这位是费无策大人的夫人。” “哦,原来如此。”安阳感叹了一声,对皇后故作亲昵的说道:“母后,二皇兄最近好像又做什么错事了,把父皇气的不得了,我刚从父皇那回来。我看他这回是真生气了,还说气话要夺了二皇兄的皇子之尊呢,所以我才赶紧过来告诉您。” 皇后一听自己的亲儿子惹了圣怒,哪还有心思管侄女的小事。 “你可知是何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母后您还是赶紧派人去打听打听吧。” 安阳心中窃喜,她其实也算不得说谎,反正二皇子本来就不怎么样,他每天犯的错可多了,再说父皇最讨厌后宫干政,谅皇后也不敢直接问到父皇头上去。 “安阳,母后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姑母!” 皇后回身瞪了周雨涵一眼,对安阳说道,“这样,你先帮我送送薛娘子。好孩子,也只有你还顾念着兄妹之情。” “母后言重了。” 安阳起身告辞,略带挑衅的看了一眼面如尘土的周雨涵。 安阳和薛明岚行走在宫中,宫女们在身后远远的跟着。 “薛姐姐,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薛明岚扯了扯嘴角,“的确有些意外,今日多谢公主解围。” “哎呀客气客气,实不相瞒,我可是非常喜欢薛姐姐的,我一听说你进了宫就去找你了。” “公主厚爱实不敢当。” 安阳唬着小脸故作不高兴,“姐姐再说谢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薛明岚这才多了几分真心,她看的出来,安阳似乎真的很想与自己交好。本来在知道她是公主的那一刻,她是想与她拉开距离的。 “好好,那我就不说了,安阳妹妹?” “这就好啦!”安阳终于正大光明的跨上了薛明岚的胳膊。 “姐姐,你可要小心那个周雨涵,她可不比赵泳儿程珍珍那种蠢货。再加上她爹周太傅,就是我父皇也要看他几分薄面。我看那周雨涵肯定是看上你费夫人的位置了,你现在娘家无靠,一定要小心她。” 薛明岚紧抿着唇,看来并不是她误会了,连安阳都能一眼看出来,皇后她就差明说了。 气闷的同时,她不禁纳闷儿,到底哪周雨涵看上了费无策什么?是费无策与她接触过?给她过希望吗? 如果是那样,那么他一直对自己表的忠心也不如此。 安阳见她脸色不虞,深表理解,“姐姐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她那样的人表面上脸还是要的,怕就怕她后背给你使刀子。不过你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头!” “安阳,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都说啦,我就是喜欢姐姐的脾气,觉得和你合得来,再说凤凰要和凤凰在一起,那些野鸡我也看不上嘛。” 薛明岚知道她是为了逗自己开心,真心笑了,“你呀。” 二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口,安阳想再送,薛明岚给拒绝了。 “有空的时候去费家找我玩。” “好,我肯定去找姐姐。” 这时,一辆马车在她们身边停下,车帘掀开,一个长着桃花眼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安阳,好久不见你了,这位是?” 安阳心道不好,怎么这么巧,偏偏碰见了他?换了谁都行啊! “呵呵,二皇兄,我挺好的。你是进宫见父皇的吗?我好心告诉你,父皇不知为什么正生你的气呢,你还是躲远一点儿好。” 这……二皇子闻言还真皱起了眉头,他昨日在倚翠楼踢死了个不长眼的,这事儿不会传到了父皇耳朵里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是暂时先别去找骂了。 “安阳,这位是?”二皇子只担忧了一瞬,就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薛明岚的身上。 薛明岚觉得自己似乎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那目光如有实质,紧紧的缠着她,让人难受不已。 “这位是左相的夫人,我正要送她家去,再见了二皇兄。” 安阳深知这位二皇兄是什么德性,一点儿搭话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便拽着薛明岚匆匆走开了,直到同她一起乘上了马车,把人安全送回了家才放心。 并且这一路上对她百般警告,这位二皇子能离多远就有多远。 二皇子目送着薛明岚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收回了痴迷的目光。 “真漂亮,这样的美人若是能陪伴左右,哪怕只有一日……” 身边的随从见此,小心的提醒他,“殿下,此女是费大人的家眷,可不比常人,您还是……”歇了那份心思吧。 二皇子目光冷冽的斜了他一眼,“天王老子的女人又怎么样?这样的女人跟着费无策简直是暴殄天物。” 随从低着头不敢再多言。 薛明岚记下了安阳的话,但没太把二皇子放在心上,她心里始终想着周雨涵的事。 晚上在书房抄经的时候,薛明岚几度分心,频频往费无策的侧脸上望去。 他是长的不错,但比他长的好的大有人在。 他是才华不俗,但他脾性古怪冷情。 他是…… 还没想出新的可是,她的观察对象忽然放下了手里的书,凑到了面前。 “娘子被为夫迷住了?” 薛明岚慌乱的收回了心神,“去,谁被你迷住了?” “不知是谁看我看的入神,害的我书也读不下去。”费无策顺手从点心匣子里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细细品味。 薛明岚被他的话和吃点心的动作闹的脸热。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精怪幻化,那么讨厌,居然还有人看的上……”薛明岚越说声越小,但还是被费无策给听了个清楚。 第27章 我娘子会不高兴 费无策本来还在猜白天皇后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儿, 一听她的话就有些明白了,看来是他走桃花运了。 他故意耸着鼻子在她面前闻。 闻的薛明岚都不好意思了,“喂, 你闻什么呢?” “这屋子里忽然有好大股酸气。” “懒的理你。”薛明岚说着就想起身出去。 费无策赶紧丢了手里的半块点心,弯腰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把人禁锢在椅子里。 “没想到我也能等来你为我吃醋的这一天。” 薛明岚嘴硬的很,“你少臭美吧,不管怎么说, 婚书上写着你我的名字。我是个跋扈惯了的人, 从小就讨厌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哪怕是我不喜欢那样东西。” 费无策并没有生气,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已经感到无比的满足了。 “好好,为夫就是那样东西,身为公主殿下的东西, 就要有自知之明,虽然在公主眼里我是个烂东西, 但我是绝对不会让公主殿下之外的人碰的。” 薛明岚咬着唇,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忍着笑意, 嗔道:“算你识相。” 费无策笑的开颜, 他发现自己和她成亲之后, 笑的次数越来越多,笑起来也越来越自然了。 “就是不知公主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拆封这件烂东西?” 薛明岚见他得寸进尺,居然也会不正经起来, 顿时脸色爆红。 他这件烂东西之前她可从来没说过不同意拆封的,是他自己给自己定了个高标杆,立下豪言壮语,誓要得到她的心之后再要她的人。 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对他动了一点点心,但这还不够让她主动给他送台阶。 并且她似乎也开始有些不太满足于这一点点的动心,她不知不觉的想要更多,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付出真心。 她曾经把真心放到另一个人身上,却最终没有缘分,那种感觉实在痛苦的让人不忍回忆。 她怕,怕她有朝一日真的全心投入到费无策身上,却发现他对自己不过尔尔。 说穿了,是他之前骗她的举动对她伤害太深,所以无论他的话多么信誓旦旦,她始终只敢相信半分。 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如就顺其自然,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吧。 一想起好的方向,薛明岚突然又想起了周雨涵的事儿,大力把环在脖子上的手臂给扯了开来。 “少和我不正经,你这件烂东西还是先好好封着吧。” 女人变脸的速度太快,打的费无策措手不及。 “娘子,你怎么了?” “我问你,你认识周太傅的女儿周雨涵吗?” 第25节 原来她进宫是因为她? 费无策凝眉想了半天,脑中才找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像见过。” “什么叫好像?见过就是见过。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费无策心里这个冤枉啊,不过是见过匆匆一面而已,还是余光。他整天忙于政务,剩下的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哪有空去管别的女人如何? 不过他还是煞有介事的沉吟了一番,“恩,不错,温柔大方,高贵貌美。” 薛明岚咬着牙瞪了他半天,见他一副很坦然的样子,扭头就想走。 却被费无策给笑着拉到了跟前,“我逗你的,若不是你问,我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谁有功夫记得她是人是鬼?” “谁信你的鬼话?你若不是对人家印象深刻,怎么会形容的那么清楚?她的确又温柔又美貌,你说的并没有错。”薛明岚偏过脸,不想看他。 费无策轻笑着在她脸蛋儿上啄了一下,“小笨蛋,哪个傻瓜有了绝世珍宝还稀罕路边的石头?” “真的?”薛明岚嘟着嘴,心里头有点甜丝丝的。 “千真万确,此生我有你一人足矣。” 薛明岚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跳动的厉害了一些,怕他再像那天一样亲自己,赶忙退开了身子,“我还让入画炖着燕窝,你先忙吧,我去看看……” 说着就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费无策目送她出了房门,笑容渐淡,直至消失不见。 第二日,费无策与人在酒楼谈事,在酒楼门口互相告辞的时候,不知从哪过来一个小丫鬟。 “费大人,我家公子在对面‘一壶春’定了雅位,特邀费大人来见。” “不知你家公子是哪位?” 那丫鬟却不肯明说,“我家公子只是想与费大人相识罢了。” 费无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衣着谈吐不俗的小丫鬟,心中猜测对方到底是何人。 “请恕费某时间仓促,不便前往,和你家公子说声抱歉。” 费无策刚要走,那丫鬟却赶紧说了一句,成功的让费无策停住了脚步。 “我家公子猜着了,说这样说公子您肯定不会感兴趣,不过若是有恢复圈地之事有关,您一定会感兴趣。” 费无策这下终于猜到了对方是谁,他本想一口回绝,斟酌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赴约,不然那人一定还会再找岚儿的麻烦。 丫鬟带着费无策,直接穿过了一壶春的前楼,穿过院中荷塘上的石桥进了更加雅致秀丽的后楼,这里才是真正招待贵客的地方,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场所。 远远的,便听到有悠扬的琴声传来,待走到门口,更能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息。 推开了门,只见天青色的纱帘在微风中拂动,屋内有竹、有香、有画、有一美人在抚琴。 何来公子? 周雨涵见等的人来了,并没有立刻停下抚琴,而是等这一段终了才停了下来。 袅袅婷婷的起了身。 “雨涵见过费大人,这里有刚泡好的香茗,还请大人一起品尝。” 费无策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落了座。 周雨涵见他如此坦然,心里忽然有些没底,“大人见了我,似乎一点意外之感都没有。” “周小姐似乎很想我意外?”费无策并没有碰案几上的茶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周雨涵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次把他约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她迫切想有一个这样的机会,让他认识自己,见识自己的美好,至少她要比那薛明岚好上许多。 “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雨涵一直仰慕您的才华,今日厚颜邀您来相见,是想与您相识相知。大人可知雨涵刚才所奏曲目为何?” 费无策勾起了唇角,待抬头向她看去之时,已经掩去了心底的讽刺,他何时也成了贵女追逐的对象了? “实不相瞒,在下并不通音律。且在下为人孤僻喜净,只有一娘子还不够我爱护,所以实在是不需要红颜知己,小姐错看了。” “你!”周雨涵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直白明确的拒绝了她的心意。若她肯把今日对他的心思用一成在其他公子身上,哪个不会欣喜若狂? “雨涵出身太傅府,若不是实在欣赏您的人才,也不会如此费心机,让大人您见笑了。雨涵并不奢望与您如何,只希望能给我个机会,能偶尔像今日这般与您来往交谈,心愿足矣。” 这招以退为进若是用在别人身上也许会有用,但费无策并不是一般人,若不是上天注定了他看上了薛明岚,怕是一辈子他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什么意思。 “不可。” 周雨涵心口到脊背生寒,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么低三下四的程度,他还是断然回绝,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她勉强让自己脸上挂着笑,“为何?” “因为我娘子会不高兴,一切会让她不高兴的事我都不会做。” “只是因为这个吗?”周雨涵不甘心,不相信,薛明岚有何魅力能让他对她死心塌地?他一定是顾忌着名声,对她说谎。 “不止。” 周雨涵有些急切的问道:“那是什么?” “我不喜欢你。” 周雨涵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笑容再难支撑。 此时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他说的必然全是真话,他与她说话还不超过十句,便直接否决了她!从小到大,她的自尊心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无情的践踏过。 屋内死寂般沉默。 良久,周雨涵才再度开了口。 “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 费无策面无表情,“我现在倒是有些欣赏你的这份自信。” “费大人,如今你看似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表面光鲜锦簇,实则正如烈火烹油,你要动太多人的钱袋子,日子其实没那么好过吧?我父亲一直看不惯你的做法,几乎与你对立。如今你要整治圈地,先要拿我父亲的势力开刀,恐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终于把话拐到了正题,费无策正了正身子,想让她把话说完。 “我只是想要告诉您,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对他的影响力有时候比皇上还要大。费大人是有远见卓识的人,应该想要做一颗常青树,而不是那昙花一现吧?” 费无策从容的站起了身子,“周小姐,我想你是低估了皇上,低估了我,甚至低估了你父亲。而我,并没有高估你。言尽如此,希望周小姐已经明白了我今日的来意。” “费无策!”周雨涵气愤的大喊,然而那人说完这话就跨着大步离去了。 周雨涵憋在心里的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她举起了心爱的古琴,大力的往墙壁上砸去,直到琴断了才住手。 而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手上流着被木屑刺出的鲜血。 从来,她从来没有受过今日的窝囊气!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视她为敝履! 费无策,走着瞧吧! 第28章 呸,哪个要担心你? 周太傅近两日称病没去上朝, 大家都以为是染了风寒之类,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是周太傅的爱女出了事。 自打那日和费无策见面回来之后,周雨涵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茶不思饭不想,谁也不让进去。 就连周太傅本人在门外都被砸在门上的东西吓了两回,怕刺激到她,不敢再贸然前去。 再三逼问之下,周雨涵的丫鬟终于道出了实情。 周太傅惊愕之下, 羞愤异常。恨自己养出个不知廉耻的好女儿, 又恨那费无策处处惹他不顺眼! 周夫人早就哭红了眼睛,“老爷,这可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不知道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管教她的?别管她!就让她饿死!” 周太傅一甩袖子,愤然离开了。 接下来,朝堂之上公然反对费无策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连皇上都有些抗不住压力了。 费无策知道, 是一直按兵不动的太傅暗中联合了他人,一起给皇上施压, 势必要一举压垮他。 薛明岚并不知道这些,费无策在她面前依然是有说有笑, 半点看不出他心中的焦躁。 聂氏罚她抄写的心经终于写完了, 耐下性子习字还是有好处的, 薛明岚的确感觉自己的性子好像沉稳了些。 好久没出府透气了,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随时可能下雪。 薛明岚心里有些惦记着城北归园的孩子们, 入冬了,想必那里的孩子也更多了吧。 带上一些钱,她带着两个丫鬟决定去衣料铺看看,定做一批新棉衣给他们送去。 入画和入琴跟着她憋了许久,难得出去透透气,兴奋的不得了。 “少夫人正好也做几身衣裳吧。”入琴提议。 “好极,给你们两个也选选。” “少夫人您真是太好了!” 为了减少碰到熟人的几率,薛明岚特意没挑最大最有名的铺子,随便去了家规模一般的铺子。 店家很热情,搬出了平民做棉衣常用的几种布料,供薛明岚挑选。 她一个一个的摸去,细细比对,忽然,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停在了她正验看的那块布料上。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虚弱苍白至极的美人正直直的看着她。 “周小姐?”薛明岚诧异之外有些不安,她既然在这,肯定是故意跟着她了。 “薛娘子不必惊慌,我只不过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罢了。” 薛明岚上次在皇后那里见她还是光彩照人的样子,再见她这般孱弱,直觉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二人就近找了个茶馆包间。 周雨涵开门见山,“薛娘子仍是那般天真烂漫,仿佛不知世事艰辛。” 薛明岚顿时皱起了眉,“不知周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不喜欢绕弯子,有话就请明说。” “好,既然你这般爽快,我就直说无妨了。看你的样子想必是不知道费无策现在的处境吧?” “把话说清楚!” 第26节 周雨涵一见果然被她给料中了,心中对薛明岚涌起了一股止不住的嫉妒,她凭什么可以活的那么轻松?前半生有父亲护着,后半生又有费无策那样的人精心爱护,半点风雨都不想让她经历。 同样是女子,自己甚至比她优秀的多!为什么她能得到的自己却得不到? 周雨涵冷笑着,把这几天朝堂上的事一一对薛明岚讲个明白,包括费无策现在处境是何等艰难,皇上如何的动摇,太傅为首的官员是何等的愤怒等等。 薛明岚面沉如水的听她把这些话讲完,心里像烧起了一壶开水一般,翻涌不息。难怪她觉得费无策这几天过于乖巧了些,平常回来总要逗她拌几句嘴,这几天却百依百顺,从不惹她生气。 想必他是累极倦极,再无一丝心力了吧?他居然为了不让她难受,整整在她面前装若无其事好些天! “现在能帮他的只有我,我父亲最终不会看着我郁郁而终的,我最是了解他。只要我开口,他最后还是会为了我妥协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算薛明岚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她毫不掩饰,讥讽的笑出声来,“所以周小姐是什么意思?是想来当他的妾吗?” 周雨涵不怒不气,“我是不会当妾的。” 薛明岚听了这话大笑不止,她不会当妾,那这意思就是要让对他毫无助力的自己当妾喽,恐怕当妾都容不下吧? “你笑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该明白费无策现在的位置有多高,他摔下去就会有多惨,你总该为他想想吧?更何况,我听说魏国的宁将军一直未婚嫁,如此一来,你也有了其他选择不是吗?” 薛明岚终于住了笑,“多谢周小姐考虑周到。我只想知道费无策是怎么对你说的?” 周雨涵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瞬间失意的神情。 “以现在的境况,他说什么还重要吗?” “我只想知道他怎么对你说的。” “他陪我在清风居喝了一下午的茶,在我身边听我弹琴,与我谈论诗词……” 她话还没说完,薛明岚就起了身,蔑视的说道:“周小姐,你当庆幸你有个当太傅的爹,不然今日我薛明岚手边的这杯热茶必会泼到你的脸上。” 扔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薛明岚就昂头出去了,入画和入琴两个什么都不敢问,默默的跟在后面。 “小姐!”里面砰的一声,周雨涵的两个丫鬟闻声冲了进去。 心情虽然很差,薛明岚还是返回了布店,定做了一批孩子们穿的棉衣,才打道回府。 费无策刚一进府,就被入画给截住了,把今天的事说给他听了。 费无策听了脸色一变,恼恨非常。 他从前就觉得女人烦,但从来没觉得这么烦过。 要是每个都能像他娘子一样爽快就好了,长的还漂亮,连生气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娘子~” 薛明岚正在院里津津有味的看小粽子啃胡萝卜,一见他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抱起小粽子回房间去了。 费无策碰了个冷钉子,紧随其后,跟进了房间。 薛明岚正头朝里趴在床上,而兔子也被她抱上了床,继续啃着胡萝卜。 一人一兔完美的忽视了费无策的存在。 费无策知道薛明岚今天定是受了滔天的委屈不得发泄,索性放下架子,也趴上了床,和她并排趴着看兔子吃饭。 薛明岚不想他凑了过来,身子嫌弃的往左挪了挪,偏偏那厮是个有杆子就爬的,她挪一尺,他就挪一尺半,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挨在了一起。 粽子的食物吃完了,扑棱一下跳下了床,四处玩儿去了。 “娘子,闷气伤身。”某人边说着边把手伸了过去,想揽住人家的腰。 薛明岚支起上半身,把他的手丢开。“哪个要和你生气,你爱和谁好就和谁好,反正别和我好就行。” 费无策真是欲哭无泪,“娘子,我那天见周雨涵是去和她说清楚的,呆了片刻就走了,我和她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从来没给过她任何希望,你要相信我啊,为夫身心完好无损,全都给你留着呢。” 薛明岚听不下去了,“去!肉麻死了。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 啊?费无策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女人的心实在太复杂了。 “你怎么肯定?” “她说你陪了她一整个下午,弹琴,讨论诗词歌赋。且不说你不是那怜香惜玉的情种,就算是,你也没那个功夫。” 薛明岚当时一听周雨涵这话就断定是假的,费无策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也从没见他和自己做过这些。 费无策舒心了,“嘿嘿,娘子真是了解我。那娘子就别生气了,要不然为夫再给你刻点儿什么?” 薛明岚现在看见他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脸上还挂着黑眼圈,疲惫之感挡都挡不住,笑个什么劲儿? 费无策现在对她也算了解了几分,看出来了,生气不完全是因为这事儿,看来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娘子,你怎么不高兴了?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为夫去解决。” 薛明岚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拱了起来,“解决解决!你什么都能解决!你是无所不能的费公子,而我就是个好看的花瓶,是个废物!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和我说!从成亲至今,你说哪一次有事不是我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你若真是觉得我只有一张脸好看,怕碎了化了,还不如把我挂在墙上,收在地窖里安心!”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眼泪竟不听话的淌出了两行,费无策没想到随口一问竟然招出她这些话来,顿时有些慌了。赶紧找来丝帕给她拭泪。 偏偏泪人儿不让擦,更不让抱。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费无策拿着个无处安放的丝帕窘迫的像个受了大人责罚的孩子,只好静静的看着她。 薛明岚见他那副呆样,吸了吸鼻子,就不哭了,她一个人哭怪傻的。 她其实明明是不想哭的,谁知道眼泪为何无端的流了下来。 “娘子,我是怕你担心。” “呸!哪个要担心你?累死你闷死你才好!” “你现在不就是在担心吗?” “……” 薛明岚无言以对,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和一个小布包来。 第29章 塞到了屁股底下 “这是我的亲笔信, 你让人送去。这个是给大儒吕泰的,他是我父亲年少在天门山求学时的同门师叔,他虽然不是治世能臣, 但天下无人不敬仰他的学问。他与我父亲关系很好,之前一直有往来。” 不去看费无策是何表情,薛明岚又把手里的小布包摊开,里面是一个断了的箭头。 “这是?” “这是十年前秦少石将军还是田国副将的时候,被宁长林俘虏回来, 我父亲看他气度英伟不凡, 饶了他一命,并且准了他不为齐国效力的要求。秦将军不愿意欠我父亲人情,留下了这个射伤了他的箭头,承诺有机会会还了这个人情。可惜我父亲一直没有用上它,这是上次探监的时候父亲给我的。我留着也没用,父亲是留给我们的, 现在你正需要,拿去吧。 费无策莫名震撼, 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似有千斤重。他从来觉得自己不是个感情充沛之人,现在竟也有了眼酸眼热之感。 “娘子……” “少婆婆妈妈了, 我只是不希望让那周雨涵得意罢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我被她堵着心里这口气, 睡都睡不好。” “岚儿,今生我定不会负你,亦不会让你失望。”娶了她, 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你知道就好,以后咱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便是我的命了。” 薛明岚这无意的一句感慨,却挑动了费无策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他一向对任何事都成竹在胸,唯有薛明岚的心思是他掌握不了的变数。 于是他很不明智的问了一个可能会自取其辱的问题,“岚儿,你现在心里还有他吗?” 果然,他似乎真的自取其辱了,薛明岚哽了一下,有些歉意又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我不想骗你,才短短数月,我若真把他忘的干净了,人心的变化也太可怕了些。” “我明白了。” “费无策,给我点时间,只要我们一直如此,我相信自己会做到的。” 费无策压下心中苦涩朝她安慰的笑笑,“没关系,我不急。” “嗯。” 今日大朝会,皇上要针对打击圈地之事广泛征求众位大臣意见,可以在朝堂上公开辩论。 费无策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恰好周太傅的马车也到了。 二人面和心不和的打了招呼,便一同朝宫内走去。 “费大人年纪轻轻即有如此成就,实属难得,当更加珍惜羽毛才是。”周太傅一改往常鼻子翘到天上的模样,反倒像个长辈一样和他闲话家常。 “在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呵呵,年轻气盛可以理解,老夫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其实老夫只是不喜你提出的政令罢了,对你这个人老夫还是十分欣赏的,若是有缘分,咱们的关系能再近一步也好,是不是啊费大人?” 费无策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略微放缓了脚步,郑重的看着他,眼底藏着一丝嘲讽,“周大人,在宫里说话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皇上可是最不喜臣子们拉帮结派。时间快到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请!” 周太傅见费无策跟他装傻,脸色逐渐变黑,胡子都快吹起来了。 他以为他愿意主动拉下脸来贴他的冷屁股?还不是为了他那不争气的独女?自从前几日见了薛明岚回来之后,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了,整天茶饭不思不说,还不管看谁眼里都冒着一股狠劲儿,看着就很不正常。 他作为一个父亲,心就是石头做的,也被她给折腾化了。 谁知这费无策竟是半点面子也不肯给,他还没说什么,他就把话题给终结了。 那好,他今天倒要看看他这雏鹰的翅膀到底有多硬! 今日是大朝会,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出席了。皇上把圈地这个议题一抛出来,下面顿时炒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各个争的是面露青筋,面红耳赤。少部分人支持费无策,绝大部分人都持反对态度。 有分量的人基本都表达完自己的看法了,周太傅才站了出来。 一番慷慨陈词逐条反驳费无策的论点,显然是早有了充分的准备,把新政策的会带来的副作用放大了数倍,让皇上都不得不沉思了起来。 “各位爱卿还有何高见?”皇上期待着问向群臣,真心希望能出来个驳倒太傅的。 这时候,有一个从未发声的人从队列里走了出来,所有人都随着他的动作瞪大了眼睛。 秦大将军怎么出面了?除了打仗方面的事,其它他一概不参与的。 他可是大楚首屈一指的大将,皇上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他一旦开口,可以想象所有的武将会和他占在一个立场……,这可就是几乎三分之一的臣子了啊。 “臣赞成收回圈地,太傅之言虽有道理,但未免过于危言耸听。如今正值国贫之际,是到了该杀杀肥羊的时候了。就从微臣开始吧!” 秦大将军的话掷地有声,恨不能将大殿的天顶个窟窿,将脚下的地震个坑。 连皇上都大感意外,激动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第27节 “好!不愧是朕器重的良将……” 皇上还没感慨完,传令的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回皇上,吕泰求见。” 下面的大臣们一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吕泰?” 花公公及时在他耳边提醒,“陛下,就是那个誉慢天下,人称当代圣人的吕泰。” 皇上眯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花公公。 他老人家可不是轻易能请动的,今日怎会如此有兴致关心起了国事民生? “快快请进来!” 吕先生迎着众人仰视的目光走进了大殿,一派仙风道骨。 周太傅这才心里有些慌乱起来,若只有一个秦少石站出来他还不惧,可这老先生怎么也叫费无策给请动了? 果然,吕老先生没让在场的崇拜者们失望,无论周太傅这方抛出什么言论,他都把对方立即驳斥的体无完肤,再无还击之力。 他的言论,同时也给皇上吃下了定心丸,大大加强了对解决圈地一事的信心。在殿上就拍了板,收回圈地政策立马按计划步骤执行,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 皇上留下了吕先生求教,让大家先散朝了。 费无策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大殿,在外面遇见了周太傅的时候,本想和他说几句和缓些的话,不料他却阴狠的睨了他一眼,就扬长而去了。 他倒不是很在意,恰好秦将军出来,费无策向他郑重的行了一礼,秦少石也比较给面子的回了一礼,二人一同朝外走去。 薛明岚心里一直为费无策担忧,只是她没说出口罢了,能帮的她已经帮了,多问只会徒惹人心烦罢了。 这几天她时不时的就会想起周雨涵那副仿佛书堆里出生的圣女模样,再想想自己的水平,不过是能把书读的通顺罢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多会几首酸诗,多读几篇文章而已,又有何难? 薛明岚是个有些小要强的人,她悄悄在费无策书房里找了两本能看的懂书,有事没事就翻出来看看。 她正歪在塌上专注的看着书,忽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急忙把书塞到了屁股底下。 第30章 娘子你真香 “回来了?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费无策早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 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端起小几上她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今日之事真是多亏娘子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周太傅失了仪态……” 见她两眼放光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费无策就把朝堂上发生的事细细讲给她听。 “好!太好了!叫那姓周的还敢嚣张!” 薛明岚小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小几上,震的杯子都抖了两下,疼的她直甩手。 费无策拉过了她的手,另一手则把小几拽到了一边, 二人之间再无阻隔。 “干嘛那么用力?疼了吧?”柔嫩的小手握在掌中, 费无策两手慢揉着,满是呵护之情。 薛明岚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霞,喃喃的应道:“不疼。” 她此时早就坐起了身子,费无策这一离的近了,一下子就发现了她藏的东西。 忽然,薛明岚猝不及防的被拉近了他, 随后他便从自己屁股下面把书给抽走了。 “你快还给我!” 费无策兴致高昂,待一看清书名便有些失望了。他还以为一向不喜读书的她肯定是在看些话本子, 本想借机调笑她一番的,没想到却是一本正儿八经的书。 他把书还给了她, 疑惑的问道:“娘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薛明岚把书理平, 好好的放在一边, 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上进吗?” 福灵心至, 费无策重新拿起了那本书,翻了翻,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 “你原本就很好,只要你快活,不需要这些所谓上进。” 说着,他把书塞进了怀里,打算等会儿放回书房原位。 薛明岚听了他的话有些感动,但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有些女儿家的攀比心思,男人又怎么会明白? “你快给我,我就乐意看,你管不着!” 偏偏费无策还以为她是在勉强她自己,她伸手来抓,他坐在那里伸着两只胳膊,左右闪躲,似在逗孩子一般。 薛明岚见他存心的,急的扑了过去,动作没控制好,大了些。 费无策没防备,一个小炮弹扑了过来,咣当一声!费无策后背朝下,跌到了地上,而身上还死死的压着一团温香软玉。 “啊!”费无策痛的忍不住出声。 薛明岚惊吓过度,万没想到闹着闹着居然会这样。 “相公你怎么样?还能动吗?是不是很疼?都怪我,我这就去叫人来!” 说着就想从他身上起来,刚离了他胸膛一点点,就被那人给拽了回去,重新躺在了他的怀里。 “我没事,你不要动。我缓缓就好了。” 薛明岚将信将疑,不敢不从,“那好,你真没事吗?我这么压着很重的。” 费无策忍着疼,享受着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你不重。你顺势这么压着,有利于我舒缓过来。刚才你乍一离开,我就觉得后背到胸口有些疼。” 薛明岚听了这话可真不敢再动了,吓的脸都有些白了。 脸贴在他的胸前,一只小手也摸了上来,“是不是摔坏了?” 费无策偷偷舒了一口气,甜蜜而折磨,“可能是的。” “那可怎么办?不然我喊人进来吧?” “千万不可!现在这样子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放心,我一会儿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 “嗯。” 片刻后。 “岚儿,你身上好香。” 薛明岚听了这话,正要问他是不是感觉好些了,忽然觉得有个硬东西正顶着自己的小腹! 脸顿时火烫如虾子,这个无赖色鬼!她都吓成什么样了,他居然还敢捉弄她? 费无策敏锐的觉察到了薛明岚的情绪变化,也是,他都快爆炸了,她再感受不到就见鬼了。 “费无策,你无耻!呜呜,你快放开我!” 薛明岚刚叫骂了一句,便觉得天上地下忽然掉了个儿,没来的及反应整个人被他压在了地板上,侵略性的亲吻普天盖地的袭来,让人难以招架。 薛明岚蹬也蹬不动,呜呜咽咽,莺莺啼啼的。 突然,房门被人急急忙忙从外面推开了。 “少夫人,你没事吧?” 幸好费无策反应的快,风一般把人及时拉了起来,按在了怀里。 “入琴!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在房里吗?” 这还是费无策头一次对丫鬟语气这般严厉。 入琴顿时吓的瑟瑟发抖,眼眶都红了,“奴婢,奴婢听见少夫人喊放开她,还以为有歹人……” “出去!” “是。”入琴慌里慌张的把门关好,蹲在院里的一颗大树下偷偷哭了起来。 忽然觉得额头上痒痒的,抬头一看,只见安平正蹲在她旁边,拿根树枝在作怪。 入琴收了眼泪,没好气的站了起来。 安平扔了树枝,故意叹了口气,“我就说你傻吧,你还不服气。你也不想想,光天化日的,谁敢动少夫人一指头?也就你吧,冒冒失失的,诶哟!” 安平抱着被狠狠跺了一下的脚,龇牙咧嘴,“用不着这么狠吧?” 入琴理都不理,径自去厨房看看点心做好了没。 被入琴这么一搅合,费无策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薛明岚把他一把推开,臊的满脸通红。 “这下好了,丢死人了!赶紧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费无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惹她,“娘子真香。” 说完就趁着薛明岚来不及发难,连忙滚了出去,细瞧他脸上,竟也带着几分难得的红晕。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秋末冬初的时候,皇家都有围猎的习惯。 今年也不例外,特别今年是大楚立国的第一年,皇上更加重视这场活动,想要趁此机会向群臣展示一下风采,扬国威的同时,更能促进几派大臣的交流。 因此,特别恩典,今年不只皇上可以带后宫出席,三品以上的大臣及侯爵,均可带家眷来参加。 皇上还特意点名了费无策,他心中早就对薛明岚这位亡国公主感到好奇,想趁机见上一见。 费无策只好答应。 薛明岚是真不想去,西山围场以前她可没少随父亲过去,这回要她当着众人重游故地,简直就如在空地上立了一个靶子。但她深知皇命难违,有许多事都无可奈何。 这回她难得的听从了费无策的话,收拾行李的时候选的几套素淡的衣服包了起来,首饰也只选了几样贵重而又不打眼的。 各府的马车在宫门前聚集,经过了重重检查,一切准备就绪,也正好到了出发的时间,一路跟随圣驾,浩浩荡荡的车队绵延数里。 西山上有专门的皇家行馆,此番人来的太多,堪堪够入住,哪家住哪间早就有专门人安排好了。 终于所有人在西山落脚,一齐在山上的广场处聆听皇帝圣训。 果然不出薛明岚所料,自打今天从她在宫门口出现起,就有无数的目光或隐秘或直白的瞧她,无论是她出众的相貌还是敏感的身份都无法不令人产生强烈的好奇,或同情或鄙夷。 她从小就尝过万众瞩目的滋味,但与今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觉得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任人亵看。 忽然,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握住了,她偏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费无策,他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广袖里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第28节 皇帝的话终于讲完了,轮到了各家觐见环节。 皇上心里一直惦记着见识薛明岚的风采,第一个就把他们夫妻两个叫上前来。 薛明岚严格跟随着费无策的一举一动,得体而有礼。 皇上见了她眼前一亮,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见她和安阳公主差不多大,却因世事变迁比安阳成熟许多,心生了许多怜惜。毕竟她现在的一切可以说是拜自己所赐。 “薛明岚能够扶贫济困,仁孝淑德,实为女子楷模,朕赐予你为一品诰命。” 薛明岚从容不迫,欢喜有度的叩头谢恩,“臣妾谢陛下。” 在场的人无不心思复杂,有如安阳一样真心为她高兴的,然而更多的则是羡慕嫉妒皆而有之。 只是这些情绪都不在一双如杏仁般的美目里,那双本该脉脉似水的眼里此刻正盛满了怨毒。 第31章 还请姐姐原谅 周太傅本来是不想带周雨涵来的, 但她自从在茶楼里被薛明岚气晕过去,在家倒了两天之后,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饭也照常吃了,该弹琴弹琴,该读书读书。 只是这样,反倒让人担心。因为她的话明显变少了,似乎她身上所有的快乐都被人吸走了一般。 周太傅作为爱女的慈父自然不想让女儿再受刺激。 然而他勒令不许她来没用, 人家还有皇后姑妈, 没废吹灰之力就跟着过来了。 皇子们坐在广场两侧,大皇子心中感叹,有此佳人在旁,且是朵带刺的娇艳玫瑰,难怪费无策看不上他送的那两个美人。 其余皇子的想法也大体如是。二皇子则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薛明岚,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忽然, 费无策似有所觉,目光朝这边转来, 二皇子及时的转移了视线。 此番围猎要进行七天,这七天都困在山里陪皇上, 恐怕真正开心的也就只有皇上一人了, 其他的人相互之间勾心斗角百般提防还来不及呢。 当然, 对年轻姑娘们来说,还是相对轻松的,毕竟凡事有父母亲挡着。 男人们陪着皇上进山狩猎或饮酒畅谈的时候, 女人们也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要么闲话家常,要么就找些女人们的乐子。 薛明岚一向不出去参加这些,凡是请她的,几乎都被她以身体不适婉拒了。 卢丝韵快嫁人了,被圈在家里不让出来,这些人里能称的上与她要好的也就只有安阳公主一个了。 她最近运气实在不好,只要一出门就会惹是非,她想还是安静一点为好。 偏偏有人就不想让她独享清静。 她正在屋里练习画花鸟图,忽然眼前的窗户被人打开了,她疑惑的朝外望去,不见人影。 正感疑惑之际,一束小野菊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安阳妹妹,快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安阳公主不走门,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切!一点都不好玩儿,一下子就被你猜到了,你在忙什么?” “打发时间而已。” 安阳往桌子上瞥了一眼,“哎呀,好无聊的,姐姐你不觉得很闷吗?” “还好吧。” 安阳嘟着嘴瞪着她,脸上似乎写着三个大字,你变了。 “姐姐,出来就是要玩儿的,你越是闷在屋里,她们越觉得你是触景伤情心里不痛快,你应该意气风发好好杀杀她们的歪风!下午我大姐宁容公主在‘天微池’边替身子不适的皇后娘娘做东,邀请咱们一般大的女孩过去玩儿,我大姐是秦将军的夫人,她人很好的。” 薛明岚本想拒绝,但略一沉思,她既然已经来了,一次都不与人交际显然不太好,再说上次秦将军帮了费无策的大忙,她怎么也该给人家一次面子。 “那好吧,我就同你一起过去。” 安阳公主这才开心了起来,“就是嘛,反正有我在你身边,我看谁敢拿你怎么样?” 宁容公主的母妃出身不高,因此她虽是大公主,但从小养成了一副温和的性子,即便是嫁人之后仍是如此,她本不欲出头,但皇后娘娘委派下来,她推拒不得。 天微池是西山上一处占地不大的温泉池子,因有大量的湿气润泽,池边常年如春,即使已经要入冬了,仍旧是叶绿花红,美不胜收。 此时池边空地上十张小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美味的酒菜,已有数位贵女率先到了。 薛明岚和安阳的到来,引的大家纷纷侧目,另薛明岚最不喜欢的那样探究的眼神又来到了她的身上。 和宁容公主正在见礼,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薛明岚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周雨涵的目光。 周雨涵和赵泳儿一起过来的,程珍珍的脸上次留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家里怕她惹事就没放她出来。 宁容招呼大家入座,只有周雨涵还定定的看着薛明岚,“薛娘子等等。” 薛明岚示意安阳没事,既然她有话想和自己说,现在不说,也一定会再找机会的。 别人已经入了坐,二人离开席位十几米远。 薛明岚等着她大开金口,不想她却深深的给自己行了一礼。 她赶紧扶她起来,“周小姐这是干什么?” “还请姐姐原谅,自从上次与你见面回去,一朝被姐姐点醒,大病一场后,我终于有所了悟,是我太过执念了。还请姐姐相信我并非天生就爱坏人姻缘,我只是情难自控。但请姐姐放心,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世间好男子不只费大人一个,我再也不会纠缠于他了。” 周雨涵面带哀容,灰心丧志,展现了她从未示人的一面。 薛明岚一时不能断定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她说的情真意切,也许真是因为太傅先败了一城而真心反省了吧。 “我知道了,我对你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既然你已经想开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多谢薛姐姐。” “嗯。” 薛明岚是个心思单纯之人,虽然对她仍有疑虑,但戒心已经放下了许多。 二人一起入了席。 她和安阳公主坐在一侧,周雨涵恰好坐在她的对面。 安阳问她二人说了什么,她不想在席上与她交头接耳嚼舌头,便什么都没说。 而另一边,赵泳儿和周雨涵却隐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家围坐在一起,玩的是击鼓传花,每当鼓声停下,花束停在谁的手里,谁就要说两句应时应景的诗来,说不上者要自罚一杯果酒。 在坐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或者小娘子,玩起来倒也热闹,特别是两杯果酒下肚,大家越发玩的尽兴起来。 安阳是目前场上喝的最多的,她不服气,大声朝宁容公主撒娇,非要换个别的玩玩,惹的大家哈哈大笑,均是不同意。 薛明岚运气不好不坏,也不免喝了两杯,至于像周雨涵那样一杯没喝过的则是少数了。 可能是这两日太过劳累的缘故,薛明岚觉得自己有些不胜酒力,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她怕自己等下真瞌睡起来,丢了丑不说,更扰了大家的兴致,便向宁容公主提出先离开了。 宁容看她真的有些醉了,便点头放她回去了,叮嘱她回去好生歇息。 安阳正玩到兴头上,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薛明岚,就放她离开了。 今天随她过来的是入画,入画小心的扶着薛明岚缓缓的往回走。 “少夫人,原来您酒力这么浅啊?” 薛明岚揉了下越来越沉的眼皮,勉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谁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许是太久没沾过酒的缘故吧?” 这里是西山,并不是皇宫,即使已经添加了许多站岗的护卫,但这里占地广大,地形又不像宫里那样横平竖直,所以入画越走心里越感觉不太踏实。 明明和安阳公主一起来的时候没感觉到路上这么冷清啊? 薛明岚的脑袋已经要搭在了入画的肩膀上,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醒醒,一会儿就到了。”入画心想等会儿到了开阔处见到宫女,一定让人帮她弄辆马车或者轿子。 “嗯?还没到吗?”薛明岚使力睁了睁眼睛,却觉得眼前像蒙着一层纱布似的,模糊的很。 突然,转角处的树木里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把她交给我吧,我送她一程。” 入画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 只见二皇子不慌不忙的从树荫里走了出来,“认出我是谁了吗?你家少夫人似乎是病了,这附近的人都被派去伺候皇上那边的宴会,我来帮你吧?” 入画本能的搂紧了薛明岚的腰,“多谢二皇子,不必了,奴婢有力气。” 二皇子翘起嘴角,阴测测的盯着入画慌乱的眼睛,“既然认出我是谁,还敢顶嘴?” 入画心里害怕手抖的厉害,加上她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薛明岚的身子眼看就要滑下来了。 二皇子脚步奇快,入画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薛明岚就被他揽进了自己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二皇子!” 二皇子毒蛇般瞪了入画一眼,入画不敢再多言,起身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在起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睛一亮,看见了林子里的一抹鹅黄色裙角,心里忽然有些希望,应该是入琴不放心找来了。 其实二皇子这次也没打算把薛明岚怎么着,现阶段他绝不敢真拿她怎么样的,不过就是借机亲近以解相思之苦,若是能够一亲芳泽就再好不过了。 万一她被自己的风采迷住……毕竟他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并且相貌英俊不凡,只有女人对他趋之如骛的份儿,还从来没有他沾过的女人对他不屑一顾呢。 天微池边,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来到周雨涵身边,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回禀,“妥了。” “确定那丫鬟看见了?” “奴婢十分确定。” “好。” 第32章 守护她的睡颜 宴会到了高\潮, 每个人都喝了不少,没有男人在场,女人们可以玩的很开。 见她的丫鬟离开了, 赵泳儿往周雨涵身边凑了凑。 “周姐姐何不趁现在,带着大家一起过去瞧瞧热闹?” 第29节 周雨涵心中讥讽她蠢货,却记着她给自己找药的好,低声说道:“那会害了二皇子,他毕竟是我的亲表兄。” 赵泳儿这才仿佛刚想起来, 周雨涵是皇后的亲侄女, 相互利用一次已是足矣,若是连带着把二皇子拖下水,皇后娘娘绝对饶不了她。 虽是如此,赵泳儿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只可惜不能一次把那趾高气扬的薛明岚踩进泥里。 薛明岚觉得自己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脑袋里似乎装满了浆糊怎么也清明不起来。 二皇子抱着她没走一会儿, 忽然她的鼻子嗅到了一股很冲的陌生的香味,与费无策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 她极力让自己冲出那团浆糊, 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二皇子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惊异恐慌瞬间漫上心头, “把我放下, 入画?入画呢?” 她已经使了很大力气了, 但发出的声音还是绵软非常,丝毫没有威慑力,在二皇子看来反倒有些魅惑。 “薛娘子身体不适, 在下好心送你一程,不必惊慌。” “入画!入画呢?” 一直跟在后面的入画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不顾心里对二皇子的害怕,快步跑上前来,“奴婢在这里!” 薛明岚想向伸出了一只手,入画刚要抓上去扶她下来,二皇子就抱着人闪开了。 “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好,这里没有其他外人,你尽管放心,在下真心倾慕于你,不会对你行出格之事。” 薛明岚见他如此,更加惊惧,在他怀里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你快放我下来!” 她虽然是个苗条女子,但她身高不矮,就算中了迷药,一旦剧烈挣扎起来,也不是那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一半身子的二皇子招架的住的。 他顺势把她放到了地上,手臂却还揽着她的腰不舍得松开,若有似无的嗅着她的体香。 薛明岚急的脸色涨红,她想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但她是真的没那个力气了。 忽然,她见眼前二皇子的一只手腕雪白,二话不说就抓了过来,像饿狼终于逮到了猎物一般死死的咬了上去! 二皇子不妨,顿时疼的大呼一声! 入画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疯女人,不识好歹!快松开本皇子!” 无奈,薛明岚就跟魔怔了一样,咬住他手腕的肉死不松口,直到嘴里有了血腥还是不肯松开。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唯有激怒这个无耻之徒,才能打消他的猥琐念头。 二皇子被她咬急了,这女子是想咬下他一块肉啊! 他揽着她腰的那只手臂终于松开了,高高的扬了起来,对准了薛明岚的后颈部就要劈下去! “少夫人!”入画顾不得其他,大喊一声冲了上去,却赶不上二皇子的手快。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臂落了下去……眼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要是少夫人今天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 就在这关键的一刻,一只箭破空而来,贴着二皇子的脸飞了过去。 二皇子顿时吓得险些尿了出来。 薛明岚听到终于有人来了,松开了嘴里血肉模糊的那块肉,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朝来人望去。 即便此刻她再迷糊,眼神再浑浊,她还是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费无策,幸好你来了。 随即瘫软在地。 二皇子没想到费无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明明周表妹已经说好了,绝对不会出岔子,现在这种情况,他真是百口莫辩啊! 费无策几大步过去,一把抱起了薛明岚,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低声对她说道:“娘子,是我,你好好睡吧。”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嘴角却是翘着的。 二皇子吓的瑟瑟发抖,眼神闪烁,“费大人,这是一场误会,我见令夫人在路上似乎不舒服,一个小丫鬟撑不住她,就好心帮帮忙,谁知她似乎是把我当成坏人了。” 费无策恨不得立即斩杀了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但他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回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误会一场,还望二皇子恕在下情急之下差点伤了您。” 二皇子现在巴不得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呢,今天这事一旦捅到父皇面前,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自然如此。”二皇子捂着手腕上血淋淋的伤口,陪着笑脸说道。 费无策不再理她,抱着沉睡中的薛明岚转身离去。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二皇子看不见他眼里那毁天灭地的风暴。 他恐怕还不知道,费无策绝对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不惹他还好,一旦真正触怒了他,他绝对会百倍奉还! 薛明岚这一觉睡到天黑透了才醒,昏黄的烛光笼罩着室内,被窝里暖暖的,莫名温馨。 她缓缓的张开眼睛,霎那间有些恍惚,不过很快,早前那些记忆便全都涌现了出来。 她惊的起身,差点撞到一个人的额头。 退回少许,不想却撞进了那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娘子,你醒了?”费无策声音低沉柔软,似乎怕吓到她一样。 薛明岚没有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了两遍,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别人变的一样。 费无策一见她这样,心里仿佛有刀在扎,她果然是被吓坏了。 忽然,她伸开了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不松开。 费无策心如刀搅,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声的安抚着,“是我疏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娘子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 薛明岚终于喃喃的出了声,“他是皇子,你不要……” “他就是当今皇上,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没再说什么,费无策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耳旁隐隐有抽泣的声音。 薛明岚真是吓坏了,她想象不到如果费无策没有及时出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算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就算名誉没有受损,可是,就算被那如蟑如鼠的人碰一下她都觉得恶心,更别说他若起了胆大包天的色心…… 费无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安抚了她许久,她的精神才终于稳定下来。入画把粥送了进来,她在床上吃了半碗,才问了他今日之事。 “皇上今日亲手打了一头公鹿,正与群臣同乐之际,我看入琴匆匆过来找我,当时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还真被我给料中了。入琴去找你们,路上的事情她都看见了,不敢四处声张就直接跑来找我了,幸好这丫头跑的快。” 薛明岚虽然醒了,但药效多少还在,吃了粥她又想躺下了。 她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费无策,从未觉得自己像今天一样依赖于他,不得不说,今天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瞬间就安了心。 “娘子放心,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干。皇上养的好儿子胆敢觊觎我娘子,为夫凭什么日夜为他卖命?是不是?” 薛明岚终于被他逗出了笑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 费无策把她安置在床上,把被子给她盖好,想了想,抛弃了自己的被子,钻入了她的。 薛明岚警惕的瞄着他,他不顾脸上可疑的红晕赶紧解释着:“娘子放心,为夫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离你近些罢了。你尽管睡吧,你睡着了我再睡,我就这么看着你。” 薛明岚见他此地无银三百两,想笑话他却笑不动,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费无策当真如他所说的,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守护着她的睡颜。 直到这个时候,他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终于有了松动,他是真的后怕! 他不怕她失了名节,不怕自己名声有损,他只怕以她宁折不弯的性子,若是当真受了辱,只怕会宁死不从。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因为大力咬人而裂伤的嘴角,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整治二皇子。 短短的时间,具体的整治方案还没选定,但二皇子的下场他已经十分确定了。 第33章 你好像胖了 夜深了, 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了,周雨涵的屋里灯还亮着,赵咏儿也在。 一个面容普通的宫女进来回禀。 周雨涵终于把人给等来了, 略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有动静吗?” 宫女摇了摇头,虽然要让周小姐失望了,还是要实话实说。 “没有任何动静,费夫人的确是费大人抱着回来的,但一回来二人就直接回房了, 之后 就谁也没出来过,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除了贴身的丫鬟,也没见其他人进出过。” 周雨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哭声吵架声?” “确实没有,别说是吵架声,就连大声嚷嚷一句都不曾有过。奴婢看费大人回来时惊慌的样子, 似乎是十分担心夫人安危。” 周雨涵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的扎着手心的肉也不觉得疼。 “你先回去吧。” 宫女走后, 赵咏儿才敢小心的同周雨涵说话,“也许宫女不知内情呢?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自己娘子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的, 我不信费无策就例外。” “真是如此吗?”周雨涵侥幸的问道, 说实话, 她也不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那来报信的宫女是周家的人,特意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单在察言观色方面就是个中好手。 “肯定如此, 要是规矩严的人家说不定会因为这个休妻呢,就算费无策不休妻不发火,心里也肯定会留下疙瘩。” 赵咏儿分析的其实没错,这种事只要是男人就会心存芥蒂,只不过费无策的心性是她想象不到,他也会有芥蒂,只不过会把它全数加诸到外人身上罢了。 “但愿如此吧……” 周雨涵还是觉得有些没底。 外面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二皇子来了。 周雨涵不知他来意,让人把他请进来,顺便让赵咏儿先回去了。 二皇子这回倒是知道避嫌,一身装束十分低调,脸色很是不善的进了房中。 周雨涵见此很是疑惑,他好不容易近身了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当高兴才是,就算被费无策发现了又能如何?堂堂皇子,只要他不出格,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皇兄应是得偿所愿,为何深夜来此?” 二皇子脸色铁青,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咬牙质问道:“你不是和我说一切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吗?那为什么费无策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这就是你所谓的妥当?” 周雨涵佯装讶异,“啊?怎么会?这不可能啊,我明明都让人打探清楚了,他那个时候不可能离开皇上身边的!” “你知不道他今天差点一箭射死我?” 周雨涵这下真惊住了,心蹦蹦乱跳着,“他……他怎敢如此?” 第30节 “他当真敢如此!若不是他还有一丝理智,我的脑袋都要射穿了你不知道?” 周雨涵见他动了真气,不敢再端架子,只好试图巧言安抚他。 “皇兄息怒,都是小妹思虑不周,小妹这里向您赔罪了。” 二皇子鼻子一哼,尤未解气。 “皇兄今日虽然险些吃了苦头,不过费大人到底不敢拿您怎么样,好歹小妹帮你达成了夙愿,国色天香抱满怀的滋味应该不错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二皇子更是怒不可遏! 一把撸起了袖子,扯掉了手腕上的绑着的布条,瞬间露出了褐红色的一大块,看起来可怖极了。 “什么叫险些吃了苦头,她娘的!这两个就没一个好相与的,那薛明岚差点咬下我一块肉来!原来我真是高估了你的能力,你弄来的所谓迷药怕是假货吧?周表妹,别让我抓到是你耍我的证据,否则不要怪我不顾兄妹之情!” 二皇子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周雨涵则浑身脱力般跌坐到了椅子上,头痛的厉害,她今日这般机关算尽,难不成就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费无策绝不是个冲动之人,而今日他居然一怒之下差点要了二皇子的命,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薛明岚当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他不顾一切,让他忍下巨大的耻辱半点不埋怨的接受她吗? 而薛明岚,未想到她竟然是那般的烈性女子。她和自己有着相近的要强脾气,为何他却连看不都肯看自己一眼? 她想不通,但她是不会放弃的,她想得到的还没从来没有失手过。 之后的几天里,二皇子见了费无策几乎绕道走,一见到就会想起那寒光闪闪的长箭,更不敢去找父皇和母后告状去了。 而费无策也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依旧可以与同僚谈笑风生,半点看不出异样。 薛明岚对外称感染了风寒,容易过给他人不方便待客。 安阳公主是个例外,被允许进来探望,一向大条的她居然敏锐的觉察出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就在天微池聚会那天。但无论她怎么问,薛明岚只说是她想多了。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以安阳那风风火火的暴脾气,也许会好心办坏事。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最后几天,围猎终于结束了,大部队又像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 一回了费府,薛明岚忽然觉得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舒坦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这里有了深深的眷恋。 夫妻两个去给父母请安,恰巧王氏和诚哥儿也在。 诚哥好长时间没见薛明岚,想的很,甜甜的喊了人,便上前要薛明岚抱他。 薛明岚也有些想他了,在这个家里,诚哥儿是她第一个朋友。 费无策和二老聊着最近的国事家事,薛明岚则和腿边的小家伙窸窸窣窣玩的热闹。 诚哥儿知道要小声说话,做贼似的模样,“二婶,你好像胖了。” 薛明岚瞬间就皱了眉瞪了眼,同样小声问他,“胡说,我哪里胖了?小孩子懂什么?” 诚哥儿不服气,“二婶扯谎,你明明就是胖了。” 他伸着一根短手指,在她的脸蛋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她的肚子。 薛明岚一抖,脸悄悄的红了,“别乱说,那不是胖,我本来就这样。” “嘻嘻!二婶不知羞,胖了不敢承认!” 诚哥儿还太小,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薛明岚赶紧把他拉进怀里,一把捂住了他的小嘴,显然是做贼心虚。 见大家都在看她,惊觉不妥,又赶紧把诚哥儿给放开了。 这一番操作,顿时惹到大家哄堂大笑。 董氏笑的肚子直疼,王氏在一边给她揉,自己也是笑的不行。 这话题男人显然不好开口,见薛明岚已经脸红如血,王氏赶紧打圆场。 “诚哥儿!还不快过来!弟妹别生气,都怪大嫂没管教好他,弟妹还是那般苗条美丽,都是这孩子胡说的。” 这话说的,薛明岚更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谁都知道小孩子说的话才真呢。 董氏忍俊不禁,接着说道:“明岚似乎真的丰腴了些,会不是会有了?策儿,待会儿把张大夫叫来给她把把脉,到底年纪轻,还须谨慎一些。” 费无策和薛明岚一听这话齐齐瞠目结舌,一时竟有些傻在那里。 费雍听了可来劲了,“哦?那还不赶紧去请人!这可太好了,策儿年纪也不小了,二房是该有个孩子了。” 诚哥儿这回可听懂了,马上扬起小脸问他娘,“娘,是不是我要有小弟弟了?” 王氏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肉脸,笑道:“也可能是妹妹呀。” 费雍的手下反应快速,得了令就赶紧出去请大夫了。 费无策和薛明岚见此情此景,嗓子顿时如被人塞上了一团棉花一般,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能当着父母面说至今还没圆房吗? 显然是不能的…… 第34章 少夫人要减肥 薛明岚只能假装自己是提线木偶一般, 被婆婆和大嫂像保护金丝雀一样给安置在了内室,各种嘘寒问暖。 薛明岚难受极了,偏偏还不敢说实话, 小心翼翼的敷衍着,幸好她们以为她是害羞,没有多想。 费无策在外间和父亲在一起,听他讲着几兄弟小时候的事情,也是如坐针毡。 张大夫很快就被请进府了。 很快诊脉就有了结果, 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 张大夫只是说薛明岚身体非常健康, 稍加调养顺其自然有孕不是难事。 费家二老有些失望,特别是董氏,一心盼着家里添丁进口。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想开了。 成亲不过才数月而已,是她太心急了些,别说是几个月,就是成亲两三年才有第一胎的人家也是有的。 派人给薛明岚准备了大量的补品,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调养,不可以任性。 薛明岚除了连连点头别的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费无策憋了一路, 终于忍到回了自己房间才笑了起来。 薛明岚不知道该和谁发脾气,气呼呼的把一堆补品塞给了入画, 就自己动手把桌上的点心盒子、装蜜饯的罐子、干果之类的零嘴全部划拉到一起。 “娘子这是干什么?它们可没惹你吧?” 薛明岚瞥了他一眼, 没好气的说道:“别和我说话, 现在我最烦的就是你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哎,为夫冤枉啊~~谁知道爹娘怎么会误会了?” 说道这个薛明岚就气闷, 她偷偷捏了捏自己腰上的小肉,好像是胖了些。 真是的!怎么会胖了呢?难道真是心宽体胖? “娘子,你别听诚哥儿乱说,你一点都没胖,再说就算胖点儿也没什么……” “住嘴吧!” 薛明岚不肯再听,捧着那一堆零食就出去了,慷慨的分给了丫鬟小厮们。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二房的下人们惊异的发现,一向有些懒惰的少夫人居然变的格外活泼。 天已经冷的人不想抽出手来了,她还是坚持每天在院子里跳绳踢毽子,直到满身汗津津的才肯回房。 对此,费无策不敢再多言半句,他只要一说胖点儿好这种话,她就当他是仇人似的。 日子和美,薛明岚从不提二皇子,费无策便也不提,然而在他心里却一刻也忘不了那不堪一遭。 他答应过她,以后凡事都要告诉她,然后有些太过肮脏的事,在没完成之前还是没必要让她知道,免得徒增担心。 费无策把入画和入琴一起叫到了书房,让他们把出事当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可以放过。 “入琴,你是被一个宫女告知,说少夫人叫你过去是吗?” “是,奴婢当时还纳闷儿呢,少夫人身边有入画,那边那么多人,何故再叫我过去呢?” 费无策结合刚才入画对聚会时候的形容,一下子就把这个不算精妙的诡计给串联起来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想着,二皇子表面精明实则愚鲁,看来他也只不过是周小姐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大约能明白她的目的,怕是要让她失望了。他不只不会嫌弃岚儿,只会更加心疼她。 不过她也不算全然失败,至少她这么一折腾,总算是让自己对她的印象变的深刻了。 二皇子自从被费无策吓的半死之后,重回京里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招猫逗狗的习性改了不少。 这日,正当午,他从酒楼里出来,正带着随从悠闲的散步消食,忽然一个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人的女子,恰好在跑到他眼前的时候昏倒了。 她一身妇人打扮,身上穿的虽是绫罗,却很破旧,她就那样柔弱的倒在了二皇子的脚边,露着一张娇媚的芙蓉面,二皇子瞬间就心动了。 看来这小娘子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那倒不如成全了他。 春娘就这样被他带回了府,据她所说,她是富贵人家不受宠的妾,每天都被正室凌\\辱,幸亏今日有贵人相救,万一被抓回去,她就活不成了。 二皇子顿时怜爱心大起,春娘连哭起来都那么好看,虽然比不上薛明岚那般明艳,却别有一番独特的成熟风韵。 于是,春娘就这样跟了他。 一天一天,日夜痴缠,二皇子越发觉得带回春娘是正确的决定,她简直就是天生吸人魂魄的妖精,妩媚多情知冷知热,恨不得一天都不与她分开。 然而就在他对春娘情意正浓的时候,比他还混不吝的五皇子带人杀上门来。 这五皇子是当今肖贵妃的爱子,皇上虽然不特别宠爱他,却独独宠爱他的母妃。 “春娘乃是我逃跑的爱妾,还望二皇兄把人交还于我,别的事我只当没发生!” 二皇子听了此言如遭雷劈了一般,疑惑的看向春娘。 春娘却只垂着泪不敢看他,小声的对他说道:“殿下,奴婢除了没说奴婢的出处,别的和您说的句句属实,我在五皇子府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春娘被二皇子拉到了身后,二皇子硬气起来,“五弟既然不懂得怜香惜玉,不如就让二哥代劳吧,还望五弟成人之美!” 五皇子是个爱习武的粗人,他一听这话顿时更加火大,他是不会弄什么温柔雅事,可他对春娘还不够好吗?各色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何曾少过她的?说是独宠也不为过! 第31节 春娘见五皇子的火气渐大,在二皇子身后哀戚又期盼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快来救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二哥的意思是不打算还人了?”五皇子握着刀的手已经隐隐发力了。 “二哥这里的女人随便你挑,但春娘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好!既然如此,二哥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上去把人给我抢回来!” 要不说五皇子是个混不吝呢,有时候混起来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冲动易怒又心狠手辣。 这一招呼,他带来的七八个打手一呼而上。 当然,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人在说话工夫也都聚集过来了。 两个阵营刀剑相接,五皇子亲自对付二皇子。 毕竟是兄弟,五皇子的目的只是想要回春娘,根本没下狠手。 而二皇子虽然身子空虚,却招招狠辣,就在僵持的过程中,忽然听到春娘哎哟大叫一声,原来是她不小心被剑锋所伤,跌倒在地。 五皇子瞬间分心住了手,而二皇子挥过去的刀却来不及收回了。 眼看着就要刺到五皇子身子,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五皇子的一个打手突然一刀飞射过来,正好刺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变故突生,二皇子的刀瞬间落地,整个人捂着下\身倒在地上打滚。 所有人包括五皇子都惊呆了,下人们把二皇子抬回房,早有人飞奔出去找太医。 很快太医就来了,诊治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一刀差点砍断了二皇子的命根子,就算太医的医术出神入化,能让它看上去正常,但估计这辈子都不能再用了。 私密的疼痛是极其难忍了,二皇子自从昏死过去就一直没醒来过,恐怕他醒来后是绝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 皇上震怒,皇后差点悲痛欲死,她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而他子嗣单薄,如今也才只有一个不到两岁大的男孩儿,他现在出了这事儿,怕在皇上心里与大位无缘了…… 刺伤了二皇子的侍卫被关进了大牢,等待审明白之后处斩。而春娘,依皇上的意思是要立马斩杀的,五皇子对此没敢开口,倒是皇后娘娘开了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儿既然喜欢她,就留她一条贱命吧,待他醒来由他亲自处置……” 深夜,费无策还在书房里等着,忽然桌上的灯火跳跃了一下,他知道事情有结果了。 只见忠叔一身夜行衣,推门而入。 “公子,事情办成了。”原来忠叔根本就不是什么聋哑人,只不过这个秘密只有费无策知道罢了。 “有没有留下马脚?” “还请公子放心,办的很干净。春娘和小陆都是我手底下最可靠之人,即便烈焰帮已经烟消云散了,但这帮兄弟始终为我所用,公子,老奴有一事相求……。”小陆就是亲手伤了二皇子的那个侍卫。 费无策打断了他的话,“忠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小陆从牢里换出来,只是免不了要他吃一番苦头了。”不管要耗费多大的心力他都要这么做。 “老奴谢过公子。” 二皇子醒了,果然如太医预料的那样,成了半个废人。皇上责罚了五皇子,肖贵妃也不敢求情。皇上派人严刑逼问小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春娘那边也是如此,似乎这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 皇后大病一场,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皇子受了这种说不出口的伤,一般是不会外传的,但处于权力中心的人们又怎会不知道? 薛明岚还是在和婆婆大嫂聊天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她们只当个新鲜事儿来说,她却惊的差点碰翻了茶碗。 “弟妹你没事吧?” “大嫂,我没事,可能是有点困了。娘,我先回去了,您身子不好,也早点歇着吧。” “好,那就回去吧。” 董氏和王氏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说呢?刚才还聊的好好的呢。 薛明岚掰着指头,终于把费无策给等回来了。 他一进屋,她就赶紧跑到门边,检查门是否关好了。 “娘子今日欢迎为夫的方式很别致。” “你还有心思和我胡闹呢?二皇子的事是不是你动的手脚?”薛明岚紧张兮兮的抓着他的袖子问道。 费无策一派轻松之态,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知我者娘子也。我说过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听他干脆的承认了,薛明岚这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哎,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为我出头我很高兴,可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万一查到你身上可怎么办呢?” “娘子不必担忧,凡事我都已安排妥当了。二皇子不只觊觎你,私下里祸害的民女也不在少数,只伤了他还算是轻的。”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费无策见她眼里盛满了对他的担忧,心上涌过一阵暖流,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为他着想了,回想起成亲那个时候,真像是做梦一样。 “娘子?”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手段太过阴毒?不是君子所为?” 薛明岚难得见他也有不自信的时候,终于露出些笑意,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的确不够光明磊落,不过对付那种人,就算再阴毒的招数也不为过。我不要小人,更不要君子,我要一家人平平安安。” 说完这句她猛地被人搂在了怀里。 第35章 这恩情能不报吗? 费无策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一直以来他那孤独的灵魂似乎终于找到了伙伴。他的娘子不需要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她明白自己对她的好,知道领他的情, 那么,他做的一切便都值得了。 眼看着入了年关,费家诸事安好。只是这个冬天,靠天吃饭的百姓们俱是满面愁容。 一直没有下雪,一场雪都没下。 明年必是大旱之年! 不过对于这些, 生活在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是不太能感同身受的, 年依然过的是有滋有味。 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是薛明岚在费家过的第一个年,与他们共坐在一张桌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听着外面轰隆隆的炮竹声,听诚哥儿高兴的欢呼声,各种欢声笑语环顾耳畔。 薛明岚忽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她想起了刚刚成亲的时候, 她每天都像只刺猬一样,而费无策也讨厌的紧。本以为她永远也不会融入他的生活, 谁知生活这么快便打了她的脸。 费无策注意到她有些恍惚,在桌下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你再吃五个饺子, 等下我有一件大礼送给你, 保证你喜欢。” 薛明岚收回了思绪,注视他在灯光照应下闪亮的眼睛,微微笑了,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真的很奇妙。 “我若不喜欢呢?” “那为夫便随你处置。”费无策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薛明岚听了,也贴着他的耳朵问了一句,“抽筋扒皮如何?” “悉听尊便。” 薛明岚放开些心胸,又进了些饭菜,费无策才点了头。 新年夜要守岁,费无策拉着薛明岚出了门,外面的空气冷冽,拉在一起的手心却暖的很。 灯笼把到地照的通亮,看什么都很清楚。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偏要拉我出来看,怪冷的。”斗篷帽子四周的一圈毛毛,衬的她的小脸越发的精致妩媚,刚才喝了一杯酒,更让她添了几分不自觉的娇嗔。 费无策故意吊她胃口,在怀里摸了半天也不肯把东西掏出来,“哎呀,放哪儿了?” 薛明岚不明就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替他着急,“丢了吗?好好找找。” 忽然,那本是在找东西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反而把整张脸凑到了她面前。 “娘子,你亲我一口,我就能找到了。” 薛明岚再次见识了他的不要脸,咬了咬唇,盯着他,然而他半点儿不退缩,反而越凑越近。 费无策闭着眼睛等待着,左胸口跳动个不停。 就在他以为等不到的时候,一个凉凉软软的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他那跳动的左胸口似乎一下子就在寒冬里开出了花,全世界都美好了起来。 她难得主动一回,他也不想破坏气氛,便没有逗弄她,很是守承诺的把东西掏了出来。 居然是一封信。 “是岳父的亲笔信,我派安平亲自去旧都取的,他老人家和内兄一切安好,叫你不要挂念。” 薛明岚颤抖着接过信,再听他的话,已是泪如雨下。 父亲在信里对她说了许多的体己话,看完之后,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把信紧紧的贴在胸口。 这个年对她来说,一切都很完美,唯有父兄是她心里缺的那一块,现在终于得以完整了。 “费无策,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费无策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新春佳节,岳父知道你一切都好,想必也能放的下心了。再哭眼睛就该肿了,被父母亲看到会问你的。” 薛明岚这才真心笑了出来,甜甜的回道:“知道啦!再也不哭了。” “这才乖。” 二人重新回了屋里,还被父母兄嫂揶揄,追问二人出去干什么问了,怎么回来之后感觉两人更亲近了? 二人支支吾吾,兵荒马乱。 这一晚,与家人们一起闲话家常,吃着瓜果,守着暖炉,虽然与往年和父兄在一起时不同,却也别样温暖。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今年是大楚建国第一年,所以花灯展览搞的极为隆重热闹。 薛明岚本打算约卢丝韵一起去逛灯展,但费无策死活不同意她去,除非是和他一起。 拗不过他,再说经历过二皇子那一遭,她也真有些怕了,只好同意与他一起去逛灯展。 心心念念好久,终于盼来了这一天。薛明岚像被放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快活的很。 第32节 “费无策,那边有卖兔子灯的,你看像不像小粽子?咱们快去猜灯谜把它赢下来!” 说着就拉着费无策往那边跑去。 费无策无奈,“你慢点跑,别撞到人~” 然而等薛明岚跑到了那个摊位前,正在那里挑选花灯的一位姑娘转过头来,她的喜悦忽的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周雨涵了。 “见过费大人和薛姐姐,上次围场一别已有数月未见,姐姐身子还好吧?” “劳你记挂,我身子好的很。相公,咱们去那边看看吧!”薛明岚说着主动挎住了费无策的胳膊,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和周雨涵说,失礼不失礼的她从不在意。 周雨涵大步上前,转到了他们面前,“诶!姐姐且慢,今日正好碰见费大人,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费无策冷冷的看着她,像一块冰。 “周小姐要和在下说什么?费某并不是好相与的脾气,若是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费某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他心知上次二皇子做的事,至少有她一半功劳,但还不到动她的时候,周太傅势力大,且为人狡诈不下于他,所以他想再观察观察这周雨涵,若是经过上次她有所悔悟,放她一马也不是不可,若是胆敢故技重施,他一样不留她。 周雨涵心里憋着很大一股气,但脸上始终带着美丽的微笑。 “费大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一个姑娘家,又不是你的政敌,为何你每次见你都不肯给个好看点儿的脸色。” 薛明岚真是服了她,当街拦住人家相公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你想要何种好看的脸色?难道满街男人见了你都色\眯眯垂涎三尺才是好脸色? “相公咱们走,陪我买灯去!周小姐我看你误会了,我婆婆说我相公从娘胎出来就是这幅样子,我们还有事儿,就此别过。” 上次的事儿,薛明岚不是没怀疑过是周雨涵做的手脚,然而她半点证据都没有,这种事又不能张扬出去,只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多提防着她就是了。 二人相携略过周雨涵的身边。 就在这时,灯展上的突然骚乱起来,人们奔跑惊呼,且惊呼声越来越近,“要杀人了!快跑啊!” 只见一个黑衣人满身煞气的提着长刀而来,长剑在地砖上划拉出阵阵响声,摩擦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那人突然用轻功跃到了几人眼前,举起长剑恶狠狠的瞪着费无策。 大喊道:“费无策!你害的我主人家产尽失,抑郁成疾!是你害死我主人的!我要让你为他偿命!” 说完就挥起长剑朝费无策刺去了。 今日夫妻两个单独出来约会,特意没带下人,若是有安平在就好了,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费无策顺手从旁边的摊子上捡起了一根挂灯笼的杆子,用三脚猫的功夫抵御着,另一手则快速推开了薛明岚, “你快走!别管我!去找人!” 薛明岚怔怔的忘了他一眼,快速的往外跑了一段,拼命的大喊,“来人呐!这里出事了!” 希望附近的官兵能赶紧准确的找到这条长街上的出事地点。 黑衣人讽刺的一笑,“没用的,这个时候东面正起火,他们不会那么快过来的。” 周雨涵吓的腿直哆嗦,“你要多少钱?我来给!” 费无策却半点不言语,果然黑衣人听了这话很是不屑,“周小姐想的太简单了,我主人的命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突然,他发了狠,长剑直朝费无策的心口刺去,官兵听到了薛明岚的喊声,正往这来。 薛明岚眼眶欲裂的远远地盯着那把长剑,忽然觉得能听见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连呼吸都忘记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周雨涵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杆勇气,挺身上前挡住了费无策。 那一刀狠狠的扎在了她的肩膀上,瞬间她的脸惨白的像一张纸,在寒冬里冷汗直流,她直直的向后倒进了费无策的怀里。 幸好官兵这个时候及时赶到,黑衣人武功不错,和官兵缠斗了一会儿就成功脱身了。 薛明岚眼睁睁看着周雨涵倒进了费无策的怀里,脚上仿佛坠了千斤大石头,让人动弹不得。 周雨涵的丫鬟们哭着扑了上去,“小姐,您怎么样?小姐呜呜呜。” “滚开!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费无策把周雨涵抱了起来,怒吼道。 “往前一百米左右有个洪福医馆。”一个丫鬟怯生生的说道。 周雨涵躺在他的怀里,虽然伤口疼的厉害,还是高高的翘起了嘴角。 “就算此刻死在你怀里也值了。” 费无策抱着周雨涵赶紧朝洪福医馆去了,他见薛明岚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他,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难得对她大声:“娘子看什么呢?救人要紧,还不赶紧跟上!” “好!” 薛明岚这才抬步小跑,摒弃了脑子里乱七八槽的想法,脑袋空空的跟上了费无策的脚步。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只知道要跟上去,他是她的。 医馆里的老大夫亲自出的诊,幸好这一刀伤的不是要害部位,不过伤的却很深,没有些时日好不了。而且就算好了,以后遇到刮风下雨的天说不定还有后遗症。 周雨涵听着费无策和老大夫的对话,眼神柔柔的看向费无策,“费大人不必觉得歉疚,当时情急之下,雨涵情急不禁的冲了过去,我不能让他伤了你。” “周小姐先不要多说话,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伤,多谢你替我挨了一刀,你先好好养伤,费某必不会亏待于你。” 这便是他说谢的话了,周雨涵疼的闭上了眼睛,身体虽疼,心内却前所未有的满足。 费无策从里面出来了,薛明岚见他神色不佳,有些不安的上前拉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虽然没说话,但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太多。 费无策紧了紧交握的手,小声的安抚她,“别担心,回家再说。” “人在哪里?你们是怎么看护小姐的?雨涵!” 是周太傅,一听说爱女差点当街惨遭毒手,顾不得正在议事的一众下属,直接就赶了过来。 尤其是当他听说,这一刀是为了费无策挨的时候,愤怒和怜惜可想而知。 周太傅冲进来就看到费无策夫妻俩站在一起,他瞪向费无策的那一眼似乎想把他的心给活生生挖出来。 顾不得其他,他直奔向了内室。 “女儿啊,你怎么那么傻?爹的话都和你白说了!你太糊涂了!你说你凭白受了这一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家,周太傅说不定此时已经老泪纵横了。 周雨涵张开迷蒙的眼睛,泪水像链子似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爹,你来啦。” “哎……冤孽啊!来人,送小姐回家。” 周雨涵被人用担架抬出去了,周太傅出来的时候终于停在了费无策的眼前。 “费大人,老夫会和你算这笔账!” 放完狠话,周太傅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只剩下一对本来开开心心出来逛灯展的男女。 薛明岚见费无策铁青着脸,一直注视着周太傅的背影。 心内酸楚,哼的一声跑了出去。 费无策赶紧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岚儿,你这是怎么了?” 薛明岚气鼓鼓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告诉你费无策,有她就没我,你千万要想好了!” 费无策哭笑不得,“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现在心里有点儿乱,你也不容我想想?” “想什么?我添乱了是吧?人家能舍身为你挨刀,我就只会添乱。好了,现在人家亲爹出面了,下面怎么样我都替你规划好了,周太傅宁死要你娶他女儿,然后你假装勉为其难娶她是不是?”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先赶紧跟我回家吧。” 女人上来胡搅蛮缠的劲儿,就连费无策这种大才子都招架不了,虽然灯展已经恢复了秩序,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人已经少了大半,赶紧回家免的再惹事端才是上策。 薛明岚撅着嘴被扯回了家里,坐在床上扭头不看他。 “明明你相公今晚差点挨刀子成了冤鬼,娘子还这么狠心看都不看他一眼。” 费无策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滋遛滋遛的喝着,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惊吓过度的症状。 薛明岚终于肯看他了,蹬蹬蹬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总之我跟你说过了,只要是我的东西,别管是不是挂名的,别说一个周太傅就是天王老子想沾一沾也不行。” 费无策笑着拉住她的手想让她坐在凳子上,拉不动,使劲拉才拉动。 “我什么时候说过惧怕周太傅了?” “你不惧怕周太傅,可你惧怕皇上啊,现在人家大姑娘为你挡刀的名声传出去了,世人都要说你得负责,你若是不同意,周雨涵再以死相逼,周太傅难道不会去求皇上皇后?” “呵呵,我发现你在这个问题上脑子尤其清楚。”费无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 薛明岚挥掉他的爪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娘子说的对。我生来比人多几个心眼儿,从来没在人手里头吃过亏,没想到在今天载了一个大跟头。” “大跟头?”薛明岚疑惑的问道。 “我还不确定,娘子别忧心。我保证姓周的女人的连咱们家大门都摸不到。” 薛明岚见他说的信誓旦旦,勉强松开了眉头,“我也只能信你了。” 第二天,上元节灯展上费无策遇袭,关键时刻是周太傅之女以身救了他一命这个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今天假期结束,开始恢复上朝,费无策和周太傅都没有去上朝,费雍领着费无策和薛明岚亲自带着厚礼去周府道谢。 倒是把人给请进去了,只是费雍全程致谢,周太傅的脸上都是不冷不热的,左一句担不起,右一句不敢当,说话的时候却始终是挺着脖子的。 女儿虽然中意这个费无策,然而他却心底里是不想让她进费家的,人家有个貌美的原配不说,更重要的是人家心里没她,就算勉强嫁进去了,这日子能过的舒心吗? 薛明岚心知她跟着去周府一定很尴尬,但她只是试探的那么一问,费无策就同意了。 现在她身处其中果然很尴尬。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费家人就被请了出去。 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对周太傅说:“老爷,小姐听说费大人来了,挣着要起来,伤口裂开了也不顾,奴婢们劝不住……” “哎!”周太傅赶紧去了后院,周雨涵已经穿好了鞋子,正要换身好看的衣服呢。 “你给我好好歇着,费家人已经回去了!爹绝对不会同意的你的痴心妄想,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吧!” 第33节 周雨涵一愣,突然声泪俱下声嘶力竭的喊道:“爹!女儿长这么大何曾任性过?难道就这一次也不行吗爹?再说现在京城哪个不知道我为他中了一刀,哪个不知是他抱着我去的医馆?女儿已经豁出去了,哪还有半点清白可言!爹的面子真的比我还重要吗?” 周太傅被她突然的发难震的发蒙,这还是他精心呵护了十余载的小棉袄解语花吗?她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还是说她本性就是如此? 周太傅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身上一直挺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子就被人抽走了似的。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好好养伤吧,爹再来看你。” 说完就默默的走了。周雨涵看着他有些苍老的背影,眼里含着泪,却撑着不让它掉下来。 就像她说的,她已经豁出去了,她确是着了魔了,事到如今她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上元节这一桩公案就连皇上都听说了,若是救人的是一般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还好,直接给费无策当妾就是,还能算的上是一桩美谈,再不济打发百两银子也足够了。 然而这当事人是周太傅的独女……这事就不好办了。 薛明岚虽然只是个不足道的前朝公主,但婚姻也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周太傅倒是去上朝了,只是精神明显萎靡,耷拉着一张棺材脸,连皇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事到如今,他不说话不行了。 朝廷两员重臣闹成了大仇,他是不愿意见到的。 把两人一起叫到了跟前,皇上开门见山。 “朕这几日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如今周雨涵因为救费爱卿失了名声,以后想找个适当的也不容易了,既然她本人也愿意,费爱卿不妨把她娶为平妻,由朕主婚如何?” 周太傅干听着不出声,这几天女儿被他关在家里,已经要死要活的几天没吃东西了,药也不肯吃,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他这个当爹的真是抗不住了呀。 费无策很坚决,“圣上美意,臣罪不敢从。一有伦理为先,娘子待我不薄,我夫妻二人情深意重,费某发过重誓今生绝不负她!二有费家家训在后,祖宗定下,除非元配不能生育,否则绝对不能纳妾或者令娶。而我与娘子才成亲才半年多,根本谈不上这个问题。欠周小姐的我愿意以任何东西补偿,唯有妻子一样不能。” 皇上听明白了,就是说在费无策这里没的谈。 他想把君臣之道为官之道拎出来给他好好讲一讲,想了想还是收了回去,费无策特立独行,绝不能与一般臣子等同视之。 皇上没开口,周太傅却先说话了,“费大人好一番慷慨陈情,世上只有你知晓伦理家法,然你却不懂得什么叫感恩!我家雨涵若是就这么郁郁而终,老夫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太傅!慎言!”皇上板起了脸,“罢了,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费爱卿说你们夫妻情重,不如朕这就派人把你娘子叫来,让她来说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置,如何?” “皇上英明!”费无策和周太傅异口同声同意了皇上的提议。 很快薛明岚就被领入了大殿,皇上本以为经过这几日的流言蜚语,薛明岚应该灰头土脸面露难色才是,没想到见到的依旧是那个光彩照人的大美人。 皇上把前情给她说了一遍,末了说道:“作为一个与相公情深意重的贤妻,你当多为他考虑才是。你对他有情,但周小姐对他有恩,这恩情总不能不还吧?” “还!谁说不还!陛下,周小姐对我相公有天大的救命之恩,就是给周小姐做牛做马都使得。皇上,我有个好主意,既能给足了周太傅和周小姐的面子,又报了恩情。” “什么办法?” 薛明岚不再卖关子,“既然周小姐为救我相公至今伤病未愈,同为女人,不如让我进周府亲自伺候她。周小姐出身高贵,我想周太傅也不情愿她当个什么平妻吧?让我去照顾照顾她,不时的开导开导她,我有自信能够说服她改变想法。还请陛下和太傅大人恩准。” 皇上和周太傅听了这话都傻了。 费无策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凑到薛明岚身边低喝,“娘子!不得胡说!你怎么能为了我……” “相公,我想只有这样才能熄灭一个父亲的怒火,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相公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全京城的人都在看着,我想太傅不会为难我的。” “娘子……苦了你了。” 夫妻二人眉来眼去,情深意切,看的人不由的起了同情心。 薛明岚的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但凡有一点余地,周太傅也不愿意让女儿去当个什么劳什子平妻! “不知太傅意下如何?”皇上清了清嗓子,问道。 “老臣同意。” 于是薛明岚就这么在费无策眼巴巴的注视下带进了周府。 现在周太傅对她的态度倒是比对费无策好了许多,让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客房,入画和入琴也跟了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了,周太傅才亲自带着她去了周雨涵的房间,刚到门口,一个茶碗就从里面砸了出来。 第36章 我是天下最毒 “雨涵, 爹带客人来了。” 周雨涵正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她拼命的糟蹋着自己的身体就是想让父亲心疼,继而让他和天下人给费无策施压。 她一扭头, 见是薛明岚,愣了一下。继而又一个枕头朝她爹飞来了。 “都出去!我谁都不见!” 外面的发生的事有人告诉她,费家人对她的事始终没什么表示,至今一句软话都没有说过。薛明岚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不是费无策亲自来见她! 周雨涵十分抗拒薛明岚,她的房间别人半步也踏不进去。 太傅朝她无奈的一叹, “情况你都看到了, 老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你若是能劝的动她,老夫既往不咎,并且把你当做恩人一样看待。” “太傅言重了,只要您能把小姐全权交给我来照管,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干涉我, 我有我的道理。我保证几天之后还您一个健康的女儿。” “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夫答应你。老李过来!这位是我的管家,有事你尽管找他。” 薛明岚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太傅大人的信任, 小女子定不负您的厚望。” 周雨涵每天进食很少, 几乎只靠一点点糖水为生, 身体整日虚软没力气,刚发了脾气,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 “柳叶!柳青!把灯点上!死丫头人呢?” 没人回应,忽然她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原来她的手脚不知道被谁用绳子捆起来了。 “来人呐!快来人!” 啪嗒!火折子的声音,一盏灯被点亮了,一个人正举着灯朝她走来。 那人在周雨涵看来简直比见了鬼还要可怕。 “薛明岚,你想怎么样?我的丫鬟呢?” “我劝你省点力气吧,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是周太傅亲口拜托我来照顾你,现在你这小院子的一切事情都要听我的。至于你那两个丫鬟,我已经叫老李先带走了。” “哪个老李?” “就是李管家啊,你不认识吗?” 周雨涵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明白薛明岚说的极大可能是真的,若不是父亲给她的权限,她怎敢如此胆大包天?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快快把我放开!” 薛明岚把灯放在床头,温柔的坐到了她的床边,“周小姐何必心急呢?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不肯吃饭怎么有力气和我斗呢?入画入琴把东西端进来吧!” “是,少夫人!”入画和入琴应声而入,两人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面有两种不同的粥。 薛明岚亲自端过了一碗粥,“我手里这碗是燕窝粥,这里还有八宝粥、粳米粥、瘦肉粥,不知道周小姐想用哪个啊?我亲自来喂你!” 周雨涵努力而疯狂的叫骂:“滚开!我不吃你拿来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然而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无论怎么使劲也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反而看上去很可怜。 薛明岚渐渐放下了翘着的嘴角,“周小姐,我来这里可不是因为你,至于是为了谁,我想你应该明白,你想饿死自己坏了他的名声是吧?我偏偏不如你的意。你们两个过来,给我掰开她的嘴!” “薛明岚你敢!是我小看了你,费无策若是知道你心肠如此歹毒他还会喜欢你吗?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恩人吗?” 这话可把薛明岚给逗乐了,“是啊,我毒,我天下最毒。”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而她只顾着躲两个丫鬟,根本没看见她的眼神。 入画和入琴两个一心为主,经过上次费无策的单独问话,她们隐约明白少夫人受辱可能是她在捣鬼,恨死了这个道貌岸然的歹毒千金小姐,因此出手毫不留情,一个死死的把着她的头,另一个则用力捏开她的下颚骨,强迫她把嘴巴张开。 薛明岚不再和她废话,挖了一勺燕窝粥也不管烫不烫就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她的嘴里,入画一抬她的下巴,一口粥就被迫咽了下去,完美的配合。 一勺接着一勺,很快一整碗全喂了下去,接着又灌了她一碗药。 周雨涵气的不住的翻着白眼,胸膛一起一伏,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好了,给她松绑吧。我明早继续来看你,给你的伤口换药,你今晚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因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除非你真的有勇气去死,那我佩服你,并且求之不得。嘿嘿,晚安。” 薛明岚在外面把门锁好,留入画在门口守着,就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周雨涵好久没正经吃东西,忽然被灌进去一碗粥,撑的直想吐,但她实在没力气去折腾,她的浑身都在发抖。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薛明岚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了周雨涵面前。 拿着一条刚洗好的湿毛巾,就要给周雨涵擦脸。 “我是真心来代夫报恩的,你可要领情啊!” 周雨涵狠狠的盯着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本来她昨晚都想通了,既然薛明岚主动上门来,她不妨就好好使唤使唤她,结果她偏偏来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代夫报恩?难道她以为仅仅如此,费无策就能偿还她的大恩大德了?想的倒美! “我不要你擦!换个人来!” 薛明岚挑眉耸肩,乐不得呢,“好吧,既然你强烈要求,那我就给你换个人,毕竟不梳洗不打扮臭烘烘的也不好闻。入琴你来给她擦吧。” “薛明岚你欺人太甚!” “少说话更省粮食哦。”薛明岚无所谓的笑笑就故意摇摇扭扭的走到了椅子边上,坐了下来。 入琴拿着毛巾就要往周雨涵脸上擦去,“奴婢手重,请您多担待。” 说着就大力的往她脸上擦去,疼的周雨涵默默的咬着牙,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 脸算是顺利擦完了,有人把粥送来了,周雨涵怕昨晚的喂食重演,今天吃饭极度配合,愣是自己撑着身子喝了半碗粥。 薛明岚很满意,但她态度转变的这般快,却让人不得不防。 “这就对了,好好吃饭才有力气蹦跶,你死了伤心的只有你爹娘,瞧你娘都被你给气病了。” 周雨涵听了一愣,没有说话。 “你叫我爹来。” “叫他来干什么?赶我出去啊?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我已经答应了你爹,一定把你照顾好,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好不好?” “滚!你给我滚!”周雨涵又开始砸东西了,肩上的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接着她这一天都没闹事儿,安安稳稳的在屋里躺着。 第34节 下午时分,入琴负责在门外看着她,天太冷了,她忍不住回了房间烤了会儿手,忽然听见周雨涵的房间里哐当一声。 入琴和入画两个顾不得闲谈,赶紧奔了出去。 这时,薛明岚的房间门也打开了,她有些不雅的打着哈欠,幽幽的说道:“慌什么?她不敢死。” 周雨涵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怎么会当个憋屈鬼? 话虽如此,还是要赶紧去看看,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果然,她们踢门而入的时候,周雨涵正吊在一条床单上,地上是她刚刚踢倒的凳子。 薛明岚吩咐入画入琴,“你们两个抱着她的脚,先别把人放下来。” “是。”于是,周雨涵就这么被架在了半空中。 薛明岚不慌不忙,拾起了凳子,屁股往上一坐,二郎腿高高的翘起。 “真想死啊?你这不是坑我呢吗?你死了我怎么交代啊?不过你若真想死,我愿意担下这个恶名。你现在点头,我立马让她们两个松手。” 周雨涵脸色铁青,恨不得把牙齿咬碎,这姓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简直是天生来克她的! 她不过是想破釜沉舟吓她一吓,让她不敢再放肆,更重要的是把动静闹大了,父亲必会赶来,到时候这几个外人通通都得滚出去! “你不必费心了,这院子里现在就咱们几个,你只有一条路,就是好好吃好好睡,懂吗?放她下来吧,重新给她上药。”说完就回房补觉去了。 冬天的早晨来的晚,两个丫鬟轮流在外面守着周雨涵,很是辛苦,话说在家里伺候正经主子都没这么尽心过。 薛明岚昨晚睡的早,醒的也早,想着两个丫头还在受冻,很是心疼。 就开门朝外喊了一声,“那边站着的是入画还是入琴?过来暖暖吧,正好我有点事儿。” 入琴脆生生的回了一句,“好嘞!少夫人!” 屋内,周雨涵睁开了眼睛,她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经过这几天,她对父亲已是失望至极,他真的从没来看过她一眼,也就是说他是铁了心了。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就算她最终达不到目的,她也一定要弄死薛明岚! 这个女人把她的自尊践踏的体无完肤,她绝对不能放过她!如今周雨涵已经恨到把薛明岚和费无策当成两件事看待了。 托薛明岚的福,这几日她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了。她下了地,披上了衣服,轻手轻脚的溜出了房门,转去了净房。 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都有固定的丫鬟过来收恭桶,料那薛明岚和她的丫鬟也不会干这种脏活。 还真被她料准了,倒夜香的小丫鬟一见大小姐居然在里面,顿时吓了一跳。 “我要是没记错你叫翠儿是吧?” “多谢大小姐记得奴婢的名字,大小姐有何吩咐尽管叫翠儿去做。”这个丫鬟是个聪明的,天还黑着,看大小姐的神态显然是在这里专门等自己的,最近府里的事儿她也知道。 “好,做好了我会提拔你当我的二等丫鬟,并且给你丰厚的赏赐。你帮我把这半块玉佩交给柳青,什么都不必说,她就明白了。” “是,奴婢一定做到。” 翠儿把玉佩放好,拎着恭桶出去了,而周雨涵也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里,眼里一阵得意。 殊不知一间房门里面,一主一仆正毫无形象的趴着门口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入琴想要回去继续值夜,薛明岚机智的拉了她一把,“你傻呀,现在出去她该怀疑你了,你呆会儿再过去。” 入琴恍然大悟,“还是少夫人英明啊。” 第37章 真会煞风景 柳叶和柳青是周雨涵的贴身丫鬟, 翠儿在老爷院里找到了柳青,把小姐给的半块玉佩交给了她。 柳青从小跟着周雨涵,感情相当深厚, 这几日正因不能近身而苦恼。 她是很了解她的,小姐那个脾气,说好听了是执着,说不好了就是执拗。 又问了翠儿几句,翠儿便把与周雨涵见面时候的情形详细的给她说了说, 别的就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好了, 这五两银子你先拿去,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全家都没好果子吃,知道吗?” 翠儿一个黄毛丫头,顿时吓的不知如何是好,“青姐姐, 我知道了,我保证谁也不说。” 夜里, 柳青悄悄出门,给了看门的婆子一点酒钱, 从后角门出去了。 早有一辆低调的马车等在那里, 她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马车很快便融入到了黑夜里。 马车一路疾驰,最后到了城西,在一处极小极隐蔽的门前停下了。 柳青下了马车, 机警的四周环看了一下,对车夫说,“你在这等我。” 然后按三长两短的节奏叩了门,很快门就开了,柳青钻了进去,门又很快关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暗处的一双虎目盯着。 薛明岚去了周府已经好些日了,费无策这几天整个人都异常烦躁,家里人谁也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谁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这是要搞什么。 对于薛明岚亲自去周府照顾周雨涵,费家人颇有异议,但不管怎么说,费无策就冰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让人不禁退避三舍。 还是费雍发了话,“算了,咱们就别跟着乱操心了,我看他心里八成是有数的。” 夜深了,费无策披着一件外衣坐在灯下,睡是睡不着的,怎么连书也看不下? 成亲以来,是打是骂也好,薛明岚还从未离开过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他一点也不想回房里,那里面没有她,空的可怕。 当!当!人回来了! 费无策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忠叔从外面进来,一身黑衣,带着满身的寒气。 “二公子,有动静了。属下这边何时动手?还请您示下。” 费无策猛地一击拳,“好!辛苦你了忠叔。不急,叫人一直盯着,现在还不是时候,捉贼要捉赃。另外,你这样,派人……” 周雨涵越来越乖巧,无论是吃药还是吃饭,她都非常的配合,她的身体也在快速恢复中,对薛明岚也不再喊打喊杀了。 薛明岚乐得清闲,终日里磕磕瓜子,动不动就拿小话气气她,谁叫她弄出那么多事儿让自己如今不得不困在这里呢? “周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费无策为什么不喜欢你?” 周雨涵神色一动,没说话。 薛明岚不以为意,接着扎心,“其实你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太好了,谁叫先遇到他的人是我不是你呢?” 周雨涵努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好让自己不至于前功尽弃。 “那我就多谢薛姐姐赐教了。” “哎哎~~客气了,其实你应该把眼光放开一点,世间大好男儿何其多?虽然你肯定找不到费无策这么好的,但你完全可以找差一点点的嘛!其实他这人也不怎么好,霸道的厉害,我干什么都要管着我,我去哪儿都不放心……哎,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薛明岚摆摆手,表示没劲。 周雨涵隐秘的调整了几下呼吸,才让自己说出口的话不至于带着激动的颤音。 “薛姐姐所言极是,我想我现在能想开也不晚。我的身子好多了,姐姐家里尚有公婆,出来这么长时间着实应该回去了。我在家里这段时间实在太过憋闷,一壶春茶坞是我极喜欢的一处清雅之地,在姐姐回去之前我想请你过去一游,以感谢你对我的再造之恩。”她的态度极为陈恳。 薛明岚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你能听的进去真是太好了!妹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想开就再好不过了。正好我也呆烦了,那我去和周太傅说一声。你终于恢复了,我也就能安心回家了,半个月没回去,费无策肯定想死我了。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周雨涵暗自捏紧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样吧,不如就明日吧,也当是我为姐姐送行了。好吗?” 薛明岚亲自去找了周太傅,他终于肯来看自己的女儿了,并且带了大夫过来,看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本来的样子,顿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夫也说她没有什么大碍,只需继续调养很快就会恢复的。 周雨涵说想出门透透气,顺便送送薛明岚,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一条,要多带些人一起出门才行。她见父亲那副欣慰不已的样子略微觉得有些心酸,便再没有其他任何感受了。 周太傅怕自己女儿再出什么意外,给她配了四个侍卫,并且把两个贴身丫鬟还给了她。 这边薛明岚加上入画入琴,一群人出去场面颇有些壮观。 马车在一壶春停了下来,周雨涵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老板娘对她也十分亲近,毕竟有周大才女这个活招牌,还害怕少了那些偏爱附庸风雅的客人吗? 周雨涵带薛明岚到了后楼,进了一间雅室,正是当初她请费无策来的地方,那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姐姐的琴艺如何?”周雨涵像亲近一位老朋友一样抚弄着琴身。 薛明岚笑着摇头,“我只是粗通音律而已,弹琴并不在行。” “哦,那倒是可惜了。”周雨涵没再说什么,而是自顾随心的弹了起来,曲子由一开始的悠扬婉转慢慢变的哀怨凄婉催人泪下,到了尾声,就在人以为这曲子就此终了的时候,突然一阵激昂的旋律响起,短短数息,刺耳惊心。 正好这个时候茶坞的侍女过来送茶,侍女端敬娴雅,给二位客人各倒了一杯茶,便有礼的退了出去。 “姐姐请喝茶,这是我素来最喜欢的雪顶银针,你尝尝怎么样?这里的点心也是不错的。” 薛明岚大方的端起了茶杯,“周小姐的琴艺果然不俗,相信你推荐的茶口味也一定不俗。” 一杯茶轻品下肚,薛明岚赞道,“果然是绝顶好茶,就连我这不懂茶之人都觉得很好。” 周雨涵笑笑,“姐姐既然喜欢,不妨多饮些。” 许是这屋内炭炉烧的旺了些,没一会儿薛明岚就觉得有些发困,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向周雨涵告辞了。 “既然姐姐身子不适,妹妹也就不多留了,还请姐姐放心,我再也不会做出自残的蠢事,还请姐姐安心家去吧。” “那就好,我这就先走了。” 入画和入琴扶着薛明岚出了门。 柳青走了进来,“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她中了软筋散,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都不要出去,过一个时辰咱们再打道回府。” “是。” 悠扬的琴音再度响起,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过了没多久,之前的那个侍女再次过来添茶,状似不经意的闲谈,“刚才可不得了了,有人当街劫人,听说都见血了。”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 “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是刚刚来过的一位茶商亲眼所见,听说被劫持的是个女人,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世道真是太乱了。周小姐,您的客人呢?” “哦,她早就离开了。” 侍女退了下去,周雨涵站起身来兴奋的不住踱步,成了!真的成了!薛明岚中了软筋散又不会武功,张大劫走她轻而易举。 拐到个隐秘的地方把她杀了,然后再给费无策留个信儿,就说是上元节未报的仇今日拿他妻子的性命抵消了。 第35节 以张大的功夫和忠心,他既能逃生又不会把她牵扯出来,只要薛明岚一死,费无策心里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还有何理由不娶? 周雨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胭脂铺子逛了逛,买了几颗新出的胭脂,又去了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给父母带了几盒点心,这才美滋滋的回了家。 一到家门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劲,李管家亲自在大门口等着她,从来对她关爱有加的那张脸上此时冷若寒冰。 “小姐,老爷在客厅等您。” “出了什么事吗?” “您去了就知道了。” 周雨涵甩去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拎着点心盒子去向客厅。 “爹,我给您买了……”话说到一半儿,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如亲眼见了拔舌厉鬼一般,失了舌头。 “你你你……你们!” 薛明岚笑着上前,让她瞧的仔细,“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还活着是吧?你且看看地上跪着那人是谁?” 周雨涵连连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不……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他!你不是回家了吗?” “雨涵!你给我过来!”坐在上座的周太傅大喝一声,震耳发溃! 费无策坐在下首,端起茶杯静静的品着。 周雨涵不敢不上前,与跪着的张大站在了一条线上。 周太傅老脸涨红,怒发冲冠,恨不能掐死这个孽障,“张大什么都说了,你的玉佩信物、软筋散的来处、一万两银子……上元节加上这次他全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好说?” 周雨涵刷的看向了张大,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是谁?你凭什么诬陷于我?爹,女儿的玉佩早就丢了,我怎么会知道竟被这贼人捡到了,他不知受了谁的指使,见事情败露了又打探到了玉佩的事,便推到了女儿的头上。女儿心系费大人,又怎么找人刺杀于他?!” 张大这时发出了一声释然般的叹息,“大小姐,我家佩娘的病,费大人已经帮忙找了陆神医医治,陆神医分文不取,很快她的病就会好了。小人再也不需要为了银子脏了自己的手,而早年大小姐对我的一饭之恩,在我在上元节出剑的时候就已经还了。” 周雨涵脸色青青白白,抿着唇死死的盯着张大,她万万想不到,张大会背叛自己! 薛明岚笑道:“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对了,替你传话给柳青的倒夜香丫鬟翠儿刚刚已经问过话了,还有柳青前晚从一后角门出去贿赂的那个看门婆子,现在就在外面候着,你上次给张大的周家参股钱庄的银票也在……” “够了!别说了!”周雨涵恨不得撕了薛明岚,尖利的喝止她。 “我还没说完呢!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明明中了软筋散,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好心提醒一下你,一壶春那个侍女……” 周雨涵忍着嘴里的血腥味,龇牙裂目的问道:“这么说,街上根本就没发生所谓的劫持事件,对吗?哈哈,没想到我斤斤算计,倒头来不过是给人表演了一场猴戏罢了!你没死真是太可惜了!” “不,有一点你说错了,你的失败不是你算计不到,而是你太小看我了。” 周雨涵愣了一下,忽然凄然的大笑起来,“是啊!我看不透你,而你却看透了我。你深入周家照顾我,又怎会是出于好意?你根本就是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你表面上是在照顾你,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好让我心智大乱,每天都恨不得杀你而后快!这样你就更容易找到我的破绽,我说的对吗?费夫人?你比我爹要了解我的多……” 周雨涵忽然像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倒在地上,心疼自己,也心疼自己那更傻的被人蒙在鼓里的爹。 薛明岚默然无语,周雨涵说的都是实情,她无可争辩。既然已经大获全胜了,就没必要再结仇了。 周太傅听着这一切,心内百味杂陈,他不敢相信自己一向乖巧可人的女儿竟会一而再的做出这样的事来,更不敢相信自己老谋深算一辈子,因一时爱女之心蒙蔽,竟被两个小辈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亲自上前,搀扶起了周雨涵,“起来。” “爹~”周雨涵扑进了周太傅的怀里,放声的哭了出来。 这一幕反倒看的薛明岚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这时,费无策上场了,“太傅大人,我无意与您结仇,也无意结亲。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捅破,费某愿意既往不究,只要出了这个门,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周小姐的声誉犹在。也请您原谅费某的无奈之举,相信经历了此番种种,周小姐定能诚心悔悟,这是我从陆神医那里得来的上等金疮药就留给小姐养伤吧。” 周太傅搂着周雨涵不语,“不敢当!还请费大人回去吧,老夫恕不远送!” 费无策施了一礼,又道:“另外,这个张大是刺了周小姐一剑之人,在下就把他交给您处置了。张大,你放心,佩娘我会负责安顿好。” 张大一生最大的情结就是佩娘,他重重的给费无策磕了个头,“多谢费大人再生之恩。” 费无策打算走了,周雨涵突然开了口,她不想再说一句话,但她心里有个疑惑,不问会一生难安。 “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毕竟受伤的人是我,那一剑并不浅。” “因为那天张大叫了你一声周小姐,我才起了疑心。” 依张大那天所言,他本是有主人的家奴,那他为何一眼就分辨出了他旁边站着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周大小姐?就算他曾经有幸见过她,刺杀他的机会多的是,为何偏偏选在人流最为密集的时候,而且,他就不怕剑不长眼伤到周大小姐吗?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输了。喜欢上你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 费无策不语,朝薛明岚伸出了一只手,薛明岚瞧周围那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扭捏起来。 然费无策的手就是不肯收回,还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于是她就很没出息的欢快的过去,把小手塞进了他的大手里。 “晚辈告辞。” 周雨涵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二人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回去的马车上,薛明岚还是有些忧心,“她这回应该彻底想开了吧?” “我想是吧,我应该还不至于让她奋斗一辈子吧?” “切,难说,人家为你连苦肉计都使的出来。” 费无策凑近,“你不是也为我使了一回苦肉计吗?多谢你了。” 薛明岚的脸红了,多日不见,他好像瘦些了,凑的那么近干嘛? “你不怪我就好啦!毕竟有我拦着,你失去了一个大美人呢。” “我只要你……”费无策衔住了她的唇瓣,细细的吮吻,他想极了她,急需一解相思之苦。 薛明岚颤了一下,随他去了,许久未见,突然来这么一下,她竟不讨厌。 吻着吻着,原本单纯的吻愈加了几分欲\色,大蛇霸道的钻进了檀口中,在她惊喘间,探入了深处,勾动着她的小蛇,迷乱翻搅着。 陌生的情潮突然袭来,薛明岚沉醉的同时不禁有些害怕,感觉到她要躲,费无策索性一使力把她抱到了腿上,紧紧的禁锢着,掠夺着她的香甜。 薛明岚面红如瀑,吐气如兰,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中了费无策什么毒,稀里糊涂就在车上与他这般不知羞耻的玩这种游戏。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仅仅一个吻也能如此缠绵。 直到薛明岚感觉小舌都开始痛了,费无策才把她抱正在腿上,小心的避开自己的关键部位。 气息不匀的问她“岚儿,你现在心里有我几分了?” 薛明岚眼含秋水,眼珠一转,“唔,六分吧。” “那宁长林还有几分?”吃醋的男人就是这么会煞风景。 “一百分!哼!”薛明岚离开了他的腿,重新回到座位上,扭头不看他。 任他抱,任他亲,深入狼窝配合他的计划,到了现在居然还问她这种问题。 几分几分!差个三分两分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每次她都已经快把那人丢在看不见的尘埃里了,他偏偏在关键时刻总能再把她那份心勾起来! 还好,费无策也越来越进步了,知道这是生气了。 从后面把人抱住,伏在她耳边,“娘子,为夫错了,是为夫太小心眼儿了。回去咱们就择个好日子圆房吧?好好布置一下,当咱们真正的新婚之夜。” 刚刚有些消热的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比刚才更甚,薛明岚挣扎着,“谁让在马车上说这些?外面还有人呢!” 费无策不放,嘿嘿的在她耳边笑着,像个傻瓜。 然而,还没等费无策好好筹划他们的‘新婚之夜’,就从宫里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魏国大将军宁长林刚刚打下了安国,魏的版图再次扩大,已有了与大楚并肩之势。 但魏国虽然赢了战争,却也消耗甚大,如今国困民乏,几年内都无力操戈了。再加上今年天下大旱,整个冬天几乎一粒雪未下,眼看着要春播了,百姓苦于缺水,今年必是个大灾之年! 魏国如此,魏王料定楚国境况也差不多,便生出了和谈之意,以求近年来和平共处,共同发展。 而魏国此番出使大楚的头目正是大将军宁长林。 第38章 我是她心上的一部分 不仅魏国有和谈的意愿, 大楚也一样,因此皇上特别重视本次魏国使团来朝。 满朝文武都猜到了本次魏国必然会派很有分量的人过来和谈,但没想到居然派的是刚从沙场上下来的宁长林! 费无策心里却是透亮的, 宁长林为何不辞辛劳做这个不属于他职权范围的差事?他心知肚名。 只是不知他究竟要使何招数,有军国大事在前,费无策忽然有些拿不准了。 薛明岚今日亲自下厨,为费无策做了几个好菜,温了一壶热酒, 终于把人给等了回来。 “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快过来尝尝,今日你有口福了,都是我亲手做的菜。” 薛明岚说着说着,敏锐的发现他的神态有些不对。 “白天很累吗?” 费无策拾起酒盅,一饮而尽。 夹了一口菜,没有看她, “他来了。” 薛明岚没反应过来,“没头没尾的, 到底谁来了?” 费无策吃了一口金边白菜,明明很香甜的一道菜却让他吃出了苦味。 他没回答, 薛明岚却突然福灵心至, 瞬间想到了。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变的和费无策一样。夫妻二人默默的坐在餐桌旁,谁也没打算开口说话。 费无策能想明白的事,薛明岚更能想的明白, 宁长林来必然是为了她。 自打上次行馆一别,薛明岚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本以为那就是诀别。 “我不会去见他的。” 费无策手下不停,不住的品尝着每道菜,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 “那你心里想见他吗?” 这不是明摆着往薛明岚的心窝子里扎吗? 她嚯的站起身子,一把夺了他手里的筷子甩在了地上。 第36节 “吃什么吃?别吃了!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我的心不能是人生肉长的?我有说过要见他吗?今天这个情形难道怪我吗?” 费无策静默了片刻,吐出了两个字,“怪我。”说完就起身去了书房。 薛明岚被他气的直发晕,真是个爱无事生非的老醋缸!凡事一涉及到宁长林,他仿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半点儿男子汉气量都没有。 她刚才情急之下是不该说那句话,然而你看看他那副死样子!好像宁长林一来,她必然会跟人家走一样。他对她还真是半点信任都没有。 刚才她恨不得甩出一句更狠的,“要是你也有个青梅竹马,是不是就平衡了?” 费无策一晚上都没进房,在书房里凑合了一夜。 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入画照例把她这几天常用的小竹筐拿了过来。 里面是她这几天闲来无事的时候剪的大红剪纸,连最亲近的入画和入琴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还以为是少夫人一时兴起,添了样爱好呢。 薛明岚把昨天费劲千辛万苦才剪好的喜字捻了出来,看了看,忽然扯得稀烂,“给我拿走!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 入画吓了一跳,有些战战兢兢的过来捡着地上散落的东西,“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薛明岚平复了一下,“吓到你了,我心情不太好。不用捡了,你先出去吧。” 入画看她需要静一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薛明岚眨巴眨巴眼睛盯了一会儿地上的狼藉,起身过去,亲自蹲在地上一一捡了起来。 这一夜,他没睡好,她也没怎么睡。 使团很快就进京了,随着宁长林一起的除了几车国礼之外,还有两百名和他出生入死的勇士。 车队从主街缓缓的进入京城,进入皇宫,那气势,看的沿途百姓都跟着心惊。 宁长林高高的坐在马背上,不同于身后的将士们,他倒了一身轻装打扮,俊容敛整,睥睨着目下的一切。 终于又回到了这里,景色依旧,只可惜人不依旧。 大楚出动了迎客的最高礼仪规格,由负责外交事务的鸿胪寺卿亲自负责接待,确保使团在合议期间的一切事宜。 人道宁长林是战神,和大楚的秦少石不分伯仲,然而很多人都没想到,他本人看上去是如此的年轻俊朗。 虽是如此,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看他。 皇上设宴隆重款待使团,费无策作为两相之一,自然在场。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宁长林在看自己时眼里毫不遮掩的肃杀之气。 而宁长林感受同样如此,两个男人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无声的较量着。 皇上小饮了两杯,很是高兴,遥敬了宁长林一杯,“不知宁将军此番来我大楚,可还适应?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将军直言不讳。” 宁长林饮下了杯中酒,“陛下客气了,在下本就是当地人,又怎会有不适应之说?” 一句话说的在场楚国君臣尴尬不已,在做有数位齐国旧臣,对宁长林此人自然不陌生。 皇上假作听不懂,“此番和谈牵连甚广,将军恐怕要在京中住上一段日子了。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朕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宁长林这回倒是很给面子,拱手道谢,“多谢陛下隆恩,在下确有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要求,还望陛下恩准。” 在场诸人闻言均为之一愣,纷纷屏息想看看他究竟要提出什么无理要求。 “将军但说无妨!” “在下想请陛下为使团换一位接待长官。” 皇上不解,“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是吴大人有什么不周之处吗?” 鸿胪寺卿吴大人顿时头皮发麻,赶紧跪了下去,“将军若有不满之处,尽可告知在下,您身份尊贵,在下实不敢怠慢。” 宁长林淡淡的说道:“吴大人并无任何过失。只不过在下听说大楚左相费大人乃经天纬地之才,既能文章又能治世,乃天纵英才,难得的是还在武学上有所涉猎。在下与他相同,若是在和平时期,喜欢书卷尤甚于兵器。所以,在下着实想借此机会与费大人结识一番,好随时领教他的高见,还望陛下成全。” 这…… 顿时场上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来者不善呐!当年宁长林和齐国小公主可是差点儿定了亲的。” “啧啧!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就算想杀了费无策,也断不敢在大楚境内动手。” “谁知道呢?你说陛下会不会答应?” “肃静!”内监总管一声令下,顿时鸦雀无声。 皇上对这段风流公案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没有儿女私情这一桩,其实宁长林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换个接待人而已,人家使团被招待好了,和谈也能早点结束。 他把目光转向了费无策,“费爱卿,你怎么想? 费无策早有心理准备,缓缓的起了身,“臣、遵旨。” 酒宴完毕,费无策亲自送宁长林一行回下榻的地方。 宁长林皮笑肉不笑,“今后就要多麻烦费大人了,魏国人野性,若生了摩擦还望大人雅量。” “作为大楚的臣子,在下自当竭力。距离正式和谈还有三日,不知你这里有什么安排?”费无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宁长林望月轻叹一声,“冬去春来,萃秀山的桃花也该开了吧?我在未弱冠之时每当这个时节都要去一趟那里赏花,万里桃花开遍,美不胜收……” 费无策压下了心里猛然泛起的那股酸气,不打算再和他兜圈子。 “你到底想要如何?” 宁长林收回了目光,直盯在他的脸上,“我要见她。” “你休想。费某人的娘子岂是你想见就见?” 宁长林低笑出声,“原来名满天下的费无策也不过尔尔,居然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明明我上次见你之时,你还不是这般无能。” “你不必言语相激,费某不是冲动之人,自不会被你言语蛊惑。” “看来大楚的安危在费大人眼里实在微不足道,魏国君念我开疆辟土功劳甚伟,本次和谈内容全权由我定夺,是三年还是五年、是一城还是十城皆由我掌控,费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吧。” 这番话算点中了费无策的死穴,魏国的势头正劲,陛下近来有些耽于安稳,百姓也刚刚过上安稳的日子,若真是和谈不成兵戎相见,于魏国来说不过是一鼓作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楚却不得不珍惜辛辛苦苦建国的成果。 “她若不愿意见呢?” “呵呵,费大人说笑了。我与她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不过。她虽然被迫跟了你,心至少有一半还在我身上,因为我……” 宁长林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就是长在她心上的一部分,除非你把她的心整个摘了去。” 夜色下,看不清费无策的脸色,却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风暴,像要把人拖入无间地狱一般。 是他小看了宁长林,他一直觉得他不过是个高明些的莽夫,如今这莽夫一点儿都不莽,甚至比他还要精明。 做事攻击要害,说话专攻击心肺。 “我会尊重她的意见。不过就算她去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可笑的幻想,那不过是在替她的夫君尽义务而已。” 宁长林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你且问她便是。明日上午我在萃秀山等你……们。” 费无策打道回府了,宁长林一直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费无策,被人逼迫的感觉不好受吧? 当日你阴谋夺我所爱,如今我宁长林带着满手的筹码,回来向你讨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第39章 哪个宵小之辈? 已经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薛明岚正在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首饰,忽然眼前出现一朵火红的月季。 她抿唇笑了一下,接过了花, 转身看向某人。 “好啊,真会借花献佛,我养这几盆花容易吗?” 费无策拿过了她手里的花,把人扶正,让她看向桌上的铜镜。 他小心的把花插在了她的头上, 真是花比人红, 人比花娇。 薛明岚左看看右看看,臭美的陶醉于自己的美貌,“好吧,原谅你了,没想到这花戴在头上还挺好看的。” 费无策细心的给她调整好花的位置,笑着说道:“这算什么?听说萃秀山的桃林开花了, 明天我带你去看花?” 他知道他若是提起宁长林,她不管心里如何想去, 嘴上也会说不去。难得他这个老醋桶大方一次,不想再让她的心里有半点纠结难过。 宁长林有一句话说的对, 他何时开始这般患得患失, 半点自信也无?薛明岚不只一次的控诉过他, 让他相信她。然而,他从不肯轻信任何人。 只是这次,他想相信她一回, 相信自己的心给出的判断。 薛明岚听到萃秀山脸一下子僵住了,“怎么想到去那里?” “你不是喜欢看花吗?明天我陪你去好好走走。” 薛明岚目光复杂的看向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把头倚靠在他胸前,“宁长林提出来的是吗?” 有些事,她简直是一点就透。特别是她现在对这两个男人都十分了解的情况下。 宁长林是皇上的贵客,他必然是提出了与她见面的要求。 这只大醋桶一定是在外面窝了不少的火,没想到他回到家来却突然变的格外的善解人意。 没事的时候和她闹,事真到眼前了他却不闹了。 他的心思她全都懂,只是他这样隐忍,反倒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相比之下,她更愿意他和自己耍、和自己闹,而不是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让她去见宁长林。 她知他有难处,默默接受到了他这份体贴。 “不是,你想到哪去了?我想陪你而已。” 薛明岚紧紧的环着他的腰身,抬起头笑的一脸开心,“好啊!明天摘几朵桃花给我戴。” “嗯,一定。” 她站起身,改环住了他的脖子,“相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们就补上洞房吧?红烛盖头我都准备好了,我还亲手剪了几个喜字,就贴在咱们屋子里,别人不会知道的。” 费无策心中一软,啄了下她的唇,“我今天很累了,改日吧。” 心里想的却是,等你见过了宁长林,依然选择在我身边,我便再也不会心软一丝一毫。 这大概是费无策一辈子最慷慨大方的一次了,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第二日,春光明媚,正是个出游的好天气,费无策没让她带丫鬟,也没管她穿戴。薛明岚自己选了身端庄素雅的,还特意起了个早,亲自做了几样点心带上。 萃秀山并不高,因一片桃林而出名,往往这个时候应该游人如织,今日路上却格外冷清,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第37节 薛明岚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心跳的厉害,说半点不激动那是假的,宁长林即便成不了她的相公,他对她来说仍然是个家人般的存在。 费无策一手提着点心,另一手牵着她。到了山门口,一眼就看见两排士兵值守,而宁长林正站在中间等着,他的目光自她出现起便从未移开过。 目光交汇,便是千言万语。 费无策的手心里出了汗,薛明岚感觉到了。 她把看向宁长林的目光收了回来,小声对他说道:“你放松点儿,小气鬼,我不会跑的。” “你都猜到了。”费无策了然,她见了宁长林丝毫不觉得意外,显然是她早已看透了自己。 “废话,你每天忙的要死,突然提出带我来看桃花,偏偏还是萃秀山,若不是宁长林提出的,你怎么会知道?” 她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松开了。 费无策深吸一口气,冲她笑了一下。 二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深深的刺痛了宁长林的眼睛。 “二位,在下久候多时了。”宁长林知道她肯定会来,只是不知她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他。 “抱歉,出门时耽搁了一下。”费无策告诫自己,今日一定要有风度,这宁长林定会不断挑衅于他,企图让他怒火中烧,继而失了理智做出让岚儿不快之事。 “长林哥,许久未见。恭喜你打了胜仗。”薛明岚浅笑着,既不显得亲近又不至于太过疏离。 宁长林挑起了嘴角,半是讽刺半是调笑,“岚儿如今与我说话竟和大楚的朝廷官员有的一比了。” “你说笑了,我是真心祝贺你的。” 宁长林笑看着她,她面容未改,身上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温柔气质。他忽然觉得在战场上落下的那几处早已痊愈的伤口竟有些隐隐作痛。 以前的她,从不问自己胜败,而是先问他又受了几处新伤。 “二位请吧,山上桃花开的正好,既然来了,莫辜负了大好春光。” 三人顺着山路往上走,宁长林在前,另两个在后,各有各的心思,几乎无言。 昨夜山里微雨,湿气未散,突然,薛明岚一个脚滑,呀的一声,身子歪了一下。 宁长林几乎本能般,飞快的转过身子,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一只胳膊。 薛明岚愣住了,因为她的另外一只胳膊正被费无策紧紧的抓着。 费无策揽过了她的腰,把她扶好,“小心一点儿,我拉着你。” “好。” 宁长林有些怔愣的放下了胳膊,扭过头去,不再回头看那二人。 “费大人,此番魏国君遣我来负责和谈,除了一些必要条款之外,国君还有与大楚和亲之意,我还没有和大楚皇帝正式提起,依你之见,如何?” 提起正事,费无策略一思索,回道:“实不相瞒,之前在大楚朝堂上的确有过主张两国和亲的提议,只不过如今陛下的几位成年皇子皆有正妻,实在没有适当的和亲人选。” 宁长林在前面有些不屑的一笑,“此言差矣,听闻陛下有一位掌上明珠,正值适龄。魏国君有几位皇子皆是文武全才,且内室空虚。国君对这位公主早有耳闻,特命我这次前来,问问大楚皇帝的意思,若是舍得这位公主,几位皇子任其挑选。” “呵呵。”费无策笑出声来,“自古和亲都是男强女弱,大楚的实力远在魏国之上,陛下恐怕会舍不得,百官们也会舍不得。” “费大人果然深谙文官信口开河之道。大楚大楚,不是加了个大字,就真的实力超群。你当看的明白,魏国今日国力至少与大楚旗鼓相当。而且,二者相比,恐怕是大楚更害怕兵戎相见吧?真若有那一日,恐怕区区一个公主,百姓们是会很舍得的。” 费无策毫不示弱,“魏国若此时有与大楚一战的胜算和决心,也不会派你主动过来和谈,大楚毕竟不是先低头的一方。” “有些事,不是谁先低头谁就输了,而是抬头抬不到最后的那位,才会输。” “诶!长林哥,我记得前面有一处林子好像有几株桃树开的特别好,你们别再多费口舌了,今日咱们不是出来游春的吗?何必弄的剑拔弩张的呢?” 薛明岚冷汗都快下来了,赶紧打圆场。在这两个旁边简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她真怕他们两个随时掏出一把刀子刺的对方一身血。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两人就没一个是性格好相与的。 二人终于肯鸣金收兵,闭上了嘴巴。 宁长林引路,很快就找到了薛明岚说的那处地方。 这里的老桃树果然开的极好,整个天地都让其装扮的粉粉嫩嫩,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真是一个绝佳的幽会圣地,此时两个男人都恨不得对方立刻原地消失! 费无策一想到薛明岚和宁长林曾经无数次来过这里,在这烂漫的花树下,不定说过多少甜言蜜语,发过多少盟誓,心里的酸气就压都压不住。 但是他表面上还要维持的很好,很是辛苦。 宁长林心里也不好受,他现在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让费无策不痛快了,毕竟曾经再美,也已经是消逝的东西了。 “相公,长林哥,我有些走累了,不如咱们找个空地坐下来,尝尝我做的点心怎么样?” 薛明岚努力想缓和尴尬的气氛,然而不管她说什么,只会让气氛变的更尴尬。 费无策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宁长林则丝毫未动。 费无策在旁边空地上为薛明岚铺了一个手帕,把食盒放在地上,掀开盖来,一见到食盒里面的东西,他蓦然睁大开眼睛,继而冲着里面的点心笑的甜蜜无比,全都是他爱吃的! 根本没有专门为宁长林做什么! 宁长林自然看的清楚那里面具体是什么,没有他从小爱吃的酸枣糕,没有他爱吃的青团,更没有他喜欢的核桃酥! 她是故意的,她在用一盒点心告诉自己,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她要和他划分的干干净净! 宁长林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火气。 “薛明岚,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费无策放下了啃一口的栗子糕,起身过来,把薛明岚护到了身后,“休想。” 宁长林对他视而不见,皱着眉头直直的看着薛明岚的眼睛。 “我如今连与你说几句话也不行了吗?” 薛明岚最不想见他伤心,但她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的那些话不必说出口她也明白的一清二楚,她又何必给他创造一次机会用来狠狠的伤害他自己呢? “长林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岚儿,你还记得你及笄那日在这里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 “呵呵呵呵……” 突然,宁长林一下子变了脸色,话也没说完,就大喝一声飞身到不远处的一颗老树上。 “哪个宵小之辈在在此撒野?” 第40章 不好奇我说了什么 薛明岚和费无策一惊, 赶紧跟上去看看,只见宁长林手里正拎着一个小公子模样的人跳下树来。 “刚才是你在偷笑?” “诶哟诶哟!你快松手!痛死我啦!大胆宁长林,你可知我是何人?”小公子剧烈挣扎厮打, 然而这些在宁长林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若不是今天他心有所思,也不会现在才发现有外人在。 “我管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混入山里,必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 “薛姐姐快救我!你快让这个野蛮人放开我!” “安阳公主?长林哥快放了她吧!”薛明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浑身穿的灰扑扑, 并且脸也灰扑扑的人竟然是安阳? 宁长林猛地往前一松, 安阳终于重获自由,当即跑到了薛明岚身边,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 “薛姐姐,你以前是不是眼神儿不好?” 薛明岚一头雾水。 “要不然你怎么会看上这个野蛮人?” 宁长林咬牙。 这话薛明岚没法接,“咳,这是一场误会, 他其实不是什么坏人。” “哼!姐姐别想蒙我了,刚才我都听清了, 他变着法子想要把我弄去魏国和亲呢!谁知道那魏国皇子是什么歪瓜裂枣?他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宁长林再咬牙。 “姐姐,你别再劝我了。宁长林, 今天这个仇本公主记下了。” 宁长林两手成拳相互捏了捏, 捏的嘎嘎直响, “还请公主殿下放心,宁某保证把你平安送到魏国。” 安阳想马上扑上去咬死宁长林,但是她显然没那个实力和勇气。 只好虚张声势的喊了几声“你大胆!你做梦!”罢了。 安阳突然出现这一闹, 让薛明岚顿时松了口气,她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她再也不想三个人呆在一起半刻钟了。 “安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昨日听三皇兄说魏国有意让我过去和亲,我想去问父皇,父皇这几日劳累没见我,我就想亲自见识见识魏国使臣,找机会问个清楚。听说他往这边来了,我就一路跟过来喽。” 薛明岚头疼,这个安阳,比自己当公主的时候还要任性几倍。 “你一个人跑出来的?胆子还真大。” “本来有梅香跟着我,后来跟到了山下,她笨手奔脚的,我就一个人悄悄上来了。我想着要是被发现了就说个清楚,谁想到差点被这个野蛮人给掐死!”安阳说着还瞪了宁长林一眼。 薛明岚皱眉,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你不该偷听我们说话。” 一想起这一茬儿,安阳忽然露出了迷之微笑,不怀好意的看了几眼宁长林。 可惜,不能当着薛姐姐的面当面奚落他。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 “好了,既然来都来了,便和我们一起赏花吧。” 薛明岚牵着安阳去吃点心。 安阳这才有些回过味儿来,不住的回头看那两个木头。 “姐姐,我是不是出现的正好啊?” 薛明岚很小声的回道:“确实如此,何止正好?你简直救了我一命。” 有了安阳的加入,气氛总算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但也并没有好太多。 第38节 宁长林心内暗恼,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她,看来今天是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时机了。 安阳忽然觉得有些冷,四下看看,终于找到了冷气的来源。 不着痕迹的往薛明岚身边靠了靠,“姐姐,有人瞪我。” “没事儿,你瞪回去就好了。” 宁长林决定暂时拿这位公主当空气,等她上了和亲的马车,有她哭的时候。 “费大人,后天皇上在宫里摆了擂台,想与我魏国勇士们较量一番,届时会邀请群臣及家眷观战,我想到时候尊夫人应该不会突然抱恙不去吧?” “你都说了是后天的事儿,谁能说的准?”费无策淡定的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沫子。 “届时我与秦少石定会好生切磋一番,如此难得的场面,费夫人不出席,就不怕我向皇上说你怠慢于我吗?” “长林哥……”薛明岚开口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呸!真是卑鄙!薛姐姐已经成婚了,就算让你再多看几眼又怎么样?你好像很喜欢她似的,不还是逼着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安阳的话像个锥子一样扎着宁长林的心。 “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嫁给魏国的痴呆皇子?” “切,我看你除了威胁人也没什么大本事!你当我们大楚皇室是泥捏的不成任你摆布?” 宁长林的脸渐渐发青,“你大可以试试。” 安阳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忽然有些怂了。 “好女不跟男斗,薛姐姐不要你是对的,费大人比你好一万倍!” “好了好了!都闭嘴!”薛明岚实在忍不了了,“上来许久了,这花也赏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自从发现点心盒子里的小心思,费无策身上的戾气一下子就全消了,对宁长林的容忍度提高了许多。 他主动收拾好点心盒,“娘子说的对,是该回去了。宁将军不必为我娘子担忧,后日她定会安然无恙前去观战。”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别说宁长林,就连薛明岚都非常诧异,大醋桶怎么忽然不酸了?还变的这么大方? 还没问她意见呢,自己就给应承下来了。 到了山下,是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安阳,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安阳不想插在人家夫妻之间碍人眼,“多谢姐姐,只是我还要去和梅香汇合,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出过岔子,只除了这回……”她悄悄的瞟了一眼宁长林,那人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宁长林这时却开了口,“不必担心她,我正好要去宫里一趟,不如顺路带上她。” “那可不行!”安阳连连拒绝,“我的宫女梅香还没找到呢。” “带上来!” “是。”只见一个士兵答应之后,没一会儿就带出一人来,正是梅香。 “将军,此人声称是安阳公主的贴身宫女,属下检查了她的腰牌,证实无误。就让她在此等候了。” “公主!你可回来了!”梅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公主非要一个人去林子里,万一出个好歹,她掉十个脑袋都不够。 她在山下等她,没多久就被一个士兵给发现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不是她掏出了腰牌,恐怕要拿她当探子处置了。 “公主殿下,请上车。” “我……我不要和你坐一个车!” 宁长林终于肯给她一个笑脸了,虽说是嘲弄意味十足的笑,“巧了,我也不想。” “你信不信我半路上敢跳车?要是把我摔坏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宁长林你干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 原来是宁长林嫌她太过鼓噪,突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把人像从树下拎下来的时候一样,仍是像拎一只菜鸡一般,用了点儿功夫把她塞进了马车了。安阳在车里叫骂不停,梅香敢怒不敢言,主动乖觉的上了马车。 “长林哥,她毕竟是公主,你别吓着她。”薛明岚真是有些担心安阳,宁长林今天没能如愿,他心里必定憋着火。安阳不知分寸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她恐怕要吃不少亏。 “我自有分寸。” 宁长林说完就翻身上了他的高头大马,睥睨着费无策和薛明岚,“费无策,一言为定。岚儿,后天咱们两个不见不散。” 回去的路上,薛明岚还是惦记着安阳,一脸的忧心忡忡,今日谁也没想到会出了安阳这个变数,虽然她的出现暂时替自己解了围,可她那性子,若是一再惹恼宁长林,她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还在想安阳?”费无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睁开眼来发现她居然还在愁眉苦脸。 “嗯。” “说来今天我还要多谢谢她。若不是她,恐怕现在你想的就另有其人喽。”他说话的语调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薛明岚揪紧的心渐渐松了下来。 马车有些颠簸,春光透过纱窗投进车里,这样不吵不闹,静谧而美好。 薛明岚放平了自己的身子,躺在他的大腿上,笑道:“你就不好奇,我及笄那年在那里说过的话吗?” 费无策呼吸一窒, “不好奇。你若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什么。” “好吧,那我就不说了。” 费无策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下,“说,我想知道。” 薛明岚浅浅的笑着,仿佛在看着属于别人的那段美好回忆,“我对他说,将来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要有这满树的桃花陪嫁。” “就这些?” “嗯,就这些。” 过了几息,费无策低下了头,附到了她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 薛明岚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41章 桃花为嫁 安阳穴道被点, 困在马车里动弹不得,又不敢大声叫骂,只敢对着梅香碎碎念。 “野蛮人, 不得好死,敢这么对本公主,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我要让父皇宰了你。” 这套话翻来覆去的念,梅香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公主啊,您不累吗?不然歇一会儿吧, 你这样骂到口渴对人家来说还不是不疼不痒的?” 安阳想了想, 也是,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想整一个人,机会多的是。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马嘶!好像是起了乱子!随着马的狂乱,车身也剧烈摇晃了起来。 安阳动不了,梅香使劲想靠近安阳, 好按住她的身子,不至于让她被甩出去。 然而, 马儿实在焦躁不安,车身晃动加大, 甚至有翻覆的风险, 梅香一下子被甩到马车门口, 幸好她及时的抠住了门框。还没喘口气,就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像颗球一样滚了出去。 安阳“啊!”的一声,闭上了眼睛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惨状。然而让她意外的是, 自己并没有摔成狗吃屎,而是摔进了一个不甚温热的怀里。 宁长林面色冷清,看不出一点变化。一瞬间就松开了她,并解开了她的穴道。 马儿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这时候终于被控制住了,恢复了平静。 “回车上好好呆着。” “去看看老人家有没有事?道歉赔银子。” “是。” 安阳心情复杂,纠结着终于决定向他道声谢,然而那人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看她,安阳气的也不理他。 到了宫门口,宁长林就让安阳和梅香下车了,仍是一个字都没和她说就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安阳气的直跺脚,她活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让她这么不痛快过! “公主,咱们还找皇上告状去吗?”梅香忐忑的问道。 “告什么告?回宫!” 入夜,费无策用手蒙着薛明岚的眼睛站在卧房的门口。 “你到底想要让我看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薛明岚问道。 从回来后他就有些神神秘秘的,楞说是母亲身子不太好,派她过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可她到了那里,婆婆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恰好诚哥儿在那,她就在那陪一老一小一下午,时间倒也不难过。 回来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就是不准她回卧房,她隐隐约约觉得他大概是要给自己什么惊喜,便也懒的去揭穿他。 “娘子,咱们一起进门,千万不得偷看。”费无策蒙着她的眼睛,二人簇拥着朝门内走去。 虽然没有睁开眼,薛明岚还是能感觉到屋里不同以往的明亮,似乎是多点了几盏灯。 费无策在他身后放下了手臂,把她收进了自己怀里。 “看看,喜欢吗?” 薛明岚倒吸了一口气,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整个房间的地上铺满了桃花,墙上桌上到处布满了桃花,就像身处在真正的桃林中一般。 不同的是,桌子上正燃着两根手臂粗的大红喜烛,屋内的东西也太多换成了红色,连她亲手剪的不太完美的红喜字也被贴上了墙头。 “你下午就在忙这个吗?” 费无策趴在她耳边,“我让入画入琴帮我一起弄的,你不是说成亲的时候要满树的桃花陪嫁吗?” 薛明岚羞的咬了下唇,“你还当真了,不过我很喜欢。这么多花,被你祸害的那颗数岂不是秃了吗?” 费无策笑了,“傻瓜,怎么可能只祸害一棵树?而且,现在似乎并不是应该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 把她拉到了床边坐下,床品一样换成了大红的颜色。 费无策从床头拿出一块红盖头来,轻轻的盖在了薛明岚的头上。 却徐徐没有动手。 等的薛明岚都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了?” 费无策握着盖头一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岚儿,今日我掀了这盖头,你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薛明岚顿了一下,握上了他的手,抓着他的手坚定的掀起了自己的盖头。 “去把酒端来吧,不是还要喝交杯酒吗?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说反悔你会出去吗?” “不会。” 第39节 费无策端来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二人表面淡定,实则都紧张的不得了。 交杯在一起的时候,酒都被抖洒了小半杯。 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红烛的缘故,此时二人的脸皆被镀上了一层诱人的粉红。 费无策终于鼓起了勇气,伸手到她的腰间,去解她的腰带。 薛明岚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你当初为何一定要娶我?” 费无策手上不停,“你所说的当初是在费家老宅那次吧?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见过你了,那年夏天郁江畔的惊鸿一瞥让我永生难忘。” 薛明岚的外衣很快便除去了,“我对你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原来那么早你就惦记我了。” “是。”费无策伸手去脱她的里衣,被薛明岚给拦住了。 “我也来。”她微颤的纤纤玉指伸到了他的腰间,他的腰带系的很紧,薛明岚心内慌乱,越是慌乱就越打不开。费无策握住了腰间无意中作乱的小手。 整个人凑到了她的眼前,鼻尖贴着鼻尖,低沉的、轻柔的、极度魅惑的声音撩拨着她,眼里的爱火似乎要将她燃烧一般。 “娘子当初在小木屋里抓住我命\根时的勇气哪里去了?” 薛明岚的脸爆红,“那时我是……”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费无策霸道的封住了她的唇,把她缓缓的压倒在床上,单手放下了火红的床幔。 衣服一件件从床幔的缝隙间被扔了出来,小小的床榻今晚显然没有容纳它们的位置。 “你不把先蜡烛吹灭吗?”薛明岚的声音如甜蜜的丝线般,死死绕缠住了费无策的心。 他终于松开了她软嫩的耳垂,轻声在她耳边吐气道:“新婚的烛火是要燃到天亮的。” 未待她有所反应,他已急转直下,转换了阵地,全心感受她的香软。 耳鬓厮磨了许久,费无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再折磨下去,他恐怕就要爆开了。 他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面容不复冷峻,那是薛明岚从未见过的费无策。 “忍耐一下,我会小心的。” “恩。”薛明岚羞的无地自容,心中暗自嘀咕,他怎么这么多羞人的话? 突然,薛明岚娇呼了一声。 费无策顿时浑身僵硬如石,他明明还未动真格,难道女子在那之前会提前感受到疼痛? “你压住我头发了,好痛。” 费无策腿一软,险些崩溃。那点唯唯诺诺的怜香惜玉之心顿时消失了一半。 狠心一剑刺入敌营,美人这回才感受到什么是真疼了。 费无策也是个新手,见她疼的落泪了,不得不停下来安慰她。他知道她爱哭,可每次都是为别人,这还是头一遭见她实打实的为自己而哭,所以也格外的令人疼惜。 这一晚,桃花铺就的房间里,哭哭啼啼温言软语就没断过,幸好,虽然初始有些艰难,总算是成事了。 薛明岚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雨骤风急,每当觉得好不容易稍微和缓些了,新一轮的风暴又毫不留情的将她吞噬。 直到在这惊心动魄的磨难中毫无保留的释放,风浪才渐渐停歇…… 费无策注视着她梨花带雨般的睡颜,忽而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全部。 薛明岚梦里嘟囔着什么,拱了几下,安眠在他的怀里。 费无策仔细听她的梦话才终于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骗子,你个臭骗子。” 薛明岚是在一阵不太舒服的揉捏烦醒的,睁开眼睛发现某人就跟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大狗一样,极度想吃肉又怕主人罚它,虽说小动作不断,却不敢真正上阵。 “娘子,你醒啦?” 费无策立即凑到了她的唇边,薛明岚困意朦胧,身上的疼痛还未消去,一个手掌正面呼了上去。 “不要~你不是要进宫去吗?” “时间还很充足。娘子,你的减重计划似乎失效了,不如就让爹娘上次的误会成真吧?我努力一下,生个属于你和我的小东西出来,你说好不好?” 薛明岚娥眉紧锁,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你说我又胖了?” “没有没有。”费无策惊觉失言,赶紧不遗余力身体力行的证明她到底多有魅力。 很快就到了两国勇士武力比试这一天,宫里提前布置好了隆重的擂台,百官及其家眷坐在高台上围观,宫外的百姓们也都对此议论纷纷翘首以盼。 安阳的位置在皇上身边,远远的看见了薛明岚,笑着朝她打招呼,她没想到她真的会来,那莽夫千方百计的想见上薛姐姐一面,今天这种日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花招,她得好好看着他,别让他闹出笑话来才好。 宁长林也看到了薛明岚,他只是微微笑着朝她点头示意,眼神莫测。 这样一场热闹是双方都愿意看的,既可以丰富宫廷生活又能展示国威,何乐而不为呢? 大楚由秦少石将军亲自挑选了十位勇士对战,双方约定点到即止,无论成败均不会对和谈造成任何影响。 比试开始,大楚这一方观众由开始的信心满满逐渐变的有些心焦难捱起来,比完第七场的时候,大楚才只赢了两场,皇上的脸色也开始变的凝重起来。 最后三场,仅仅有一位勇士为大楚挣回了些面子,赢了一局,其余两局皆以失败告终。 秦少石作为主帅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坐不住了,主动对上宁长林,抱拳求战。 恰好,宁长林也有此意,“久闻秦将军大名,今天难得一见,希望秦将军切勿手下留情,你我都拿出真本事来,战个痛快。” “自当如此,不知宁将军想用何兵器?”秦少石也早就想见识下宁长林的本事了,刚刚手下又被其挫了锐气,因此早就暗下决心,今日定要战胜宁长林。 “前面十组皆用了兵器,你我不如空手对战如何,咱们就比试比试拳脚如何?” “也好!虽是拳脚,但也无眼,到时候下手重了,还望不要见怪。” 皇上一听这话,心中稍定,别人可能不知,他却是知道的,秦少石近身拳脚功夫可比他使兵器还要出色,今日这宁长林恐怕要吃败仗了。这么一想,他的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些。 “秦将军,闲话少叙,这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二人就激战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看台上缠斗的二人吸引了过去,包括薛明岚。 以她对宁长林的了解,她对他是有信心的,但秦少石显然与他不相上下,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她的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赢又希望他不赢,只是希望他千万别受伤。 过了一百多招,双方没有在对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秦少石不得不更加专注起来,重新审视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秦少石用的招式越发精妙,不给宁长林任何的喘息机会,而宁长林,似乎真的在耐力上稍逊他一筹,几次险些被他打到。 终于,他脚下一个虚晃,还是没能躲过秦少石的攻击,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他的胸口上。 宁长林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来,“宁某甘拜下风。” 说完这句话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站起身来都有些艰难,秦少石把他给扶了起来,马上有宫人们上前扶住了宁长林。 皇上下令赶紧找最好的御医去看诊,宁长林千万不能有事。 薛明岚早在他挨了那一拳的时刻就蹭的站起了身子,现在她眼看着他被人带了下去,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吞下了满腹的酸涩,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忽然,她的一只手被人拉住了。 费无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旁,“等下我带你去见他。” 薛明岚既感动又诧异的看向他。 “别这么看着我,再看下去我可能会反悔。”费无策对自己媳妇温言体贴,然而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一出苦肉计,宁长林必是算准了,不论比试真假,只要他受伤了,薛明岚是绝对无法无动于衷的。而他费无策绝对不敢在这种时候逆了她的心从事。 很好,他算的还真准! 皇上大悦,今日上场的两国所有勇士不管胜败,一律重赏。一上午的操劳他早就累了,嘱咐大臣们自行参加宴饮,他则直接回后宫歇着去了。 费无策作为钦点的接待使团的官员,亲自去探望宁长林的伤势无可厚非。 到了宁长林的门前,宫女刚送太医出来。 太医把宁长林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这一拳伤的不轻,但他毕竟底子好,好生将养着,不用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不必太过忧心。 薛明岚终于有些松了口气,“那现在进去探望他合适吗?” “少说几句话倒也无妨。” 太医离开了,费无策并没有让宫女再进去。 而是转向了薛明岚,“娘子,你进去吧。他如此这般,无非就是想同你单独说话。” 薛明岚也想有个了断,因此并未推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推门进去了。 宁长林捂着痛闷的胸口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竟然用了生平最不屑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薛明岚不只是他心中的那抹月光,更是他的执念! 那般轻易的失去她,叫他如何甘心? “咳咳!”血气上涌,他忍不住咳了两声。 有人在床边递上了一方帕子,轻轻的为他擦拭着唇角。 抬眼望去,当真是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一直肯见你。”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的是单独和你在一起!” “长林哥你伤的怎么样?” 宁长林不顾伤痛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把拉过了她的双手放在胸口,“岚儿,你们不合适,费无策对你的真心比不上我十分之一,我不会欺你骗你,只要你愿意,我拼了一切也要带你离开。” 宁长林咬牙切齿般说出这段话,眼里恨不能生出钩子把薛明岚的心给勾出来。 薛明岚万分心疼愧疚,但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她必须要直言相告。 “长林哥,起初是费无策对不起你,但现在,是我对不起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爱上他了是吗?告诉我!”宁长林异常激动。 “是!就是这样的。长林哥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好姑娘,若是你要恨,就恨我吧。”薛明岚的眼泪几度在眼眶里打转,她愣是狠心没让它掉下来。 这个时候,对他狠心才是她能给的最后的温柔。 “为什么?我们相识快二十载不敌半年时光,是因为你们日夜朝夕相对吗?怪我一直以来太守礼了对吗?岚儿,叫我离开你,我真的离不开你……” 宁长林忽然把薛明岚紧紧的搂进了怀里,喃喃的重复了最后一句话。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薛明岚的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这个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味道,伴随她走过无忧的少女时光,然而最终却不属于她,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有缘无份吧。 第40节 “长林哥,放过你自己吧。” “我不放!我只是想要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宁长林松开了她,直视着她布满哀戚的面容,她的如花红唇吸引了他的目光,是不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她便也会对他死心塌地? 没多考虑,宁长林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猛的亲了过去。 在将将碰到的那一刻薛明岚偏头躲了过去,“长林哥,你冷静冷静,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我此生再也不可能了,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宁长林不死心,仍是不肯松开她。 第42章 谢你不怜之恩 薛明岚剧烈的挣扎着, 无奈宁长林就像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根稻草,想让其承受不能承受之重,不顾身上的伤痛, 强硬的靠近她。 薛明岚万万没想到宁长林也会有这样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啪!”的一声,二人都愣住了,宁长林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明岚,而薛明岚则惊异的望着自己的右手。 “我……我不是……” 她真的不是存心的, 刚才那一瞬间, 她只顾着脱离他的掌控,手臂忽然有了摆动的空间,毫不犹豫的就挥了出去,她原本只是想推开他,谁知道却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 “长林哥……” “岚儿你没事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费无策一听里面声音渐大便冲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个安阳公主。 二人进来看到二人的情态都怔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费无策一把拉过了薛明岚, 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一拳挥向了宁长林, 他同意让他们单独见面, 完全是为了让岚儿和他有个了结, 并不是想让宁长林有机可乘。 他虽然不能与他成为朋友,到底相信他是个君子,怎么也想不到他竟差点做出轻薄之事! “相公!我们走吧。”薛明岚在他挥拳的瞬间, 拉住了他的袖子。 “走吧,我想回家了。”她的眼里写满了祈求,冲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似是在说,求你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费无策受不了她的眼神,他知道这一拳下去简单,但宁长林受了一拳的伤,她的心里定会有十拳的难过。 “宁长林,只有这一次!若有下次,绝不相饶!” 说完他就带着薛明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仰头无声苦笑的宁长林,笑的脸上挂了眼泪都不知道。 安阳是紧随着费无策他们两个过来的,因此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只是想过来看看他的伤势,谁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难堪的一幕。 这个时候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要奚落他两句话,忽然又有些不忍心。想要鼓励他两句吧,又总觉得那样的话说出口对他而言会更像讽刺。 她傻傻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宁长林的方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忽然,床那边传来了宁长林悠悠的问话。 安阳窒了一息,“你很可怜。” 他是安阳生平第一次觉得,除了那些无衣无食的人之外,真正可怜的人。 宁长林自嘲的笑了两声,“让公主见笑了。” “我不会笑话你,我也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安阳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 “随你。”他见安阳迟迟不肯离开,遂想到了什么,难得对她多说了几句。 “和亲之事说穿了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追着我也没用。” 安阳一听这个果然急了,几步走上前去,床上那人的目光却依旧没有转到她身上。 “我明白!可你现在是魏国君最看中的人,只要你……” “我为什么要帮你?莫非你现在有了中意之人?” 安阳不妨,一下子窘迫起来,“没!没有。” “那我就更没有理由帮你了。” 安阳脸涨的通红,眼里能喷出火,“你还真是不值得可怜!” “多谢公主不可怜之恩。” 安阳气的扭身就走,百种滋味涌上了心头,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一个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吗? 以往面对薛明岚的时候,她心底多少还有些优越感,同样作为公主,自己毕竟是不一样的,然而现在看来,她们两个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以后,她的日子能否比薛明岚过的强,她还真不敢奢望。 毕竟薛姐姐无论怎么样选择,都有人愿意为她倾心以对。安阳的心中诡异的泛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涩。 薛明岚和费无策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宁长林,二人心里都明白,过了今日这一遭,宁长林这个人便彻底的远离了他们的生活。 宁长林是习武之人,伤势很快就恢复了,大楚这边的人每个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唯有秦少石拿鼻孔瞧他。 他有话说不出,只是和他约定了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再比试一回,算是赔了个礼。 接下来的和谈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宁长林也再未提出半点与薛明岚相关的要求,面对费无策时,二人皆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天的不愉快似乎根本就没发生。 关于和亲,宁长林把大楚的态度传递回去,魏国君那边很快就有了回话,只要安阳公主嫁过来,魏国愿意在和谈问题上适度让利,原本禁止楚人前往的边境恢复通商,防线后退十里等一系列措施一拿出来,皇帝原本动了五分的心思一下子动了十分。 魏国君的太子今年刚满二十,尚未迎娶正妻,据说此人仪表堂堂英武不凡,品性也是上佳的。此番随信而来的还有魏太子的画像,皇上看了一眼就觉得相当满意。 若是所言不虚,安阳嫁给这样一个人物也算相当。 只是,不知道这和平能维持几年,若到时两国真要兵戎相见,安阳的处境…… 就算心里已经大致下了决定,作为一个父亲,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顾虑。 周皇后看出了他的心思,柔声劝道:“对方表现的诚心诚意,给出了太子正妻之位,现在是他们一心求娶安阳,想必不会亏待于她,她毕竟是大楚的公主。两国几年内恐怕都不会开战,再说以安阳的性子,她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这番话彻底说动了皇上的心思,把安阳找了过来,以一个父亲的口吻正式向她提出了此事。 安阳的反应就和当初薛明岚被父亲劝嫁费无策时一样,眼泪滚滚,据理力争,坚决不同意。 皇上被她闹的心烦,才不得不端起了君王的架子,“此乃圣旨,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最近你就安心准备嫁妆吧,父皇不会害你!” 安阳知道大势已去,但就像周皇后说的,她绝不是一个你要她死,她就等死之人。她和薛明岚不一样,大楚远没到危急存亡之时,说什么她也要争取一下。 她扑腾一声跪在了皇上的脚边,然后泪水涟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趴在了他的腿上,哭的皇上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发,哄她,“乖女儿,别哭了,你哭的父皇心都要碎了。” 安阳抽噎着,哀求道:“父皇,女儿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别这么快答应了和亲。魏国说是诚心,可咱们连魏太子的面都没见过,谁知道他究竟是人是鬼?父皇这么疼我,一定是既想全了国事又想全了女儿的终身吧?不如此番和谈之后就让我随魏国使团走一趟,亲自去会会那魏太子如何?若他真像说的那样好,女儿马上嫁,若他真的品行不端,想必父皇也不愿意我踏入火坑吧?” “这……”皇上在国事上一向果断,唯独在家事上总是诸多心软,特别是面对他一向宠爱的小女儿。 “父皇,您就答应我吧~就算要嫁女儿也不能这么快就嫁呀。”安阳摇着他的腿不断的撒娇。 “那好吧,朕明天就把这个决定告知宁长林。朕会给你派一队人,你三皇兄随你一起过去,你就以陪兄长前去魏国交流农事之名随行,到了那边可不许闯祸。” “女儿知道啦~多谢父皇!”安阳终于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了。 费无策又一次晚归,薛明岚睡着一会儿了,被他给吵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不满的望向床前更衣的人,侧身托着下巴问道:“到底还要多久?大楚只有你一个官员不成?” 费无策宽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满脸的疲惫,“还不是要怪宁大将军,若不是他把不属于我的活儿强加在我头上,我怎么会这般辛苦?” 这话薛明岚没法接,“那你就再咬牙坚持坚持吧。” “坚持不了两天了,后天使团就离京了。” 薛明岚没回应,那人在的时候觉得心惊胆战,突然说他真要走了,心里又有些怅惘,不是难过、不是愧疚,而是一股淡淡的若有所失。 费无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瞄了她一眼,“他这回可真要走了,你不打算见他最后一面吗?你若想见,我可以帮你安排。”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张着的那条细缝一动不动的盯着薛明岚的表情,身子也僵住了,偏偏他的语气淡定的很。 薛明岚嗤笑,坐起身来,俯视着他。 “还是算了吧!我真要是见了,到时候某人说不定会忍不住拔刀相向,来个血溅当场。” 费无策翘起了嘴角,“我可没那么小气,咱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别人抢不走你了,这点儿度量我还是有的。” 薛明岚假装惊讶,“真的?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你这么大度,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十分想见长林哥最后一面,若是能亲自送……呜呜,你放开我……” 费无策见她把玩笑话当了真,又一脸期待得意的样子,脸色渐青,伸出一只长臂,揽住她的脖子,把人按在了自己的唇上,用世上最甜蜜最恼人的手段惩罚着她,让她再没有力气说出气人的话。 薛明岚被压在身下,笼罩在他的阴影里,终于有一丝喘气的机会,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 “听我说一句!就一句!我刚才是开玩笑故意逗你的,卢丝韵要出嫁了,这两天白天我都要过去帮她置备体己的东西……” “知道了。” “唔~” 夜还很长,费无策不想床上提起任何外人,深情缱绻的夜晚,应该只属于世上最亲密的二人。 第43章 该动一动的时候了 自从经过了周雨涵一事, 费无策对薛明岚的保护很是上心。 日常她有事出门,不只要带上两个丫鬟,还要带上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卢府离费府隔了几条街, 并不算远,薛明岚这几天都陪着卢丝韵挑首饰、绣嫁妆,整理私房。 其实也用不到她做什么,只是卢丝韵说快嫁人了,心里总觉得没底, 希望薛明岚能多陪陪自己, 给自己传授一些经验。 和谈结束,魏国使团整装待发,加上三皇子和安阳公主的车架,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无数百姓专门跟着沿街凑热闹。 费无策带人把一行人送出了城外,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他与宁长林各自坐在马上对望。 二人都知道无论是和谈还是和亲都只能换来一时的平静,总有一天此时其乐融融的双方会对立在战场上。 “恕不远送, 宁将军一路保重,到了大魏, 三皇子和安阳公主就靠阁下照应了。” 宁长林深深的看了一眼费无策, 难得的对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是应当, 费大人,后会有期。” 第41节 说完就一抱拳,驱马出发了。 费无策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为什么他觉得宁长林似乎很得意? 使团虽然离开了,但和谈签下的各项条款政令还需要马上落实,虽然不用费无策事事亲为,但基本的善后工作还需要他主持。 下午时分,他正在与几位大人商议国事,忽然有人进来,说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入琴过来有事禀告,似乎有急事。 费无策心下一跳,丝毫不敢耽搁,亲自出去见了入琴。 入琴一见他的面,就哭着跪在了地上,“公子,少夫人不见了……” 薛明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此时已经黑夜了,车内点着灯,空气中飘着好闻的熏香,是宁长林最喜欢的味道。 她觉得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这是哪里? 咬牙想撑起身子,一只大手过来帮了她一把,“别害怕,你只是被点了穴道昏睡太久,一会儿就好了。” 薛明岚震惊的看着说话之人,一时间话找不到了舌头。 “你该知道,我不会害你。” 薛明岚直视着他的眼睛,怒斥道:“宁长林,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毁灭你自己,也在毁灭我!” 宁长林听她嗓音有些嘶哑,给她端过了一杯茶水,“先润润嗓子,稍安勿躁。知道你在我这里的人不多,认识你的也不多,你若是大声嚷嚷,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不好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宁长林把茶水放在一边。 “不干什么?我要把失去你的时光补回来,那些年我为你父亲南征北战保家卫国,换来的却是失去你。我从不怨天尤人,凡事只能自己去争取。只要能再次得到你的心,失去什么我都不在意,地位尊荣这些我都享受过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覆水难收的道理你不会不懂,长林哥,你现在不过就是在和费无策争一口气而已。现在是我变了,问题不在他。送我回去吧,就当这事没发生好不好,不然费无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薛明岚哀求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在事情闹大之前悬崖勒马。 “呵呵,岚儿不必为我担忧,我不敢将此事声张,我就不信他敢大张旗鼓,娘子被人劫走,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到时候不止他沦为人们口中的笑柄,就连你也将更加无处安身,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宁长林嘴角挂着笑,眼里闪着寒光,看的薛明岚心惊不已。 她想好好和他谈谈,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何要抱着这样虚妄的执念? 然而她根本问不出口,若当初她与他互换身份,站在他的立场上看,也许自己比他还要更怨恨。 她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而他还没有。 宁长林看她哑口无言,怕是被自己这一出给吓到了。 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我以为这世上你最该信任之人就是我,只要你肯呆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找回从前的感觉。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以后只要你不愿意,类似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薛明岚知道他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长林哥,事情岂会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费无策现在必然已经察觉,在追来的路上,你又不能带我扔下这个队伍,倒时候一切都不是白费力气吗?” “这你放心,出了大楚都城之后,使团就变装成普通商队模样。我几番变道,设了多个障眼法,加之有贵人相助,他想追上来没那么容易。” 薛明岚心中一沉,“哪位高人?” “这你不用知道。” 薛明岚见他不似一时冲动,显然是周密计划好的,这下更急了。 “那安阳和三皇子呢?他们都认识我,他们的属下兴许也有见过我的,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的身份太敏感了,刚刚和谈完,你就敢如此,长林哥,你当真不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吗?” 她尽管压抑着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不小心碰翻了小几上的茶碗,茶碗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滚了几下。 宁长林肃容,“我自有对策。” 薛明岚气的胸膛起伏,她想不出他一个人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他根本就是在玩火! 宁长林出了马车,不一会儿车停了,他带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上了车。 “这位张娘子,是个易容的高手,我想你不想闹的人尽皆知,配合她一下吧。”宁长林说完这番话就又出去了,留下了两个女人单独在车里。 薛明岚没办法,外面漆黑,别说她现在浑身无力,就算有力气,也别想跑出去。 只好先按兵不动,听从他的安排。 张娘子果然手艺高超,经过变装后的薛明岚仍然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若是不熟悉之人轻易的就能糊弄过去。 连夜不停的赶路,中间即便有休息的时间也很短暂,安阳和三皇子都向宁长林提出过质疑,但都被以国内有急事给搪塞了过去,直到跨进了魏国的疆界,行进速度才终于缓了下来。 而费无策这边,正如宁长林所料,不敢投鼠忌器,只得发动自己的人脉暗中以别的名目追赶他们。 做是这样做了,但费无策心里明白,宁长林敢出此下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想必追到他们的可能性极其渺茫,薛明岚恐怕已经被他带到魏国去了。 他丝毫没有考虑其他可能,心中十万分确定此事必是宁长林所谓,只有他有动机有胆量如此行事! 派出的追查的人均没有送回什么有用的消息,费无策已经放弃路上把人截下追回,而是快速的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宁长林一行显然出城不久就几度变道,没有走原定的路线,他是怎么顺利通过各个城门的?必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心焦气躁,但费无策做事稳妥,他一边暗中调查此事,一边着手布局。 幸好薛明岚平时交际不广,外人也不会去注意她在不在家。对内,费无策不敢道出实情,只得编造了一个理由,说薛明岚的父亲重病,他让人护送她速去探病了。父母虽然对此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最多心里嗔怪她不懂礼数罢了。 卢丝韵当天也被迷晕了,她与薛明岚那天带着几个护卫丫鬟逛街走累了,听说荷花开的正好,就一起去游湖,那天人们都去看使团离京的热闹,因此游湖的人非常少。 姐妹二人正倚窗赏荷,忽听船舱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来人不少,且功夫很高,有两人趁着同伴缠斗的时候,闯进了船舱内,放了一阵浓烈的迷烟。 等卢丝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丫鬟们仍然在船上,船停靠在一处隐秘的荷花深处,连同那些侍卫都在船内,横七竖八的躺着。 旁边放着一封信,警告她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薛明岚无事。 卢丝韵这才明白,原来今天这一幕是冲着薛明岚来的,她当然不会把今天的事四处声张,薛明岚是她的好姐妹,被人劫走的事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不能告诉,再说她大婚在即,也万万不能让人知道今天的事。 地上的人陆续转醒,卢丝韵严正的和大家交代了此事,不得对外说一个字。 她把信交给了入琴,让她赶紧去找费无策,并向她保证自己这边绝不会走漏风声。 当天的事情就是如此,薛明岚一回想起来就不禁感叹自己八成真的不适合出门,似乎每次出门都会有事发生。 她得尽快想办法打消宁长林的念头,或者找个有利时机跑回去。 费无策一定急坏了吧?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自己被宁长林带走了,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能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呢,薛明岚不为自己担心,反道有些担心他。 忠叔把最新调查出来的情报汇报给费无策,“属下已经查实了宁长林经过的几处城门,其中三处的守城官是周太傅的亲信,另外几处的守城官当天都有调换,想必是周太傅提前打了招呼,宁长林才能在各个城门间畅通无阻。” 费无策手握成拳,青筋毕现。 “他一向看重的那个侄子不是悄悄收了江南盐商几箱子珠宝吗?把这事给我做实了,我要把他们一并拉出来。还有周太傅的得意门生刘炳全,也是到了该动动的时候了,两天之内,我要看到能把他置之死地的东西。” 忠叔蹙眉,这前一个还好说,后一个…… “公子,这刘炳全一向勤勉,据说此人两袖清风,日子过的清苦的很,要抓他的错处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天他与我见礼的时候,我见他小指上多了枚玉戒,是黑玉的。我识人一向敏锐,他虽然看上去一如既往,但微妙的变化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他主管今年的科考,就从科考前后与他交往过的人查起。” 忠叔叹服,“属下这就去办。” 这日早朝后,费无策单独求见了皇上,一向有身风雅傲骨的他在开口之前先行了跪拜大礼。 吓了皇上一大跳,“爱卿这是为何?有何事禀告?” 费无策不肯起,“皇上,这是臣整理出来的三本折子,第一本是关于整顿吏治的十点纲要,第二本是今夏抗旱的相关要务,第三本是臣的请罪折。” 皇上瞪大了眼睛,很是不解,“爱卿何罪之有啊?” “因为,臣要辞官。” 第44章 他若能看上你呢? “什么?”皇上一听他要辞官, 顿时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踱步到他身边。 亲自扶住了他的胳膊,费无策顺势站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为何好端端的突然提出要辞官?大楚正是用人之际, 何况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朕要终生为我所用的。” “臣永远记得当日之言,只是如今……” 费无策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给了皇上听,在提起宁长林三个字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连帝王都觉得寒气逼人。 “当真有此事?”皇上听了很意外,正常人断断想不到宁长林居然有这样的胆子。偏偏是在和谈刚刚签订, 普天下百姓共庆的时候。 且这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的路堵上了,往小了说这不过就是男男女女间的私怨罢了,即便他再重用费无策,一个堂堂帝王也不方便为了这等小事发难他国将领。 “千真万确,还望陛下应允,臣必须亲自去一趟魏国救回娘子, 没有她在,臣身心俱空, 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 费无策表情淡淡,语气平缓, 然而任人都能从他的状态里看出他坚定的决心。 “爱卿稍安勿躁, 容朕慢慢想来……” 皇上确实为难, 这事对大楚来说是小,但却费无策来说却是滔天的大事。费无策是当世奇才,当初他立下的豪言在上任后全都一步步实现了, 若是就这么放了他,任他到魏国去,若是魏国君拿薛明岚威胁他,他难保不会转投其麾下。 若是不放呢?费无策不是一般的臣子,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若真强留他的话,他今后定会在朝堂上一言不发。 那他要他还有什么用? 真是伤脑筋啊。 思虑再三,他还是舍不得费无策这样的人才。就放他去吧,也许心里留有一份感激,关键时刻他会想起当初的承诺。再说费家人和薛明岚的父兄还在自己手上。 “官职朕给你空着。魏国不比大楚,此番前去你万事要小心,争取早日合家团聚。朕有心帮你,但朕也有朕的难处,这样吧,朕送你一个亲卫,也许你能用的上。” 费无策刚要拒绝,皇上打断了他的话。 “你能用的上,她在暗中护卫朕多年,本领高强,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芳汀,出来见过费大人。” 话音刚落,从暗中走出了一名简装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眼神很是犀利。 “你护卫朕多年,也是时候了。朕此番特别恩赏你,从此以后费大人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好好保他周全。” 皇上拿出了一把贴身的小钥匙,转入了内室,片刻之后走了出来,亲手把一个特制的名牌交给了芳汀。 “从此以后,宫外才是你的世界。” 芳汀谢恩,接过了钥匙,站到了费无策身后,她那一向冷肃的脸上,难得的有些动容。 费无策心下松了一口气,此番他要带上忠叔安平等人,不便让其他人参合其中。 “多谢陛下,臣记下您的重恩,定会及早回来相报。” “那就好,赶快去吧,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第42节 费无策带着芳汀告辞,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与正往里走的大皇子不期而遇,大皇子叫了他一声,他却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健步如飞,奔上了未知的旅程。 刚刚失去了一个臂膀的皇上,心情还很低落。大皇子没料到自己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但父皇问了,他又不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 于是他就把昨天刚得到的一叠厚厚的材料交了上去,有些忐忑的等待父皇阅完发落。 “混账东西!”皇上看完折子,突然勃然大怒,把手里的折子扫在了地上,犹嫌不解气,把顺手能碰到的茶杯、纸笔等砸的稀烂。 “去把周太傅那个老东西给我叫过来!” “父皇息怒。”大皇子心里窃喜,看来今日撞到枪口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二皇子虽然失去了生育能力,但他身体康健,仍旧是正宫皇后所出,背后又有老谋深算的周太傅给他出谋划策,处处给他不痛快,若是能一举斩掉周太傅几条臂膀,就太好不过了。 没想到瞌睡的时候还真有人给枕头,昨天门人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竟是几样材料,列举了周太傅两个心腹的罪状,有礼有据,与盐商的贿赂书信,科举舞弊的供词等等,有的罪状甚至连收据都在其中。 大皇子一收到这东西就冒了一头的冷汗,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可惜,门人说来人长的一张平常面孔,并没有说是受何人所托。 距离魏国京城还有不到百里路,宁长林终于发话要在驿馆住下好好修整修整,安阳下了马车,见了他差点骂街! 被一旁的三皇子给及时拉住了,对她默默的摇了摇头。 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毕竟不只他们受累,宁长林也同样如此。 变装后的薛明岚也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有人短暂的诧异之后也就想明白了,堂堂大将军带了个美貌的女人回来不是小事一桩吗? 均是看了一眼之后就低下头来该吃吃该喝喝。 只有安阳蹙着眉一直盯着她看,宁长林不是深爱着薛姐姐吗?不久前还要死要活的,这么快就有了新欢?太不可思议了,男人果然是没什么好东西。 “安阳,你再戳下去,碗就要戳露啦。”三皇子坐在她旁边,早就看不下去了,好意出言提醒。 安阳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少人正看着她呢。 她小脸一窘,赶紧低头吃饭,心里却老想着那个新出现的女人。 薛明岚心里也在想着安阳,不知道那丫头刚才有没有认出自己,她得尽快和她相认,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 可惜容娘子的的易容手艺太高超了,不只让她改变了容貌,还喂她吃了一粒药丸,令她的嗓音都变了,不然她随便说几句话她就能认出自己来。 “菜不合口味吗?”宁长林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给她夹了一口她爱吃的菜。 “不是,挺不错的。” “那就多吃点儿,晚上好好休息,用不了多久就到京城了。” “嗯。” 安阳恰好瞥见了宁长林给薛明岚夹菜的那一幕,隔着两张桌子她都能感觉到那股腻人的味儿。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气,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说忘就能把人给忘了,并且立马和新欢你侬我侬?说不定之前他对薛姐姐那样都是装出来的! 亏的薛姐姐还对他心存愧疚呢,她安阳生平最讨厌这种人!还有那个狐媚的女人,声音沙沙的很有磁性是吧? 不行,她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探明白了,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她回去便要告诉薛姐姐,让她彻底忘了宁长林这个烂人! 饭后,宁长林亲自把薛明岚送回了房间。 “你还是不要告诉安阳的好,以她的性子说不定会给你帮倒忙,你放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并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真想抹除这一年多的时光,想想那时候的我们,心里念的是彼此,就算隔着千里,心也是在一起的。” 他忽然提起这个,薛明岚心里也不好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是我们没缘分。” 宁长林苦笑,“我不信缘分,我信人定胜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同住一个楼层,安阳一直在房内暗中观察外面的动静,确认宁长林下楼与同伴商量事情去了,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溜到了薛明岚的房门口。 谁知门口却立着两尊门神。 “公主,将军说过不许任何人接近里面的姑娘,还请公主回房。” 安阳不敢大声嚷嚷,故作凶狠的挺起了胸脯,“大胆!路途苦闷,本公主想找她聊聊天也不行吗?她宝贵还是我更宝贵?” 侍卫被问的语塞,还是那一句,“请公主回房。” 宁长林果然听到了动静,打算转身上楼亲自处理这位麻烦公主,不想却听到了楼上传来开门声。 “让公主进来吧。” 安阳拿鼻孔看人,“怎么样?这下还敢不让我进去?” 侍卫没办法,看了一眼楼梯口的宁长林,只得放人进去。 终于与安阳同在一处,薛明岚难得的松懈了下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忽生了逗弄她之心。 “参加公主,不知公主非要见我所为何事?” 安阳把门一关,径直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明人不说暗话,你和宁长林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大楚人?你们是在大楚期间认识的?” 安阳连珠炮一样抛出了一堆问题,薛明岚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的样子很好笑吗?”安阳柳眉倒竖,随时要炸锅的样子。 “不是,您误会了,公主国色天香哪有好笑之理?我笑的是公主的问题,为何你这般关心我和宁将军的事?我们是何关系似乎不关公主你的事吧?” “呵,好笑。当然关我的事!宁长林刚对我最好的姐妹表白没几天,转眼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怕你上当受骗啊!” 薛明岚笑弯了眼睛,“那我还要多谢公主喽。你说宁将军对你的姐妹示好过,那你的姐妹是怎么答复他的?” “这……这你别管!总之他就不是个好人!” “唔,我来猜猜,公主的好姐妹是不是已经嫁了人,并且明确拒绝了宁将军?”薛明岚在她身边绕着走,慢悠悠的逗她。 “你怎么知道?”公主要坐起来,被薛明岚给按在了椅子上。 “别急别急,我再猜猜你看看对不对,既然你的好姐妹拒绝了宁长林,那么其实他和谁在一起都没什么关系,那公主为什么见了我这般难受呢?莫不是你心里喜欢宁将军,在吃醋吧?” 安阳一下子跳了起来,心慌慌,脸红红,“你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胡说八道!” 见她恼羞成怒,薛明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她脑门上宠溺的弹了一下,“小傻瓜,你要为她出气的人就站在你眼前啊!” “啊?你……你是……这不可能!” 安阳上手就想从薛明岚脸上揭下面具之类的东西,被薛明岚给及时制止了。 “没有面具,不过了妆扮了一下而已,嗓子是因为吃了药。” “薛姐姐,真的是你?他!他吃了豹子胆不成?费大人不得咬上来撕了他?”安阳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真是太天方夜谭了,宁长林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啊! 忽然有点佩服起他这种莽撞是怎么回事呢?喜欢就去争取啊,这是她喜欢的风格,不过心里怎么有点酸酸的呢? 他居然能为了薛姐姐连命都不要,明知不可为还要去抓住那渺茫的希望。 她上回骂的对,他还真的可怜,简直是天下第一号蠢蛋! 薛明岚看出了她心里的别扭,拉住了她的手,亲切的问她,“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安阳羞的不理她,“姐姐你真讨厌,故意戏弄我。” “我不戏弄你,你又怎么会看清楚自己的心?和我承认你喜欢他有那么难吗?” 安阳的脸上一下苦了起来,“我是要和亲的,何况,何况他根本就看不上我。” “他若是能看上你呢?” 安阳抿唇想了一下,“那我就是说什么也不会去和亲的。” 第45章 我是真喜欢上你了 安阳晚上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而是和薛明岚睡在一起,姐妹两个躺在床上谈心到后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二人仍旧是形影不离。宁长林原本是想将薛明岚安置在自己府里的, 但安阳威胁他,若是不让她们在一起,她会每天给他闹出十个乱子来。 薛明岚的态度也十分坚定,“我不会活着进你的府里。” 宁长林相信,这二位绝对有说到做到的能力, 只好把她和安阳他们一起安置在行馆, 他则亲自带着士兵镇守。 身为他国来访的皇子和公主,三皇子一行受到了魏国君的盛情款待。 宴会上,安阳终于见到了那个要与她和亲的太子殿下洪奕。 他既不丑又不愚,反倒是个挺拔的翩翩少年。安阳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势必和亲的目的,还是真的对自己印象不错,总之他对自己的态度很恭敬。 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清澈如水, 笑容也十分真诚,就算在和她说话的时候, 自己全程板着脸,他也没有丝毫不耐的模样。 安阳不禁心里嘀咕, 要是没有宁长林在前, 这洪奕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惜, 她不知何时错把芳心暗许,那人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越想越苦闷,这魏国美酒甜滋滋的, 甚好入口,不知不觉她就多吃了几杯。 安阳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宴会还未结束就已经满脸潮红,头晕眼花了。三皇子看在眼里怕她失态,频频朝她看去。 恰好魏国君这时候也乏了,就让大伙散了。 宁长林护送他们回了行馆,去看了一眼薛明岚,结果侍女说她早已经睡下了。宁长林不以为意,只好回房歇着。 他刚除了外衫,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 “谁?” 无人应答。 他机警的提上剑去开门,并未感受到杀气。不料门栓刚一拉开,一个软绵绵的浑身带着酒气的女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并且紧紧的搂上了他的腰身。 宁长林被这一下给弄蒙了,竟未及时反应过来把人给推开。 “放开!回你的房间去!”他使劲抓住她的手臂,想让她松开,偏偏她执拗的很,越让她松,她抱的越紧。 “我不放!我就想抱着你,和你说说话!” 宁长林不敢大力伤了她,对上她,他总有一股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无声的叹了口气,两只胳膊泄了力道,垂在两侧,任她抱着。 第43节 “公主,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从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有过好脸色,竟换来她今日这般举动,他似乎每次都冷冰冰的恐吓她。 安阳真是喝了不少,不然纵使她再大胆,也不会做出如此举动。 她酡红的小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轻声说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凶?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好呢?还要把人嫁给别人,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你的心里面只有薛姐姐,我知道她很好很好,可是我也不赖嘛,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宁长林盯着胸前乌黑的发顶,浓眉皱起,他真是想不通,她何时看上自己的?不过她此时的感受自己却是多少能够体会的,她的疑问正如他想问薛明岚的一样。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忍心。 “公主,你这样抱着在下,实在不妥。在下不知做过什么让你误会,都算在下的错。你与太子和亲在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安阳终于稍稍松开他,泪眼朦胧的抬起脸望着他。 她的眼神太亮了,宁长林的目光不禁闪躲了一下。 就这一下,安阳踮起了脚,猛地亲了上去,不偏不倚正正好好亲在了宁长林的嘴唇上,并且因冲击力太大,加上对方惊愕张开了嘴,这个突然的吻可不是简单的蜻蜓点水能形容的。 宁长林的嘴里突然吃进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惊的他一把推开了安阳,安阳喝了酒,脚下本就不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她抬眼不错眼珠的看着脸色涨红慌乱不已的宁长林,噗嗤笑出声来,“我安阳生来爱惹事,我偏要节外生枝才好,若是让堂堂太子殿下知道即将与他和亲的女人被你染指过,他会怎么想?魏国君会怎么想?” “你!好尖酸的女子!”宁长林拳头握的嘎嘎直响,手里握的剑跟着主人乱了的心绪直抖。 安阳十分不雅的起了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再次欺到他身前火上浇油,伸出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直视着他喷火的眼睛,竟飞速的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的味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 宁长林再也忍不了,一手死死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似乎要把她骨头捏碎似的。 抓着手腕就往外拖人。 安阳疼的哇哇大叫,“野蛮人你放开我,我的手要断啦!你一个大男人干嘛恼羞成怒?我小女子吃了亏还没说什么呢?你快放了我!呜呜呜……” 安阳竟然疼的哭了起来,宁长林拖人的手顿了一下,遂不再手软,一举把她拽出了房门。 忽然一人过来,以手为刀,砍向了他的手腕,宁长林顺势放开了她。 安阳猛然被放开,幸好被来人圈进了臂弯里,不然又要摔一跤了。 “是在下没有看管好妹妹,还望宁将军网开一面。” 来人正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皇子,回房之后他心里一直担心酒醉的安阳,就打算去她那里看看,岂料竟让他看见她进了宁长林的房间。 “三皇子,她醉的不轻,带她回去吧。” 一切都是安阳主动的,这种情况下三皇子也不好说什么,安阳闹了一场,靠在哥哥身上眼皮有些撑不住了。 三皇子没说什么就把她给带回去了。 宁长林抚了抚刚才被吻过的地方,那陌生的感觉仿佛是在摸别人的嘴唇。这里,连薛明岚都没碰过。 这似乎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宁长林听闻薛明岚睡下离开,不久之后,她警觉的听到挨着水塘的后窗那边有响声。 她小心的起身,心下乱跳着,竟期待起了那很难有的万一。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门外值守的侍女们也正两眼无神昏昏欲睡。 她小心的光着脚,走到了后窗边上。 小声的试探道:“有人在外面吗?” “是我。”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回道。 薛明岚的心似乎要跳出来一般,连忙轻手轻脚的支起了窗户,探头往外望去。 却和一只水鬼晶亮的眼睛对上了,这一下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一路上没流出来的泪水,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费无策浑身泡在水里,两手趴着窗台,使劲昂了一下身子,在她的泪水掉落之前,吻住了她的唇。 温情缱绻,薛明岚也本能的回应着他。 然而这个姿势实在是累人,费无策短短几瞬就放开了她,笑道:“你不是想冻死你相公吧?忠叔和我一起来的。” 视线往边上移动,只见忠叔也正趴在墙边上,见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多年不习惯笑的脸皮还是扯了一下。 “少夫人好。” “他……忠叔会说话?” 费无策嗖嗖两下爬了上来,薛明岚搭了把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 忠叔也跟了上来,他们是从行馆这个连通护城河的水塘游进来的,夜深水冷,又要小心不被人发现,二人真是糟了不少罪。这里不比宁长林自己的府邸,行馆太大,且格局复杂,不然纵使有忠叔在,也绝对混不进来。 忠叔识趣的躲到门边上隐蔽着。 费无策和薛明岚早已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此时除了激烈的热吻已经没有更好的方式表达对彼此的思念了。 只是费无策始终记着,现在还不到缠绵的时候。 怀抱着喘息不匀的薛明岚,他终于觉得自己丢失的那颗心回来了。 “会游水吗?” “会!小时候我父亲专门找人教过的。” “那省事了,怕不怕?”他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如水的双眸。 “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放心,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费无策忍不住低头又吻了她一下,整颗心都是软绵绵的。 “那都不重要,咱们这就走。” “费大人深夜来此,也不打个招呼,这是要去哪里啊?” 外面传来了宁长林的声音,他因想着刚才安阳的事,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困意,忽然心里很不踏实,想想还是应该再来薛明岚这边看看才安心。 他的耳力自然不是门外两个差点站着睡着的丫鬟可比。他没猜到费无策居然真的放下了一切追到了这里,而且还来的这么快。 推门而入,只见里面那两人仍然保持着抱着的姿势,费无策虽然身上还滴着水,脸上却无半点惊慌窘迫之意。 “宁将军来了也好,我想你这个游戏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结束?此时明明是我在上峰,为何要结束?” 宁长林说着就飞速朝费无策出手了,只是今晚安阳那一通闹,确实有些乱了他的心智,他竟然没第一时间察觉出这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忠叔飞快出手,一把剑架在了宁长林的脖子上,“宁将军莫欺我主人功夫不如你,现在你应该不在上峰了吧?” 宁长林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为自己的一时大意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头一次在阎王殿前路过了,这一招恐怕还吓不倒我。这行馆里到处是我的人,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们安然无恙的出去吧?” 薛明岚想说什么,被费无策给拉住了。 “我不敢伤你,但你也没胆子伤我,不是吗?忠叔放下吧。” 忠叔有些不快的放下了剑,立在了费无策这一边。 宁长林径自坐在了椅子上,“你这话说的倒不错。不过如今在我的地界上,你又是以私人身份来的,自然要一切听我的。” “明岚是我的娘子,宁将军还请你明白这一点。”费无策真是对他忍无可忍了,若不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他必要和宁长林拼个你死我活。 宁长林一而再再而三,难得的激起了他的血性! 宁长林微顿,“我自然明白,那就且当是让岚妹妹在此做客吧,夜深了,费大人还请离开,如若不然,宁某不会再客气。” 薛明岚一颗心响如擂鼓,她一刻也不想再和费无策分开,但是宁长林既然已经放了他一马,现在不是激怒他的好时候。她见他今日态度似乎有些微妙的转变,也许事情不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也说不定。 主要是,她真的很担心费无策的安全!杀他宁长林是不敢的,但保不齐会怎么折磨他呢。 她晃了晃他的衣袖,故作坚强的说道:“你和忠叔先出去,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我想他只是还没有完全想通而已,咱们一切从长计议。” 她定定的看着费无策,眼里满是哀求,你可千万要答应啊,这毕竟是魏国的地方,双拳难敌四脚,不要逞一时之快,撕破了脸,以后就真的不好办了! 费无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快速盘算了一遭,犹自吞下了几分酸苦。 对宁长林说道:“事到如今,费某也仍愿相信你是个君子。如今你在上,我在下,无奈之下只得让岚儿暂住你这里几日,相信宁将军当知何为待客之道。” 宁长林冷哼,这还用你说? 费无策又道:“还有一件事,你需答应我,否则今日挣个鱼死网破我也要带岚儿走。” “好,你说。” “岚儿心思单纯,她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我有一侍女名叫芳汀,明天我会让她过来,常伴岚儿左右。” 宁长林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只是送来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 “好,我答应你。” 直到第二天,芳汀来报道的时候,宁长林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姑娘年纪不大,但论功夫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绝对是块硬骨头,而且这姑娘的眼神看上去格外冷肃阴森,没准还会什么邪门歪道也说不定呢。 且不谈这一桩,第二天一早,安阳醒来时还觉得头有些痛,揉了揉不甚清明的脑袋,昨晚上荒唐的记忆一下子回了笼,她她她居然强吻了宁长林! 娘呀!她强吻了他,而且两次! 安阳咣当一声重新倒回了床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天呐!她怎么能那样?她还要不要见人了?他今后会怎么想她? 她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还是觉得这样逃避不是办法。于是她跳下了床,叫梅香给她找了一件漂亮的衣服穿上,就一阵炮竹似的跑去找宁长林去了。 她来的实在太早,宁长林还没出卧房。 只是她还离他门口几米远,就被新安排在门口的两个士兵给拦住了。 “将军说过,公主不得靠近将军房门五米之内。” 安阳目瞪口呆,脸蛋悄悄的红了,咬了下嘴唇,忿忿的朝门望去,恨不能把门烧穿个窟窿才好。 她换上了一副笑脸,“嘿嘿,其实我也不干什么,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他说而已。你们看,我没有刀也没有剑,你们就帮我传一声吧。” 她在外面磨两个侍卫,里面的宁长林早就被她给吵醒了,他以为不理她一会儿就得走了,谁知道他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她还是没走,烦躁的起了身,他还是出去见她了。 “公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安阳见他板着一脸棺材脸,难得的面对他有些支支吾吾,“那个,昨晚的事是我喝多了。但我想明白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怕是真喜欢上你了。” 宁长林脸上丝毫未变,“那要让公主失望了。”说完就要转身回去。 “我就那么招你厌烦吗?” 宁长林停在原地,“是。”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门。 安阳愣在原地,怔怔的看了房门许久,才惨白着脸离开了。 第44节 第46章 心里空落落的 昨夜费无策的突然出现, 打乱了宁长林的计划,他怕薛明岚会恨上自己,想见她一面, 好好说说话。 行至她的门前,谁料还没敲门,芳汀就从里面出来了,脸上仍旧是挂着千年寒冰。 “我们少夫人身体不舒服,不便面见将军。”姿态之傲, 丝毫没把宁长林这个大将军当回事儿。 宁长林一哽, “生病了吗?我去叫大夫!” “不必了,少夫人心里的病,将军比谁都清楚。”说完这句就进了门,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宁长林碰了一鼻子灰,把这口气忍下去了。等他忙完了公事,回来之后又去了一次, 可以预见的,又吃了一次闭门羹。 “将军请回吧, 我家少夫人不想见你。” 宁长林不信这个邪,他企图上前推开房门, 不想他的手刚刚碰上门板, 里面就飞速的射出了一根银针, 贴着他的手腕扎透了门板上。 “此针已经粹上了我独门秘制的百花伤心散,宁将军英雄虎胆,不怕的话可以接着试试。” “大胆妖女!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宁长林气极反笑。 芳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无半点波动,“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将军还请回去吧,少夫人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 宁长林无法,只得甩袖而去,他第一次对于自己把薛明岚拐回来的行为有所质疑。他不过是想与她多多接触找回从前的感觉,为什么事情却每每不如他意? 从出了大楚开始,先是有安阳胡搅蛮缠打乱他的计划,后又冒出了面瘫的妖女,更狠更直接。 好个费无策,本来还有些纳闷呢,他怎么就放心把薛明岚留在行馆了,原来是给自己留了个女阎王!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薛明岚才有些后怕的问向芳汀,“刚才那针上真的有毒吗?” 芳汀的表情这才有一丝皲裂,“没毒,吓唬他的。” 薛明岚像吞了个核桃似的,吃惊的看着她。 “可是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不出去,相公又进不来,我总觉得关着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芳汀点了下头,“你说的对,你是要出门的,这两天不过是挫挫那位少年将军的锐气而已,让他明白,他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女人不是非爱他不可。” 薛明岚无言以对,心里却在琢磨,费无策到底是从哪挖来芳汀这样一个宝贝的。 宁长林几天见不到薛明岚的面,心情越加烦躁,侍卫前来汇报,费无策这几天倒是过的滋润,找了个宅院住了下来,以幽山居士自居,整日里作画读书。 他才不相信他这般清淡闲适!只是他背地里在干什么勾当,却查不出什么头绪,真是可恶! 这几天他感觉自己的耳边格外清静,似乎少了点什么。 到底少了什么呢?他没心思细想,只是觉得格外心烦。 “禀告将军,三皇子今日和司农的大臣外出交流农务,没有别的动作。” “嗯,知道了。” 来人见他没别的吩咐就要退下,却被他给叫住了。 “安阳公主这几天和三皇子在一起吗?” “回将军,安阳公主这几日并未和三皇子在一起,太子每日带着她四处闲逛,听说明日还要去马场玩呢,看来这和亲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将军?” 宁长林有片刻的愣神,“出去吧。” 侍卫下去没多久,芳汀居然亲自过来了。 “我家少夫人日日困在这行馆,很是苦闷。明天我会陪她出去散散心。” 芳汀语气很硬,仿佛不是在求人,只是在通知对方而已。 宁长林也深知她为人,不和她计较。 “出去可以,但地点要我定,而且我要跟着一起去。” “好,你说去哪里?” “马场,明天我带你们过去。” “随你。”芳汀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好像宁长林是什么碰不得的脏东西一样。 这让宁长林多少有些堵心,他什么时候这么不招人待见了?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芳汀对着别人的时候也一向如此。 “他说去马场?”薛明岚微怔,马场里的那些日子是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就连自己的马术就是他亲自教的。 “马场有什么问题吗?”芳汀不解。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天公作美,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也是宁长林自那晚之后头一次见到薛明岚。 “上车吧,路不近。” “嗯,好。” 淡淡的尴尬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之前就算争吵嚷闹都不如此刻来的让人不自在。 一路风平浪静,到了马场,恰好几辆华丽的车架也停了下来。 魏太子洪奕率先下了马车,亲自掀开了车帘,一张带着笑意的小脸霎时露了出来,顺从的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轻松从车上跳了下来。 安阳见对面立着宁长林,脸上一寒,便热情的过去挎住了薛明岚的胳膊。 “姐姐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我这几天玩的特别开心,都没顾得上你,早知道你想来就约你一起来了。”她连余光都没给宁长林一个,当他是空气一般。 薛明岚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安阳是喜欢他的,今天为何这般冷淡?而且她与那太子走的也太近了吧? 宁长林带着一行人向洪奕行礼,洪奕叫大家不必多礼,面对薛明岚的美貌他只是多看了两眼,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宁长林,仅此而已。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使了过来在此停下,走下来一人,此人相貌算不得极品,却风姿怡人。 宁长林握了握拳头,他怎么会在这里?虽然他改变了装束,修饰了容貌,但他还是一眼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虽然太子殿下并未让人封闭马场,但这个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进来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参见殿下。” “先生快快请起!前日我与你在临江畔对酒长谈,在下真是受益匪浅,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先生的面。” 费无策直起了身,笑着冲薛明岚眨了下眼睛,薛明岚抿唇笑了,眼里似乎亮着星光。 宁长林见了心里不禁泛酸,不过这股酸气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冲淡了。 “太子哥哥,幽山先生,咱们还是别耽误工夫了,我早就等不及进去挑匹好马骑上一圈了!”安阳松开了薛明岚,欢笑着跑到了洪奕身边。 洪奕笑眯眯的看着她,满眼的宠溺之色,“让公主久等了,那大家就一起进去吧。” 安阳率先挑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薛明岚也挑了一匹白色的。 薛明岚骑上马就迫不及待的策马跑了一会儿,心中的不快一下子去了大半,“你们也来啊!” 洪奕笑笑,刚要示意下人牵一匹马过来,有宫人匆匆过来禀告。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昨夜着了凉,本以为服了药就会没事了,没想到现在还没完全退热。” 事关母后,洪奕不得不提出先行离开。 他要走,别人哪还敢继续留下?宁长林提出和他一起进宫。 “不必了,公主和幽山先生都是我的贵客,是我扰了大家的兴致才是。母后本就体弱,应无大碍。你们继续玩吧,宁将军帮我好好招待他们。” 宁长林只得答应下来。 洪奕走了,场上只剩下关系复杂的几人,没有外人在场,彼此那点事儿再明白不过,谁也不必装腔作势。 安阳呼唤薛明岚一起上马,二人暂时抛下两个男人,跑马去了。 “费大人真是好手段,连魏国太子都待你如上宾。”宁长林开口就带刺。 费无策大方一笑,答非所问,“不知我送去给岚儿的侍女,服侍的可还尽心?” “呵呵!尽心,就是太尽心了。若是不尽心今日费大人又怎会知道我们会来马场呢?” “那就好,既如此费某暂时也能放心娘子的安危了。”费无策面带笑容遥望着薛明岚在马上疾驰的身影,不管心里多么难受,嘴上他是从不会吃亏的。 宁长林不慌不忙,并肩站在他身侧,同样看着女人们赛马的方向。“若是太子殿下,甚至魏国君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费无策,不知道你这颗心还能不能放的那么安稳?” “那又有何值得担忧?大不了我费无策当个不守信诺之人,纳入魏国君麾下,正好与宁将军同朝为官分庭抗礼,岂不为人生乐事?” 宁长林不语,彻底被他的话给恶心到了。 “救命啊!快过来!马惊了!”是薛明岚尖利的喊声,间或传出两声安阳的叫声。 二人一改刚才假作闲适的状态,疾步策马奔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安阳和薛明岚本来好好的在赛马,享受着难得的风驰电掣,谁知马场里怎么突然窜进一头野猪来,也许是从附近的山上下来的。 两匹马一起受到惊吓,薛明岚的马昂头长嘶之后就开始吓的原地打圈,而安阳的马则像没头苍蝇一样玩命的狂奔。 宁长林比费无策的反应更加灵敏,骑术也更好一些,他飞马掠过薛明岚的时候,见她的马也吓的不轻,而她正一脸惊慌的控制着身下的马儿,脸上闪过一瞬的迟疑。 但是!此时此刻,还是安阳那边更要紧一些,他向后激吼一声,“费无策!你他娘的快点!” 就毫不犹豫的向前冲去了。 安阳骑的马像离弦的箭一样奔了出去,直接一跃,跨过了马场的围墙,冲进了附近的山林里。 安阳完全控制不住它,不管是安抚它还是抽它都不管用。 马儿一路向上跑,眼看着就要义无反顾的跳进一处断崖之中,安阳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要停止了,她本想找个平坦安全些的地方再跳马,现在看来是不能等了。 只是希望时间能足够,但以惊马此时的速度……看来她的小命势必要交待的这里了。 突然!就在即将要掉下去悬崖的生死时刻,惊马忽然仰天长啸了一声,后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继而整个身子都倒了下去。 宁长林连发两箭,箭箭射中要害,见安阳倒在地上,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松了松。 他跳下了马,蹲在她身边,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口吻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安阳心内复杂极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又是他救了自己。 她咬了咬嘴唇,“你干嘛来救我?我出了事,不再缠着你不是更好吗?” 第45节 “你是大楚的公主,我怎么会盼着你出事?” 安阳眼里忽然泛起了委屈的泪光,直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仅此而已吗?” 宁长林回避了她的目光,没有做声。 他要扶她起来,安阳倔强的挥开了他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哪知脚刚一动,就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你的脚伤了,你先别动。”宁长林捉起了她一只小腿,细心的查看起她的脚腕。 “谁要你看?”安阳嘴上说这不要,却半点没挣扎,脸也悄悄红了。 宁长林查看了一会儿,对她说道:“不是扭伤那么简单,应该是骨头裂了。” “真是倒霉!”安阳又疼又懊恼,难怪会疼的厉害。 忽然,她感觉自己离了地,宁长林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野蛮人,你这是干什么?” “自然是把你带回去,公主不要误会,即便是别人受伤我一样会这样救他。” “哼,嘴硬。”安阳偷笑,小心嘀咕道。 宁长林把她安坐到马上,自己也跨了上去,让她坐在自己的胸膛和缰绳之间。只是他小心的很,二人之间留了一掌宽的距离,绝不让自己有吃人家豆腐的嫌疑。 费无策只比宁长林慢一些,很快就把薛明岚的马给控制住了,虽是恨不得马上与对方互诉衷肠,但安阳的安危此刻占据了薛明岚的全部心神。 她和费无策一道前往出事的方向,祈祷着安阳一定要平安无事。 他们还没出了马场,就见到远处一匹健马上乘着一男一女,正朝他们赶来。 薛明岚总算能放下心了。费无策见到这一幕则是眼前一亮,问她,“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薛明岚笑着瞧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呢。” 第47章 大结局 安阳远远的朝薛明岚挥手, “薛姐姐!我没事!我回来啦!” “你吓死我了!” “真的没事儿!”安阳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样子。 宁长林停了马,一只手拉她胳膊, 一只手从后面揽住腰,快速的把她给放到地上。 “哎哟!”扯到了脚,安阳呼了一声。 薛明岚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你的脚伤了?” “没关系的, 找个大夫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见她一幅浑不在意的样子, 受了伤反倒像过年一样开心。再瞧瞧宁长林目不斜视的模样,她心里多少有谱了。 刚才见他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救安阳,想必心里对她也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既然公主的脚伤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宁长林瞄了一眼薛明岚和费无策牵在一起的手,冷冷的说道。 费无策忽然觉得手里一紧,于是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薛明岚这才松开了手, 依赖的看了几眼。 既然太子先行离开了,安阳只能和宁长林他们一同回去了。一回了行馆, 宁长林就派人找来了太医给安阳治疗脚伤。 “岚儿,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薛明岚见他一脸郑重, 犹豫了一瞬, 还是点了头。宁长林并未带她去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只是站在了院中的空地上而已。 “长林哥,你想说什么?” 宁长林苦笑一声,“现在你还愿意这样叫我, 我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薛明岚深知他心中感受,心下同样酸楚,“无论世事怎么变迁,这个称呼是从我们儿时就这样叫的,除非是你听不得,否则我不想改。” 宁长林听了,沉默了几瞬,才说道:“其实有时候,我更愿意见你那副拼命要把前尘往事一扫而光的样子,那样至少证明你还在乎它们……” 薛明岚欲崽说什么,宁长林背对着她,举手打断了。 “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吧。” 薛明岚不再言语,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只是她心里有句话却很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行了十几步,她终于回去望向他。 “长林哥,其实不只我变了,你也在变。” “我?” “是你。人生苦短,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也能幸福。你难道没发现自从马场惊马到现在,你连一句我的安危都没有过问吗?” 薛明岚问完这句就离开了,她不是想听他的答案,那答案他自己能想明白就够了。 宁长林心中猛地一震,如惊雷炸开了一道口子,炸的血肉横飞。他伫立在原地许久,思绪纷乱。 当人感到无限苦闷迷茫的时候,酒就是最贴心的朋友。 “一醉解千愁,古人诚不欺我!”宁长林在房中喝着闷酒,嘴里虽然说着什么解千愁,其实脑子越喝越清醒。 “将军,门外有位幽山先生求见。” “这么晚了,什么幽……”宁长林端着酒碗的手顿住了。 “那小的就说天色晚了让他先回去吧?” “不!带他到这来!” 费无策这回并没有带忠叔,而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拎着两坛酒,正派上用场。 宁长林见他进来了,连起身都没有,“呵呵,幽山先生?堂堂费无策被人逼急了居然也行起了鸡鸣狗盗之事。” 费无策自顾坐下了,把两坛酒放在了桌上,顺手开了一坛子,自己直接灌了一大口。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论起来堂堂大将军做的那些事更见不得光。” 宁长林听了难得的没有生气,而是开启了另外一坛酒,也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那咱们还真是不相上下了。” 一坛酒下肚,二人都有些醉意,宁长林也不含糊,“你今晚过来干什么?” “宁将军明知故问,当然是要带回我的娘子。” “哈哈,还真有胆量,你已经失败过一次,凭什么认定今天能成功?” “我是来提醒你,不属于的你的,就该像个男人一样放手,心动的就应该抓着不放!”费无策酒气上涌,嗓门也大了起来。 “你这话我听不明白!我这一辈子只为岚儿心动过,我是放还是该不放?啊?要不是你的出现,我和她早就顺理成章双宿双栖,何苦像今天这样!”宁长林双目赤红,咄咄逼人。 费无策却半点不惧怕他,“真是可笑!原来名声赫赫的宁长林不过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你不只不敢正视已经无法挽回的事,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姓费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安阳公主的心思你不懂?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心动的感觉?今天是谁冒死救了她?而你口口声声的岚儿妹妹呢,你心里已经默认了我是她的相公了不是吗?所以才理所当然的让我去救她!” “你胡说什么?” “所以我才说你是懦夫,非要等到再失去一个安阳,你才会追悔莫及!” “费无策!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今天要与你杀个痛快!让你再敢胡言乱语!” “正有此意,乐意奉陪!” 费无策顾不得自己武功不如他,因为他明白,宁长林更多的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不把他心里这股气激发出来,他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圈子的。 诚然,他可以有许多法子陷害宁长林,利用计谋挑拨他与魏国君的关系摧毁他。 然而他不能,不只是因为薛明岚在乎他,而是在他自己内心深处,对夺人所爱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没有半点惭愧之心的。 宁长林随便丢给费无策一把剑,还没等他接稳,凶猛的招式就攻了上来。 屋里显然打不开,二人转到开阔的院子里,激烈的缠斗起来。 费无策武功虽然弱些,但宁长林酒喝的太多,二人竟然也能打的你来我往。 这一番动静实在太大,几乎行馆里的所有人都惊动了,但无人敢出来看热闹。 除了薛明岚和安阳,各有各的担心,几乎是从听说那边打起来那一刻,就冲了出去。 安阳腿脚不方便,只能小步的挪着,心里干着急。 薛明岚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打的如火如荼,费无策不知怎么了,今日竟然这般勇猛好斗,酒意渐渐上头的宁长林和他打起来也要费力打起精神。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快住手!”薛明岚大喊一声。 没人听她的,那两个依旧打的火热,她只好向他们跑去,不断重复着让他们住手的话。 突然,宁长林一个分神,终于让费无策抓到了他的漏洞,他毫不留情的挥剑朝宁长林刺去。 薛明岚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来不及多想,奋不顾身的上前推开了宁长林! 费无策没想到她竟会冲上来,虽然改变了剑的走向,到底还是把她的手臂划伤了,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 她痛,但费无策心里瞬间涌上来的那阵失望比要她要痛上数倍! 他难道没有一丝故意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竟然还是选回了宁长林吗? “岚儿!”宁长林丢了剑,上前扶住她。 费无策上前扶住了她另一边,薛明岚疼痛难忍,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这个自然的动作一下子就让费无策的心解冻了,他刚才应该是错怪她了。 宁长林的酒瞬间醒了大半,焦急恼恨的质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傻?他怎么敢杀我?” 薛明岚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她用极其诚恳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是最后一次看见那样。 “长林哥,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如果你有危险,岚儿愿意用性命去抵挡。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因为我欠着你……” 说完这句话,薛明岚就痛的晕过去了,费无策赶紧把她抱回了房里,让芳汀去找伤药。 宁长林伫立的原地,像一颗树长在了那里,但不知是为何长在那里。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但怎么也没有薛明岚刚才的话让他如坠冰窟。她的话像一把重锤,捶散了他自己编织的梦,一下子就把他给捶清醒了。 第46节 危急时刻,她愿意为自己舍弃生命,然而那并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谊,因为未履行白首之约的愧疚。 原来,她是真的真的半点儿也不爱自己了…… 眼泪毫不预兆的滑落下来,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方馨香的手帕,是安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 “擦擦吧,我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可怜虫。” “多谢。”宁长林并没有反驳她, “就这一次了。 薛明岚用了药,伤口终于没那么钻心的疼了,她靠在费无策的怀里有些贪恋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刚才是不是很傻?” “嗯,傻极了。” “如果那一剑是刺向你,我一样会挡在你面前,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失去你。” 费无策心头颤抖,低头落下一吻,对自己刚才升起的那点小人之心感到鄙夷。 “记住我永远不需要你这种保护。” 天一亮,费无策就带着薛明岚和芳汀离开了行馆,一路上没有受到过任何人的阻拦。 他们去了费无策这段时间住的宅子里。 为免夜长梦多,费无策和忠叔商量了一下,越快回大楚越好,上午收拾行李,下午就出发。 费无策还有些不放心薛明岚的伤,怕路上生了变故。 便请来一个当地颇有名望的老大夫,看伤的同时顺便让他好好为薛明岚调养一下身子。 老大夫德高望重,费无策便也没太过忌讳,直接让其入内给薛明岚看伤把脉。 外伤倒没什么,只是皮外伤而已,日后最多留下条疤痕。 老大夫细细摸着脉,末了笑道:“夫人此次受伤本无大碍,只是因怀孕身孕,用药上还需小心,等老夫给你开几张方子……” 费无策和薛明岚齐齐楞住了。 “大夫,你刚才说什么?她怀孕了?” 对于新手父母这样的反应老大夫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区区喜脉,老夫还能看不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薛明岚也很意外,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她的小日子本来就有些不准,加上这段时间心焦气躁,身体上的一些微妙变化竟被她给忽略了。 费无策送上了大笔的诊金,让忠叔把老大夫好好送出去。 忠叔也是一脸喜气,二公子早就该有个孩子了,如今他与少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个孩子来的真的太是时候了。 “娘子,你听到了吧?我要当父亲了!”费无策坐在薛明岚面前,眼睛亮的可怕。 薛明岚心里也喜悦,但还是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的见。” 费无策仍是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轻的上前与她拥抱在一起。 “娘子,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就有多后怕,如果宁长林是个丧心病狂之徒,如果我此刻没在你身边,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敢想象。” 薛明岚见他难得的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心也软的一塌糊涂。她何尝不知他为自己付出了什么,她身在牢笼,他又怎能好受? “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我现在好想回家。” “我们今日就回去。” 费无策和薛明岚低调的走了,就像他们两个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宁长林伫立在城墙上,望着那条早已看不见任何踪迹的道路,淡淡的怅惘过后,竟感觉重生般轻松。 岚儿,今生永别了。 安阳在行馆里养脚伤,梅香给她拿进来一封信,信是薛明岚走后让人送来的。 “人生匆匆,难觅有情人,安阳妹妹,我看的出来,宁长林对你并非无心。你行事比我还要冲动任性,听姐姐一句劝,切勿因一时冲动做下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薛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听送信人说两个时辰前就走了。” 安阳把信贴在胸口,心绪不住激荡,她的意思自己当然明白,她是怕自己违背内心选择了洪奕。 定是那天在马场二人亲近的举动惹的她误会了。其实洪奕早就有了心上人,只不过那姑娘地位太低又心气极高,魏国君正掌大权,是不会同意的他娶她当正妻的,他和自己一样正受着求而不得的痛苦。 他和她故作亲近,不过是各自在给某人演戏罢了。 薛明岚虽然不在行馆了,但宁长林依旧没有搬回自己的府里,反倒住的挺心安理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安阳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与他见面的次数似乎是越来越频繁了。 比如她特意到花园晒太阳,没一会儿就看见他在一旁的空地上舞剑。 她和三皇兄正在下棋,他偏偏过来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她背后观棋,害的她总是落错子。 他虽然从不对她的臭棋给予评价,但敏感的她总能从他微妙的气息变化感觉出他当下的鄙夷的心情。 终于,她啪的一声丢下了棋子,把棋罐塞进了他的怀里,“来来,你行你下!” 三皇子但笑不语,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相互有意思。 只是这层窗户纸一直都没有捅破。 访问魏国的时间毕竟有限,也到了三皇子和安阳该回去的时候了。 宁长林护送他们十里,终于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身着华服的安阳在分别的前一刻叫来了三皇子,耳语了几句。 三皇子点了点头,把宁长林叫了过来,“我妹妹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还是过去一下吧。” 宁长林立在安阳的马车前面,等了一会儿,安阳才把车帘掀开,落出一张精致的略带忧愁的脸。 眼神中似有千万情谊在流淌,俱都化作了一句话,“宁长林,我只问你一句,你会向魏国君提出与我和亲吗?” 宁长林按下心跳,皱起了浓眉,“太子那里……” “你不必管他!只要你愿意,我保证会成。宁将军,你会吗?”安阳死死的盯着他的目光,不容他再逃避。 “我会。” 终于听他吐出了这两个字,安阳忍不住泪盈于睫,笑的却比阳光还要明媚。 “我不会等你太久的。” “我知道,不会太久的。”宁长林笑望着她。 这是安阳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好看。她总算安心了,最后看了他一眼,就要把车帘放下了,又被他给叫住了,她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 “对了,你说太子那里你有办法,我想知道是什么办法?” 安阳狡黠一笑,低声道:“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魏太子只喜欢男人。” “你们!” “嘘!这是他自己愿意的,可不是我害他。” 半年后,安阳风光大嫁。 薛家是在第二年的夏天添丁的,薛明岚生了个大胖儿子,全家老少齐开颜,很是热闹的庆祝了一番。 小孩子见风长,很快就能爬能坐了。 费无策刚立了大功,便从皇上要了半个月的假期和一个恩典,他对薛明岚说趁着时节正好,想带她和孩子四处走走。 薛明岚本就不是什么文静之人,生孩子带孩子也确实把她给憋的够呛,就欣然同意了,反正只要他在身边,她的心尽可放在肚子里。 他带她和孩子在一个以花卉闻名的小城停留了两天,就启程前往下一个地点了。 路途有些远,“娘子,下车吧,到落脚的地方了。” 薛明岚把孩子递给他,带着两个丫鬟下了马车。 “这是哪儿?”马车停在一处大宅院门口,显然能看出这里是闹中取静的一块地方。 “进去就知道了。” 一个看门人听到有客来了,赶紧开门来看。 费无策报上名号,那人突然像见了鬼似的,赶紧跑进去禀告,连大门还开着都忘了。 费无策拉着薛明岚往里走,薛明岚忽然心中一动,产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许久没哭过的她竟莫名的觉得眼眶酸涩,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只见那门人匆忙的带着一个老人跑了出来,那老人见果然是他们,一时间老泪纵横,难以自持。 “爹!”薛明岚扑了过去,跪在了他的脚下。 薛盛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快让爹好好看看,我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父女互道思念,险些把费无策和孩子给忽略了。 “爹,这是我的孩子。” 费无策上前行礼,把孩子送到了薛盛的手中,薛盛看着微笑的不知世事的孩童,哭着笑了。 大楚和魏国势必要开战,但在费无策和宁长林的努力下,这场战役拖延到了十年后。 彼时,宁长林已经帮魏国收复了周边小国,但在最后一次战场上,他不幸重伤,从此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了。 安阳对此既感动又生气,愣是半个月都没理他,抱着小闺女单独睡。 而大楚这边,在费无策的暗中扶持下,三皇子的势力渐渐增强,早在两年前,皇帝死后,他就成功继位了。 外面的风风雨雨,对薛明岚来说都不重要了,如今她的人生幸福美满,这就足够了。 无论是曾经的公主还是帝王,也不过是历史中的一粒微尘,除了爱你的人,对其他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更新:萌甜文《吾家火坑暖融融》 雪茶自幼卖身董府,常年侍奉在老太君左右。原本以为等熬到了年纪就求个恩典,出府嫁个老实人过安稳小日子。 没成想她一天比一天出落的娇美,竟同时引来府中几位男主子的垂涎。可这几位主子,随便跟哪个都无异于跳进火坑。 正急的团团转,忽听外面有男子调戏小丫鬟,“美人儿,我姑奶奶在吗?” 第47节 那人走后,小丫鬟呸的一声,“他算哪门子亲戚?又来打秋风了。” 雪茶眼睛猛地一亮,不好意思,表少爷,就是你了! 虽然你也是个火坑,但是好歹小一点。 小剧场: 吴弦一直以为头悬梁锥刺股是书里才会发生的事,直到雪茶进门,他才知道现实中真有人这么干,且那人就是他自己。 雪茶靠在床头看话本子,不忘盯着他。 “把腰挺直,再看半个时辰就放你睡觉。” 好不容易撑过了半个时辰,他像条小狗似的求饶。 “娘子,可以了吧?” “还不行,昨天你和人打架,赔了一两银子。把那本经书抄完,明天拿去卖。” “娘……”娘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已完结古言:巨巨甜《京城头号绯闻》意外揣崽可爱小村姑与外冷内热方侍郎 个性甜《谁说老子没子嗣》娃都三个了,她还是不肯嫁怎么破?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